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3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胡鲜卑勾结弄事,那么石虎过往这些年在北方的经营便将毁于一旦!

更不要说,眼下的他家事也是一团糟,原本沾沾自喜于后继有人,可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庭门之内几个英壮儿子或是身死敌国、或是死在他自己手中。内忧外患,若还要与南面那么强大的敌人贸然开战,只会让局势崩坏的更快。

但想不打也没那么简单,就算石虎能够放下一生要强的自尊心,又能换来想要的结果?

且不说南面根本就没有和谈的诚意,南国那个沈维周,论及奸诈,远胜他百倍有余,论及狠辣,同样不遑多让,简直就是他命中克星一般。寥寥可数的几次对抗,石虎不独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际遇每况愈下。和谈,只是饮鸩止渴。

更何况,石虎以胡主华夏,心中本就不乏惊悸惶恐,对晋人充满提防。一旦开启了和谈,谁又能清楚他殿中这些臣子私底下会与晋国达成怎样的私谋!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尽管石虎明明已经有了罢战的念头,但此前谁若敢提议罢战和谈,便会被他目作心向晋国而痛下杀手。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随着石宣的部属们招供,石虎才知道冀南的局势之崩坏还远超他此前的想象。

不独原本用于防守晋军北进的军队崩溃,就连此前汇集到冀南的其他诸路人马,也是大败亏输,已经不足指望。

换言之若是还想收复冀南,冀南当地包括周边已经全无力量可用,必须要从更远的冀北、幽州等各地继续征发卒力,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之大,还要超过此前筹划南征的规模!

还有就是邺地的麻秋也不断传讯,言是或战或和,一定要尽快做出决定。因为晋军不独枋头的兵力还在持续集结,就连下游冀南各郡的晋军也已经有了向邺地集结的趋势。如果再这么拖下去,邺地这一路人马也将被围困起来!

天知道石虎这段时间内心里经历多少自相矛盾的焦灼折磨,他身为羯国之主,是绝不可能主动提出和谈,可若是殿下臣子提议,无论有没有道理,他都要怀疑对方此议是否已经与南面有了私谋苟且。

用北投之人如刘隗的儿子这样的身份,来引出和谈这个议题,已经是石虎能够想到最稳妥的作法。之后无论和谈走势如何,他这里都还能够保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于是在群臣几番奏请乞求,石虎才终于勉为其难答应可以派遣使者与南面进行和谈。刘隗的儿子引出这个议题则可,但若作为使者,在石虎看来是不够资格的。

当一个人不能占据实际的势大时,对于一些虚礼的要求就会变得苛刻,因为这已经是他保全自尊的唯一方式。

正如此前的晋国,将刘、石视为贼逆,根本不与他们通使,更不要说谈和。可是现在的行台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脸面上的得失便不太在意,因为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覆灭羯国,至于其他种种,都是手段。

所以尽管石虎心知这所谓的和谈不过只是双方彼此惑敌的手段,但还是准备得极为庄重,单单国书起笔、落款,便诸多不合心意,群臣围绕于此争论数日,都难得石虎心意。

襄国这里可以谈下去,但邺地这里等不得,因此石虎便先遣刘方等数人携书信往邺地,通知枋头方面回奏洛阳行台,派遣使者先行过河,等待羯国正使呈送国书。

至于石虎心目中的正使人选,则是目下还率领残部驻扎于辽西令支的刘群。刘群是中朝名臣刘琨的嗣子,放之南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有这样的人担当正使,石虎觉得才不算辱没他的身份。至于他目下所倚重群臣,若是派往河南,实在不能人物出彩,徒增笑尔。

因是石虎又派人快马前往幽州,传令幽州刺史张举即刻安排刘群等刘琨的旧部南来。

1363 亡国在即

身为一个戎马半生、通过自身征战奋斗而得享尊位的君主,石虎自然清楚,唯有彻底的消灭敌人,才能得享安乐。所谓和谈求安,不过是蠢人愚计,自欺欺人罢了。

他并不清楚南国的沈维周要借着这场和谈的把戏达成什么目的,而他自己当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当群臣还在心念商讨议和种种的时候,襄国郊外的这座行营,又有一桩大事发生:生民万众集聚行营之外,叩拜乞告言是圣明英主不宜居卧荒墟,请天王御驾巡北,再营都邑。

是的,石虎所以要与南人和谈而争取时间,为的就是迁都。

襄国作为羯国的都邑,石虎本身就不怎么满意,一方面从内心而言,襄国这座城池处处充斥着先主石勒的痕迹,石虎因是不喜。而从实际角度来说,襄国此地既没有稳镇中央、提领四边的气象,也没有山河表里的险固,并不适合作为一个强势政权都邑所在。

旧年石虎所属意的地方是邺城,这座魏武故都居镇河北,俯瞰河南,又是石虎个人功业龙兴之地。可惜此处几遭晋军踏破,又距离前线太近,难以营造复建起来。

至于现在,短期之内他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再收回冀南,襄国这座本就已经被冷落年久的都邑再遭破坏,更加没有了修复的意义。

迁都已经成了一个不得已的当然之选,一方面暂避强敌之锐锋,通过暂时的退避赢得对自身力量的整合,拉长战线之后,也能在之后的对抗之中获得更多的地理优势。

另一方面,将羯国目下还剩余的力量集中于冀北,也能更加有效扼制代北、辽东等诸胡反扑,营造一个更加稳定的后方。

“旧年先主伧微之众、屡寄人下,百战无挫,遂成鼎业!如今国务虽有诸困,但国中尚有数十万带甲壮卒,兼据幽冀形胜之地,蓄势徐图,复执中国,仍是在望!”

石虎不独以此自勉,也向群臣打气:“你等诸众,久享国恩,自应患难与共。况且,若非荫附于我,安能胜居人上?晋国沈某,确是南蛮英流,但他素来用事,刑令苛猛,无恤人情,挟持晋帝,偷窃仁义,又能胜我几分?如今的我,尊位正临,富贵自与尔共,沈某却仍自认司马家奴,未来进退还未可断,你们即便曲通于他,又岂有始终可守!”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于石虎而言已经是难得的示弱交心,可见他也心知凶悍或能得于一时的恫吓震慑,但终究难以长久的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