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9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不能凝聚为一,接连投靠的几个主上势力也都不得长久,让他身陷泥沼之中,纵有才力也难得施展。

此刻帐内族众们因为蒲洪的诘问训斥俱都变得沉默下来,蒲洪见状后,心中也是不免冷笑。他也明白想要让族众人心再次振奋起来,单凭言语的训斥实在很难做到。

趁着众人各自沉默之际,蒲洪才又开口说道:“目下我族前程如何确是难测,但是较之困居陇上的老羌姚贼又好了许多。羌奴借势旧赵,得以占据我族乡土,久久都不归还。可是现在陇上也是各方乱斗,晋军王师行入关中在即,凉州张氏必也大望陇上,前后都有穷攻,姚贼今次脱身不易啊!”

困境之中能够让人高兴起来的,不是境遇即刻得到改善,而是发现有人比自己还要凄惨更多。所以在听到蒲洪这么说之后,营帐中顿时便响起一连串充满恶意的欢笑声。

关中华夷各半,而各个夷部中又以羌氐最为势大,相对而言,羌人还要胜过氐人几分。因为羌人早在汉魏之际便加入到对于关西的统治中来,比如姚弋仲这一部南安羌,其父柯回便曾官居曹魏的镇西将军、西羌都督,直到姚弋仲又举族内迁到汧水附近的榆眉。

榆眉地在右扶风,与世居陇上略阳的蒲氏部族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刘氏入主关中后,却将两部族地对调,如此一来便有了矛盾。

思念故土的想法,并非晋人华族独有,他们这些氐羌之众也是拥有此类情愫。相对而言,氐人的感情诉求以及实际需求要更加迫切,尤其随着被三辅豪强逐出三辅之后,氐人是迫切需要一个安居地,原本的乡土略阳自然便成了他们首选。

可是想要返回故土又谈何容易,蒲氏虽然世居略阳,但也远远没有达到独掌郡境的程度,乡土中不乏旧仇,那些人便伙同姚氏抗拒蒲氏回迁。双方乱斗几场互有胜负,将蒲氏强阻在外。

此刻听到窃据自己乡土的恶贼姚氏将要遭殃,众人心中自然难免泛起由衷的快乐。许多人也都纷纷开口言是应该趁此机会穷攻姚氏,将这些羌奴逐出乡土!

蒲洪闻言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往年时节能够将姚贼逐杀于外,无需你等劝言,我必引众恶战。可是如今关中剧变在即,我等部众就算是再归乡土,其实也是难有作为,无非将姚氏疾苦抢来自身承受罢了。”

“凉州张氏窥望陇上多年,他家虽然也是远国日久,早成割据,但总还是以晋臣自称。目下晋军西来,正与他部成于东西呼应,张氏必定穷攻陇上。况且陇上目下也有群贼纷争,我部离乡年久,乡情多有淡忘,贸然归乡,只怕还要承受那些乡仇穷攻,不能立足啊!”

部众们虽然有思乡之情,但这不足影响蒲洪的决定。他虽然早已经年过六旬,但雄心仍未因此熄灭,希望能够借着今次关中局势的剧变而有所作为。

“可若不攻姚贼,我们部众又该投往何方啊?晋军西来,京兆必受战乱,我部眼下连一二固守所在都无……”

众人听到这话,又不免皱眉疑惑,满是茫然。

“我们不攻陇上,转攻槐里!”

蒲洪讲到这里,语气变得笃定起来:“目下关中各方,所望多在京兆、冯翊,扶风所在反而被人忽略。奇袭攻克槐里之后,近可扫荡榆眉姚贼乡境,远可征讨北地屠各刘氏贼王!”

这就是蒲洪战略所在,目下晋军王师陈兵三辅之外,来年即便再战,首当其冲的也会是长安所在的京兆以及汾阴对面的冯翊,至于更西侧的扶风郡,还是属于战线后方的一个基地。

通过转攻槐里这一扶风郡治所在,既能沿途收取资用,又能避开明年晋军进攻的锋芒。从情感上而言,姚氏既然占住他们略阳乡土,那么他们就痛杀姚氏扶风族地,这对于军心士气的整合也有很大作用。

而从道义上来说,他们若能进入扶风郡的腹心,那么随时就可以竖起义旗,继续向北讨伐僭称王号的屠各贼王刘昌明。

当然,屠各在关中势力仍然强大,远非他们蒲氏一族能够匹敌。蒲洪也压根没想过要真的兴发义师,只是借此让本族立于进退从容之地罢了。

晋军明年攻略的重心无非两个,一是长安,二是盘踞于冯翊郡并北地郡之间妄想复国的旧赵余孽刘昌明。长安乃是各方瞩目的焦点,蒲洪这点部众家底若是投入进去,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

可是那个汉王刘昌明若是作战不利,在晋军主力正面吸引其军力的情况下,蒲洪倒是敢于从扶风插入其腹背之地,既能趁火打劫,又能取一个举义助战的名声。

“至于进攻槐里第一战,便由郭春所部担当。我族积攒这些谷粮资用也是辛苦,自然不养闲人。待到其军养足力气,便让他率众北上进攻此境刘氏坞壁。这段时间,就不要短缺了其军各种用度给养。若是不能打开刘氏坞,再来问罪不迟。”

刘氏乃是鄠县境中大族,其家坞壁坐据地险,蒲洪爱惜军力此前才没有强攻。早在决定派人招揽郭春残部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让郭春部众卖命为他攻取这一个北上的门户。

接着,他又吩咐蒲安道:“待到我部攻入槐里,你便往东求见沈维周,告其我部感于忠义,助战王师擒拿郭贼余孽,暂养部中只待王师遣使提捕,另告我部众子弟俱都久盼王师入关,随时待命举义攻杀屠各贼逆!”

一直听到了这里,众人才明白蒲洪通盘考量,再反思收容郭春残部的行为,也实在算不上什么触犯王命禁忌的恶行。

1183 关中均田

腊月中旬,沈哲子便离开潼关,返回了洛阳。随行的还有一部分关西时流、乡宗代表,虽然行台也并未强求他们跟随,但他们各自也总要有几分身为被征服者的自觉。

关于如何安排这些新复领土中的乡宗门户,对行台而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往年淮南都督府时期,虽然也是拓疆诸多,但这个问题相对而言不算太严重。

那个时期沈哲子作为淮南大都督,军事方面的职权要远远超过行政方面,所以在政令的颁行方面就难免因陋就简,一切为军事服务。加上当时中枢与淮南的矛盾,使得气氛颇为紧张,那些乡宗门户就算是有什么政治上的企图,也都不敢表现得过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