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辑,让他加速行军,否则陇上将不为我有!”
张瓘又召来亲信,不乏焦躁的吩咐道。此前他不愿这些凉州豪强干涉陇上军务,是想专据此功,可是现在希望已经破灭,陇上局势加倍复杂,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控制得住的。眼下正需要团结所有力量一致对外,否则眼下已经取得的战果都将出现反复之危。
除了让宋辑加速行军之外,张瓘稍作思忖后,也是让人快马返回姑臧,将此间详情专奏州主张骏。
今次王师上陇,虽然张瓘并没有直接出手阻拦,但王擢也是他此前招抚攻略陇上军功的一部分,其人悍然用兵于王师。对方若抓住这一点穷追不舍,张瓘也是尴尬难免,不好脱身。面对这样的情况,张瓘更需要州主对他施加庇护,加大支持。
对于这一点,张瓘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他乃是张氏宗亲中的得力干才,也是州府下为数不多手拥重兵且有大勋在身的属臣。
只是这次若想免于纠察,少不了要做好放血的准备,幸在这一次征战陇上他也所获颇丰,只是一想到要将自己戎马浴血得来的胜果拿出与人分享,心痛总是难免。
“沈云、沈云……区区南乡吴貉,竟敢逞威陇上,这是欺我西边无人啊!”
五莲城一战,也让王师将主沈云之名自陇上传播开来。讲起来,张瓘与这个沈云出身倒是不乏类似,他与州主张骏分属宗亲,而这沈云也是中州行台沈维周的族弟。两人又各自典军,先后扬威陇上。
张瓘甚至已经听到过,近来部将们之中都有人开始将两人相提并论,品评优劣。张瓘表面上虽然火大一笑,但心内还是不乏哂笑,他家先后四代经营河西,子弟扬名之际,河西、陇上谁知吴乡沈氏何人!
而他能够出典重兵、攻略河南之地,也并非全凭门荫,少来便从戎建事、积功以进。至于那沈云著名于陇上,无非五莲城幸胜一场罢了。甚至早年羯国势崩,凉州与中州联系频密,许多中州名将也多有事迹传来,但却不闻这沈云之名,可见今次能得督军西进,也是全凭门户之惠。
“且容吴奴张狂些许,久后必让你知陇事艰深!”
张瓘不忿时流将自己宿将之才与此幸事之徒相提并论,他也自忖日后州府经营河南陇西之地肯定还需自己坐镇,届时两雄难免碰撞,久后时流自知孰优孰劣。
眼下两军驻地已经非常接近,但张瓘也不打算此刻与其军发生什么接触,实在他也不知该要摆出何种姿态,在接到州主具体指令之前,最起码也要等到宋辑到来之后,才会派遣使者前往。在此之前,只当其军并不存在。
可是张瓘这里对王师视而不见,却又无能遮蔽住旁人视听,很快便有一系列的变故发生,但这对张瓘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比如原本投靠他的一些势力态度转为暧昧,甚至直接引部抽身而去。还有就是一些陇上豪强热衷于为王师造势,也让张瓘大感不忿。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张瓘也不可再闲坐无为,必须要扼杀这股势头。而他选择立威的对象,便是天水的豪强尹氏。
尹氏族子尹保当下便在张瓘帐下为质,被他寻个借口将之监押,并宣告要将之斩首以彰军法,目的自然就是逼迫尹氏向他低头。
尹氏的尹孟目下正率一军乡曲于张瓘帐下担任护军部将,可是随着五莲城战事结束、王师入驻三阳川后,尹孟便越来越不受张瓘军令,甚至早前约定捐输军资都自此没了下文。反而是其族弟尹仲早前不久,集输五千余头牛羊送入三阳川晋军营地中。
眼下张瓘以其子性命威胁,就是逼迫尹孟入营叩拜请罪,可就算是这样,尹孟仍然没有来见,只是派人前来传告道:“陇上久乱,王命复彰不易。今各边俱以王师大胜而振奋,知我晋祚复兴在望。儿郎勇健,举义相投,若能助益军事,虽死不惧。但若劣子恃勇而骄,悖乱军法,一子又有何惜!教子无善,无颜哀乞,唯恭候使君裁令。”
听完尹孟的表态,张瓘更加暴跳如雷,甚至打算干脆就此处决尹保,只因帐下众将求情乃止。而经此事后,他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这些陇上豪强的离心弥坚,只能继续催促宋辑东来以加强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并筹码。
可是张瓘这里刚刚将怒火按捺下来,又有风波生出:他军中百余军士于陇川饮马,却突然被三阳川晋军出兵擒拿,人马俱获。
1243 窦融可效
时入冬月,陇上已是酷寒,天地之间草木凋零,鸟兽喑声,就连平日众多纵横于途的杂胡强梁都渐渐销声匿迹,也使得这一片苍茫天地一派肃杀。
冰封的河川上,有两路人马各从东西而来,汇合于一处河湾。
“冰雪封途,还要有劳季子劳苦奔行传讯,实在惭愧。”
西面自金城方向而来的这一路行人便是凉州另一路人马,为首一名中年人年在四十多岁,内着戎甲,外罩皮裘,正是凉州张骏麾下中坚将军宋辑,彼此距离数丈,宋辑便抱拳施礼。
至于东面的来客,则就是早前奔赴三阳川的李弇,他此前便受宋辑托付东行窥势,待到天水境中形势略有稳定,便归来报讯。
彼此行至近处,宋辑先一步落马,而后示意随员上前将李弇搀扶下马。
李弇下马之后同样抱拳施礼:“道御兄托我以事,岂敢怠慢。更何况今次归行,也并非全循私情托付。尚未敬告道御兄,愚已伏拜行台沈侯帐下,暂为奋武别部护军,今次归行,也是奉沈侯所命,招募乡徒义士东向受命,以壮王事。”
或是因为天寒的缘故,宋辑脸庞本就有几分僵硬,因此当听到李弇这么说之后,其脸色变化便也尤为的明显,先是愕然,及后又是惊讶,之后才又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愤怒、忧虑并失望诸多情绪糅合在一起的表情。
良久之后,宋辑脸上才勉强挤出几丝生硬笑容:“季子何以……唉,我也不知该要恭喜你,还是叹息自己无幸再与陇上良人共事一处。”
李弇闻言后则正色道:“道御兄此言差矣,王命再播陇上,不独我等陇民振奋喜极,河西之众自张州主以降应该也会大感慰怀。我等边民,所渴者无非王道威行,胡丑逆迹,乡土承平。如今并为王事尽力,自是同道携行。”
“是、是,倒是我失言了。”
宋辑闻言后,脸色更流露出几分尴尬,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