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同行。

弁山位于城北十多里外,太湖之滨,山势形如冠弁,因而得名。据说此山景致绝佳,有珠帘飞瀑、龙头山泉,碧岩高耸,俯瞰烟波袅袅之太湖,览尽山水之妙趣。后世北宋徽宗采天下奇石以筑艮岳,其中颇具名气的太湖石便取自弁山。

如此山水绝美之地,自是豪族争相圈地之所。弁山山脉几十里间,已无闲田。今日聚会之山庄,便是吴郡张氏产业,不属吴兴任何一家。虞潭选在此地,大概是为了彰显其不偏不倚态度。但究竟是否如此,只有其心内自知了。

临近山庄附近,是一片桃园,冬日新残,只余干枯枝丫,放眼望去,令人颇生悲秋伤怀之念。随着太阳升起,桃枝上寒霜融化,冰雨一般稀稀拉拉滴下来,落在人身上倍感湿冷。

但即便如此,仍然不扫游人兴致。桃园中此时许多士人洒然而行,到处充斥着吟咏声,叹息声。又有人热泪盈眶,撕裂彩帛缠在桃枝上,冬日残阳兮,忍对空枝悲戚?

沈哲子并无漫游桃园雅兴,由曲折石径穿过,直趋山庄正门。其他沈家子弟见状,便也一路跟随去。

行至山庄正门,却有一道竹篱拦住去路,竹篱上挂一块白帛,上书“名,公器也”,应是第一道考校经义的题目,若不能解,便无资格进入山庄。

许多人被困在这里,苦思冥想。突然有一人冲进桃园中,轻轻折下一截断枝持在手中,而后便被放行,进入庄园。

“这是何意?”看到这一幕,沈哲子身边的沈牧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沈哲子却是心有所感,“名,公器也,不可多取”语出《庄子》,那人只取一株,以示自足,其实并未全解。但能知道出处,联想下文,且别出心裁的表述出来,已经算是难得,因而过关。

只是用此语为考题,虞潭这是何意?

过不多久,又一名士人登上台阶,遥望沈家人所在方向,大声道:“名爵官禄,天下公器,不逊为勇,岂可轻攫!”

听到这话,沈哲子眉梢顿时一挑,这是直接指着沈家鼻子骂悖逆家门窃居高位,与名不符。很快沈家也有人反应过来,怒气激涌。

眼见那人轻松被放行,其后又有数人援此例而入门,虞潭对沈家之恶意,由此昭然若揭,大概其到来这几日,早已经与对沈家有恶意的几个家族有所接触,否则不可能有这种交相指责的现象发生。

渐渐地前方之人已经尽数进入,就算有人想作别解一时间无妙语不得入内,而后再改口仿照前人之言,也尽数得以放行。

沈家这一行人中,以沈峻义理造诣最为纯熟,可是轮到他时,只是气得脸色通红,不知如何应对。这家伙一直捧着虞潭祖宗的经义注解苦读,大概没想到还没进门就遭此羞辱。

沈哲子见状,不愿再见堂兄为难,尤其心内早已忍不住这口恶气。于是他便跳下牛车,缓缓步上台阶,略一沉吟,便在左近众人瞩目之中,抽出腰间佩剑,猛地将那写着考题的白帛挑下劈砍粉碎。

眼见门内有仆役冲出要阻止,沈哲子手中剑一横,大声道:“当仁不让!”

名,公器也,仁,亦为公器。公器归我,勇而无让!

就他妈让你不舒服!

0071 嗜贤如命

此时在弁山山庄中,有一处竹楼筑于高台,时下吴兴郡内名流,毕集于此。

竹楼下管道勾连,接通熊熊炭火,虽居临风之高,并无寒气侵人。两名端庄女伎琴瑟相和,袅袅吴音缠绵悱恻,撩人遐思。于此高台上,可见草木萎靡,生机萧索,渐有阅尽世间荣枯事,感怀古今是非哀。

“昔日项王点兵于此,崛起江东,应是壮怀激烈,应未想到乌江之困,楚歌之悲。可见,勇不可恃,鼓而衰之,情难持久。”

竹楼中上首一名老者,眉目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临风而望,灰须轻捻,颇多感慨。此人便是新任吴兴郡中正,经学大师虞翻之孙,散骑常侍虞潭虞思奥。

史记项梁杀人,与项羽避仇吴中。日后兴兵而起以反暴秦,据说便曾驻于弁山,众人所处这座高台,便俗称项王台,附以项王点兵之意。

在座众人或为各家家长,或为郡府掾属,闻弦歌而知雅意。虞散骑有感而发议论,岂是独非项王,分明意指沈家。再联想庄园门口那名器之题,各自心有戚戚,不约而同望向在座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名为沈恪,吴兴郡府别驾。此时听到虞潭不加掩饰的奚落,以及众人别有韵意的目光,当即便冷笑一声,将案前杯盏一推,说道:“古言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吴兴悍气生来自具,使君既领教化臧否之任,应感古风之渊源,岂能溯流而非之。”

听沈恪语气生硬,面忤虞潭,众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并不急于出头,只是坐而观望。

然而短暂沉默后,座中一处却响起刺耳笑声,有份列席的朱贡一边冷笑着,一边望向沈恪悠然道:“子明此言差矣,虞公清望家门,义理通达,只言其事,不否其人。项王之败,世所公知,怎么能说是溯流而非之。”

此言不只反驳沈恪之语,更暗讽其读史不精,尤其出自沈家姻亲之口,于是众人脸上神情便异常的精彩。沈恪心中激愤,怒视朱贡,当即便有拂袖而去之念,却又担心沈家无人在场,定品之事更无力争余地,便将这怒气喝酒吞下,再不开口。

迎着朱贡投射而来的目光,虞潭微微颔首示意,心内暗道这朱贡不愧名门之后,以理论事,并无亲亲相隐之时弊,是一个胸襟广阔之人。

他来吴兴担任郡中正,心内其实有些不愿意。中正之官虽是人望之位,然而吴兴却是学风贫瘠之地,各家豪武勾连抗衡,又有什么人才可供臧否?

然而更令他不满的则是沈充出任会稽内史,悖逆家门武夫,能借时势之波澜,窃居方伯之位,乱其桑梓故乡。这让虞潭无论在道义上,还是情感上,都无法接受。因此当司徒府动议举荐他为吴兴郡中正时,虞潭略作权衡,便答应下来。

今非秦汉之治,岂独勇武擅专!沈充德薄、才浅、名弱、门卑,其所恃者,惟一武事,此等人,有什么资格专治会稽大郡!

所以,虞潭此行,心存拨乱反正之念,要将正理彰显,撕掉沈家浮绘粉饰之外皮!

虽然心存此念,虞潭也知吴兴民风彪悍,绝非能以义理动之。此前他同郡孔愉乃圣人之后,世重其名,居于此竟都被那狂悖之徒沈充驱逐。他要引以为戒,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来郡治后,虞潭首先接触郡内各家家长,欣喜发现沈家强势已经早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