第 968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押出斩首!一则他性情如此,不是能够冷静理智、痛作决断之人。二则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沈哲子其人对于收复合肥之战的意义!

收复失土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能否立足经营、长期占据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沈哲子所部真的遭遇黄权主力导致不幸,庾怿甚至不敢想象沈充对此会有怎样反应!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最终到来只是收尸,庾怿也一定要尽可能快的赶来。于情于理,都应如此!军中所携马力俱都集中起来,庾怿亲自率领骑士们人不离鞍,昼夜狂奔。

好消息是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并没有遭遇黄权的伏军,可见黄权确是要直扑涂中,而非以此设伏。然而这对庾怿来说,则不啻于一个最坏的消息,他晚发数日,极有可能援救不及。那一部偏师,除了沈哲子以外,还有他的儿子庾曼之……

当靠近涂水近畔夹河谷地,远远望见那惨烈战场时,庾怿整个人几乎都将要气急昏厥,不顾人马疲敝,即刻下令冲锋。既然人已经救不下,那则必要报此血仇!

然而冲程近半,他便看到前阵中略带疑惑惊悸的路永,彼此会面一谈,庾怿整个人才松弛下来。可是还未来得及回味这一场意外大胜之喜,旋即又得知沈哲子已经率骑追剿溃师,至今未归。

于是,庾怿整个人便都凌乱起来,要知道再往北去那就距离淮南不远。若使淮南羯奴出兵……不敢深思,只能继续打马狂追!

这便是庾怿这几日疲于奔命的心路历程,当看到沈哲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整个人已经如虚脱一般,心情可谓复杂到了极点,不知该是夸赞还是训斥?

“使君竟然至此,莫非已知我军大胜?”

这时候,庾曼之也从后方行出来,看到他家老子,顿时笑逐颜开,忙不迭匆匆行上,准备炫耀一下此战有多勇猛,战果又多辉煌。

然而还未及夸耀,马鞭已经劈头盖脸抽打下来,庾曼之整个人顿时懵了,抱头鼠窜同时大声叫嚷道:“父亲责打,也该告诉孩儿所犯何事吧?”

庾怿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他就是想打人,就是想发泄,偏偏眼前恰好出现一个适合的目标,仅此而已。

0646 负荆请罪

嘈杂的营地中,王愆期一人独行,上身半袒,除冠披发,背负荆条,缓缓穿过大半个营地。这一幕很快便引起了整个营地的注意,寻常小卒自不深知其意,但那些兵长们看到这一幕后,神情则变得很精彩,远观议论,很是热闹。

身在这众人关注中,王愆期可谓羞愤欲死,那些议论根本对他都不回避掩饰,恍如近在眼前,一字一句不乏刻薄或调侃,更仿佛利箭一般穿刺着他的心防。

然而事到如今,再怎么羞辱,都是他咎由自取,都要承受下来。哪怕不为自己,为了他的部曲兵众,这一份羞辱也要主动承担,否则便是前景堪忧。

当后继大军赶到这涂水河谷的时候,诸将皆因这一场出乎预料的大胜而欢呼雀跃,唯独王愆期,心内却是满满的苦涩。

驸马偏师,大败黄权主力,这惊人战果确令王愆期感到侧目惊愕。凭心而论,哪怕换他自己身处此景,都未必能做到。也不必言未必,是根本做不到!如果说此前还有什么轻视,在这一瞬俱都荡然无存,而后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不妙,有多尴尬。

此前力劝庾使君慎援的,不独王愆期一人。但是唯有他在早先发军之前便不加掩饰的质疑驸马的判断,结果黄权真的弃守而逃,而且直奔驸马偏师所在。而在救援与否的问题上,他又力主不宜驰援。

如此一个因果关系,落在人眼里,会引发怎样的诛心之论?王愆期不敢深思,只是明白这一次自己真的或要自饮其恨。

在面对驸马沈哲子时,心中略有不忿,这一点王愆期并不否认。他也是从于军旅多年的宿将,屡经恶战,自诩为尽心尽力,希望能不负国用,无论朝廷安排他在什么位置上,都想要恪尽职守,就算不求功,也要努力做到不出错。

哪怕从江夏相的位置卑任为庾使君的属官,他也只道豫州无将,压下心中不满,想要帮助庾怿顺利完成此战,收复旧土。

可是朝廷又派那位年轻的驸马假节至此是什么意思?他外镇多年,不曾有过节权,结果那望宗膏梁只因帝戚之厚便跃居诸将之上!这一场收复之战意义又在哪里?难道只是为了给那些虚名过盛的冠缨子弟再添一份功勋?

尽管对沈哲子有不满,但王愆期在阻止庾怿发兵救援的时候,是真的不存私念。收复合肥虽无恶战,但诸军远来也确是疲惫难当,更何况当时根本不能确定黄权是不是真的放弃合肥转攻别处,假使途中设伏,极有可能会让大军陷入险境!

哪怕率军于此的不是沈哲子而是别人,王愆期也要力阻救援,因为没有意义。他并不认为他错了,然而事实却证明他的确错了。

所以在众人眼中,他不再是一个稳重用兵之人,而是一个心存私怨、想要将驸马弃于险地坐望军败的奸恶之徒。而更可怕的是,那位驸马也极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扎扎实实的战果摆在王愆期面前,他不再怀疑沈哲子的能力,这位驸马的确是实至名归,然而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日后他将长久覆盖于这位出身显贵且又能力拔群的驸马阴影之下,再望前程,可谓一片黑暗!

就算是那位驸马才高气傲,对他不屑一顾。但是别人呢?会不会有人投其所好,对自己竭尽所能的排挤打击?

今次负荆请罪,王愆期也不奢望能够获得原谅,只希望对方能将怨恨只集中在自己一身,不要牵涉旁人。哪怕是尽夺他的部曲亲众,这也是他需要承担的后果,只希望驸马能够明辨,不要有所迁怒刻意将他的部曲驱逐必死之险地。

一路行来,王愆期的心境由羞愤转为悲怆,待到行至沈哲子宿营前,便面对营门直挺挺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早在王愆期负荆而来的路上,沈哲子便得到了回报,这会儿正被甲按剑立在营门前,脸色可谓阴冷。如果说此前曹纳因俯拾大功而心情忐忑,只是让沈哲子略有感慨,可是现在王愆期所为便已经让他颇感愤怒。

这就是江北倚之守土的军主将帅,一个个想得太多,不知所谓!太多心思用在了军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