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护安排,便多劳繁杂用。原本应是各军自有归用,但目下却多拼凑互扰。平日尚可审于从容,一旦遇事,则甲众调出多门,反倒失于协调。覆舟山驻处本有戍用,北军陵卫却又不知从于何方调令……”
几人一唱一和,将宿卫管理描述的混乱不堪,当然这也是事实,宿卫中山头林立,各有归属,但这是各家妥协的结果,要确保人人有肉吃。卫崇这个护军名义上虽然掌管宿卫将领任免升降,但事实上也要遵从于一直以来所形成的默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也的确造成了宿卫的构架臃肿、管理混乱。你卫崇连自己一亩三分地都没有搞清楚,有什么资格谈论教不教化?
听到众人连消带打,渐成围攻之势,卫崇一时间也是额头冷汗涌现。他在一众台辅中本就是小字辈,此前在台中便被人讥作“护嫁”。这一次贸然出头,也的确有引火烧身之势。
“长患自有缓治,眼下不是该要商讨该要如何抚慰梁公?难道真要等到朕诏令出都,届时再作细论?”
看到自家丈人被人为难的口不能言,皇帝心里自然不舒服,更加遗憾于今次没能见到姊夫,讨教一下该怎么收拾教训这些对他多有无视的老家伙。他家姊夫那雄健词锋,他可是羡慕了许多年啊!
皇帝这么一说,原本群臣踊跃发言的气氛也顿时又变得沉闷下来。是啊,他们跟卫崇又较的什么劲,覆舟山码头船上叫嚣着要清君侧的沈维周才是当下的心腹大患啊!
讲到这一点,台辅们又觉头疼不已。眼下这一状况他们虽然也有预料到,但却是设想中最恶劣的一种。
在他们的算计中,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沈维周这个南貉根本就不知道这一旧礼内涵,平淡无奇的过去之后,日后偶有提及,皇太后心里那根刺就越扎越深。又或者沈维周窥破,直接在苑中君前与他们力辩。
可是现在,沈维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虽然也是收了一定效果,但难题却摆在他们眼前。这是吓唬人的还是真的要成真?
在这其中,他们敢不敢赌还在其次,问题是皇太后和皇帝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赌?
所以沉默片刻后,褚翜便又说道:“臣先前所言并无虚词,当下台事杂芜,若要严查究竟的确不是顷刻能成。至于梁公那里纵有怨切,但久受国用之重,想必也能稍作相忍,以待……”
“梁公诚是大局为重,司空却不可常情度之。”
卫崇实在按捺不住,低声插了一句嘴。你们这群老东西也就只会欺软怕硬,眼下摆明了要作拖延,沈充会跟你们讲这些道理?
果然,此言一出,台辅们脸色也都变了一变。
他们从筹划此事的时候,便是将沈充当作一个最大变数而做设防,譬如昨日北军调动,都南便已经甲士暗集。这虽然也是他们目的之一,但不做对手想不到这豪贼有多让人难受。至于今天,更有家人入台暗告言是家门左近发现许多行迹鬼祟之人徘徊不去。
“奸猾宗贼,实在不配名子!”
时至今日,皇太后心内因沈家而生出的隐隐不安,俱都化作负面情绪集中于沈充一身,这会儿开口更是不留情面,沉声道:“梁公社稷柱臣,决不可久作怀怨疏远。诸公若以国是为念,宜早追查定论,以慰梁公。”
“臣等自是尽力不敢怠慢,可梁公目下已是登船,随时将要渡江。若是离都,则势将更糜。眼下公论未有,可否私情稍作羁留?”
蔡谟连忙又开口说道。
皇太后听到这话,脸上已经露出意动之色,说实话她是真的被兵乱吓怕了,单单一个清君侧的宣告便惊得她直接出面会见群臣便可见一斑。
皇帝这会儿也想让姊夫卖自己一个面子留下来,不要闹得太僵,刚待要开口却发现丈人侧过身频频对他打着眼色,垂在腿侧的手更是连连摆动,原本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下去,发现母后已经张口欲言,便将衣袖一抚,案上镇纸落下。
趁着内侍忙不迭上前收拾之际,皇帝思绪也在快速转动,思索这当中哪里不妥。过了片刻,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继而便蓦地一拍书案,扬声道:“今次恶事,起于乱礼。蔡公此论,莫非要朕为此乱礼事迹施加遮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俱都愕然,而后则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皇帝。而皇太后也顿时呆在了那里,若非皇帝发声,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完全忽略了若真明诏发出,怎么可能独定于人情!
“臣不敢!臣岂敢……臣等必尽力追查,以求速定此事!”
蔡谟这会儿也是额头冷汗直涌,没想到这个坑要把他给埋进去。
皇帝得于一时灵光,心内却无多少欣喜,明明殿下群臣敬拜,在他看来却仿佛一个个虎狼正在目光冷厉的注视着他!
1049 变故陡生
人生此世,各有困苦。
待到退出殿堂后,蔡谟整个人已经隐有虚脱,额头上冷汗风干又沁出。其他几名台辅们自然不会讥笑蔡谟仪态大失,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共同的决议,因而这会儿一个个也都是心情沉重,或者说心有余悸。
许多事情,可以做,但是不可细论。就像他们此前以魏武所受旧礼而暗讥沈维周,沈维周根本无从招架,不作争论,只能蛮横应之。
他们今次想要将皇帝并皇太后一并卷入进来,其实道理相似,无论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但各自清楚这只是掩耳盗铃的自我安慰。现在这一层遮羞布被皇帝一把扯下,便成了一条不可再作涉足的绝路。
“我先伴同侍中归署,东堂那里便有劳中书了。”
蔡谟这一次是代众受过,众人自然也不能无视于他,因此在返回东堂途中,诸葛恢便对褚翜说道。褚翜闻言后便点点头,自率何充等人往东堂而去,总要给等待在那里的台臣们一个交代。
返回官署良久,蔡谟只是垂首无语。皇帝对他的斥责,往小了说是他这个人一时糊涂,往大了说便是否定了他这个人的政治前途和存在意义。
事到如今,晋祚之所以还能立足江东,便在于典礼,在于大义。他引诱皇帝为乱礼恶迹张目发声,这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乱之音,直接动摇晋祚法统根本。
“今次还是失于妄求,但幸在事发暗堂,侍中也不必深忧。”
诸葛恢眼见蔡谟一副心若死灰状,便开口安慰他一声。他们这些在场人众,甚至包括皇帝和皇太后在内,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