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原因,但若说心内没有挫败,那也是不可能的。
“假使陛下能够享国长久……”
庾亮心内忽然泛起这样一个想法,旋即自己便摇了摇头,已经注定不会发生的事情,再作深思也是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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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闿在官署中坐立不安的等待,几近望眼欲穿,终于盼到张诚回来。待其入门后看到其脸色略呈灰败状,张闿心绪骤然绷紧,语带颤音道:“太保可有表态?”
张诚摇了摇头,脸上再无离开时那种振奋之色,语调低沉干涩:“太保不曾召见我,只着人转告,但处分内,勿言其他。”
“这、这是何意?莫非太保亦怯了中书之势,不敢出头发声?沈家屡次忤逆他家,难道就不计较了?”
张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口中喃喃片刻,继而恨恨道:“无胆伧子,居然怯人势大不敢报仇!哈,难怪要被羯胡赶过江来,一群色厉内荏、虚有其表之辈!他家大事败了一遭,胆气丧尽,竟连脸面都不敢再保全,实在可耻!”
“我自太保官署离开,转向御史台准备邀请孔公,却见孔公正与蔡侍中相携离开,似要同往葛公府中。”
张诚见伯父如此失态,本不敢再多言,但终究不敢有所隐瞒,只能语调沙哑继续说道。
“什么?”
若说先前之事只是让他激愤不耻王氏,那么这件事则彻底击垮他心内防线,脸色已是变得煞白。御史中丞监察百官,此刻他家麻烦缠身,哪怕再如何迟钝,他也能感受到孔愉与蔡谟混在一起,于他家而言意味着怎样浓厚的恶意。
一时间,张闿心中竟生四面楚歌之感,他坐在席中苦思良久,才蓦地站起来,疾声道:“陆家,是了,陆氏二公……你快去、罢了,我亲自去相请!”
陆氏二公同任尚书,距离张闿官署倒是不远。他疾步出门,举动间已经没了往日的淡定,行色匆匆步履急促。可是在冲入陆玩官署时,却扑了一个空,问过掾属才知陆玩刚刚离开。
张闿来不及细想,快步行出尚书官署,沿驰道疾行出来,甚至连仆从都跟不上其步伐。一路行至台城前,张闿才远远看到陆玩正登上其家车驾。见状后他也顾不得仪态,口中高呼道:“陆公请留步……”
然而远处的陆玩似是未听到他的呼声,仍是自顾自登上车驾,很快牛车便行驶起来,转过宫墙,消失在张闿视野中。
台省主事者,往往都要长居台城以处理政务,今日既非休沐之期,又不曾闻陆家有何事。陆玩着急离开,多半是为避开自己。
张闿心内虽然暗恨,但他眼下实在不知该要再去寻何人商议解决自家困境。于驰道上枯立片刻,等到自家仆从跟上来,他才沉声道:“去陆府。”
事态发展超出他的预计,眼下再待在台城已经无益。他家与侨门素来没有多亲厚的往来,要解决眼下困境还要依靠江东故交。牛车行在道途中,车厢中的张闿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好的局面,怎么突然之间就被逆转?
他家苦心搜集沈家罪状,为的是胁迫沈家,怎么到头来反而是他家引祸于身?
因张闿连声催促,车驾很快便行到乌衣巷陆府。他家与陆家来往频密,倒也不需要再投名帖,张闿下车后便被陆氏门生引入府中。可是在陆家厅堂中枯坐良久,始终不见陆氏二公出面,只有几个无关紧要者于席中作无谓寒暄。
张闿心急如焚,哪有心情与这些人闲扯,连连催促陆氏门生再去请二公来见一面。良久之后,陆晔姗姗来迟,张闿也来不及再听他那抱歉之语,待陆家其他人退下后,才急不可耐问道:“今日台中事,陆公亦在场,我实不知祸因何归于我家,还请长者不吝教我。”
陆晔已近七十高龄,坐在那里一副老态龙钟状,满脸皱纹须发灰白,眼睑微垂似是睡着了一般,一直等到张闿再次发问,才于席上叹息一声:“唉,敬绪计差啊。我江东门户,幸或不幸帝宗,又有什么区别?今日之咎,岂非前日之辙。”
张闿听到这话,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开骂,他是来求教的,这些废话于他而言又有什么益处。
陆晔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看张闿,情知对方执念已深,未必肯定自己的意见。但两家世代交好,对方苦索而来,若不予理会,则未免不近人情。
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余事不论,敬绪此前既有为公主请汤沐邑之议,那就要继续下去,切不可因枝节而废。”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张闿领会几分,是否愿意听从,他已经示意仆从搀扶起自己,歉然道:“年迈不耐久坐,敬绪请自便,我是不便相陪了。”
在陆府一无所获,张闿忧心忡忡往家中而行,行至门庭前,却见自家府邸已被宿卫禁军包围,他心内凛然一惊,连忙下车行往府中,却在将近门庭之际,看到从弟张兰自府中被押出,脸色惨白,整个人失魂落魄。
“廷尉拿人,大兄救我……”
看到站在门前的张闿,张兰如见救星,疾声大吼道。
0178 拜时之礼
庾亮于台城静候皇帝批复诏书,然而诏书没等到,却等来了皇帝本人!
时下虽然已经入夏,皇帝却仍披一件风裘,体态看上去略显臃肿,但脸庞却已经瘦削得凹陷下去,脸色亦是苍白。由步辇行下直至走入庾亮官署,不足区区十丈的距离,便在内侍搀扶下走了颇久,步调虚浮隐有摇摆,看得出身体已是堪忧。
距离上一次朝会已过月余,这段时间内皇帝始终居于內苑不见外臣,庾亮虽可通行无阻,但心中愧疚加之恪守臣节,同样已经久不见皇帝。如今再见,却见皇帝较之先前已经判若两人,一时间感慨无比,竟不知该发何言。
他家避祸江南,得先帝赏识而幸帝宗,与当今皇帝相交于布衣。如今他位居中书执政,更是多赖皇帝简拔提携,知遇之恩与相知之谊一时间在心内翻腾。庾亮跪于皇帝座前,涩声道:“陛下若有垂询,召臣入苑即可,何必亲临。”
皇帝精神虽然萎靡,情绪却是不错,他扬了扬手中那份庾亮先前草拟送入苑中的诏书,笑着说道:“朕久居苑中,外事多不予闻。倒要请问内兄,台中此议缘出何端?”
他虽然自有消息渠道,不至于完全隔绝内外,但要得知消息总有一些滞后。此事关联甚大,发端却是骤然,因此皇帝确实不知其中内情,只是隐隐有些猜测,急于求证,因而亲至台城。对于阮孚罢黜还是任用,皇帝此时并不关心,他最关心是自己如今最看重的那件事是否已经争出了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