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很多。
谈过了正事之后,温峤又作闲言状问道:“崔孔瑞眼下还住在你家乡吴中?近来有没有北上音讯?”
沈哲子闻言后略一错愕,继而便摇头道:“崔先生如今淡泊远志,不愿再涉俗尘。温公若是情思旧友,晚辈试着传信乡中,只是先生愿不愿意北来,却是不敢保证。”
温峤听到这话,眉头便微微一蹙,继而便摇头叹息道:“他既然没有北上,你也不必再去烦他。我也不瞒你,月前我便传信给他,想要为小儿约亲迎作家妇,只是迟迟未得回信,所以才问一问你。这老奴性孤可厌,这么看来,是瞧不上我那犬子啊。”
沈哲子闻言后便微微一愣,温峤长子温放之已经约定乡亲,如果要与崔珲结亲,那自然是他的小儿子温式之。可是温式之如今不过十一二岁,与崔家小娘子年纪确实差了一些,崔翎那小娘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与沈哲子同龄。
不过世家约亲结姻,年龄倒不是第一考虑,遇到了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对象,岁结婚的也有,夫妻差距三五年都是寻常。
可问题是,这桩婚事怎么看怎么不匹配啊。沈哲子倒不是俗眼观事,事实就是如此,崔家虽然是北地旺宗,但如今在江东父女二人,崔珲即便早年有些清誉,但如今已是残躯,不足进望,尚要托庇于人。
温峤有此动念,可见其人确是念旧,不自恃当下的势位,想要拉扯旧交。长子已经如此,次子还做此选。这在时下而言,实在配得上品性高洁的评价。要知道就连琅琊王氏那样的清望高门,都免不了冷眼对待姻亲的习性。
温峤仅有二子,宗亲也没有人丁兴旺,可以说是每结一次姻亲,对其家势位的巩固都有极大意义。就算是这样,他仍然一再有此决定,这种道德修养,沈哲子自问是做不到。
“温公倒也不必心懒,吴中、建康本就路途遥远,传讯不便。或是崔先生回信在途中有耽搁,稍后晚辈归家会问问此事。若使良缘错过,未免有憾啊。”
转过念想,沈哲子便说道。早先他倒是有意介绍温式之给自己的小姨子南弟公主,但人家家长都已经有了决定,而且沈哲子也不能笃定就能成事,因此暂且不提。
而且在他看来,那位崔翎小娘子如果嫁入温家,未必不是良配。对于这一位饱经劫难但却不改乐观爽朗天性的小娘子,沈哲子也不乏同情。如果这件事能成,这位小娘子终生有依靠,崔珲应该也会老怀大慰。
即便两家门第有差,他也不会对崔家娘子不闻不问,这位小娘子还曾救过公主。算起来,沈哲子还要承情良多。
“那维周你记得这一件事,有了答案即刻来道我。”
虽然言中对崔珲颇有不满,不过对于这位旧友,温峤也确是珍视良多。他早年过江拥立,故交大半零落,实在不忍见崔珲就此消沉下去。
在温家盘桓大半天,傍晚沈哲子回府之后,便直接去见兴男公主,问道:“我记得前几日乡中传信来,不知道崔先生有没有传信?今天温公向我道出一桩喜事,是有关……”
“什么喜事?人家娘子心意你又不知,你怎么就知道是喜事?”
看到兴男公主神态略显激动,沈哲子便愣了一愣,略一沉吟后有些恍悟道:“昨夜你伤怀难眠,难道就是为的这一件事?这么说,阿翎娘子已经与你谈过了?她是不打算许于温家?是自觉年长难为良配,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兴男公主听到沈哲子这么问,眼眸都忍不住瞪大起来,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过片刻却突然扑上来两臂环住沈哲子脖颈,连连问道:“你真是常听我说梦话?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还说了什么被你听见?”
沈哲子闻言后不免翻个白眼,跟这种傻白甜过日子,凡事都写在脸上,他想不猜到都难。他抬起手来将公主按在席中,笑斥道:“不要闹了,我是在跟你谈正经事情。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情,也该明白这是一桩良缘。罢了,我不跟你谈,阿翎娘子在哪里?”
公主坐在席中,气哼哼望着沈哲子,心内不乏挫败感。这种女儿私事,哪好与人言道,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长埋心底不与人言,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晚上,沈哲子便好像已经完全了解一样。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哲子转过头来,迎上小女郎那羞愤不已的眼神。
“你总是欺我,我就要这样看你!”
兴男公主双眸瞪得圆滚滚,就连沈哲子俯身凑过脸来都不回避,只是一口热气被吹进瞪大的眼眶里,登时两手捂住眼眶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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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4 似我者死
沈哲子最终还是没能从兴男公主口中问出为何崔家小娘子不愿答应这桩婚事,这一次公主的嘴巴实在是严密得很。公主不说,沈哲子也就无从得知那位小娘子究竟有什么苦衷或是为难。他只是敏察于事而已,又不是能掐会算。
眼见公主都是如此,沈哲子索性也就不再去问那位阿翎小娘子,免得徒惹尴尬。虽然他是认为这对阿翎娘子而言是一个好归宿,但毕竟乃是别人的终生大事,外人很难设身处地的去考虑,也不好置喙太多。
不过,当然也不能就这样去回复温峤,沈哲子索性再派家人快马传信回乡中,将温峤的态度以及阿翎娘子的为难转告崔珲,准备等崔珲那里有了表态再去回复温峤。反正温家那个温式之年不过十岁有余,也并不急着就在这几天里娶媳妇。
眼见两家亲事应该是谈不成了,沈哲子不免又想起自己的打算,便笑着对兴男公主说道:“温公如今已是江表高勋名士,却能谨守初心,不负旧谊,可见乃是真正的贤达,家风清逸。公主前几日不是跟我说起过要为阿妹择一良家?如你所见,温公这样的门庭家风可堪适配?”
兴男公主倒是没有想过此节,闻言后不禁沉思起来,沉吟道:“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我原本也是有想法的,南弟她性怯沉静,若是择了高门显宗未必能善立门内。所以原本我是想着不妨迎入我家门内,云貉小郎年岁与她相仿,入了自家门内,我也能时常看顾她。”
听到公主的算计,沈哲子忍不住便笑起来,这女郎凡事不免想得太好了。他倒是不觉得沈云那小子配不上庐陵公主,关键这事压根就没有可操作的余地。他那小姨子好歹也是帝女身份,无论如何皇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