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2 章(1 / 1)

汉祚高门 衣冠正伦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而有美好愿景?睁着眼说瞎话不忘吹捧自家子弟,徐州战报已经确凿无疑摆在诸公案头,事实已是如此,谁又会有心情因为看好沈维周而替你家吹牛!

太常冯怀这会儿也是气得脸色铁青,沈恪这么一说,直接将他说成了捕风捉影、轻信流言的轻浮之人,欠缺大臣体格,因而冷哼道:“徐州捷报,所论翔实,淮上战事结果如何,已是确凿无疑!淮南、徐州,相距咫尺,共拒强敌,何以徐州早奏凯歌而淮南迟迟无讯?王业社稷复兴,自是内外齐心,上下戮力,又岂是区区一镇独力能支?”

“殊道不能共论,毫厘谬以千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太常司掌典礼,诚然国之大任。但若以此轻论戎事,是否能言之必中?何以徐州奏捷,淮南则必须完胜?”

这时候,在朝担任侍中的贺隰也开口说道:“我是狭流末进,不敢小觑太常,言及于此,忽有一惑。若是民言俱可信,其实我是深盼沈侯今次阵仗建事更加远阔,王师深入故国,痛击虏庭,直抵信都也未可知。不知到了那时候,太常典礼观之,应是先继家祭,又或扶鼎归国?”

贺隰这个问题,不可谓不阴毒。直接抛出一个假设的可能,却要问冯怀一个任何人都不好回答的问题。冯氏郡望长乐,长乐治所便在信都。如此发问,便是在问冯怀是要先于家事还是先于国事?

果然,冯怀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脸庞顿时涨成猪肝色。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一大批的时人,根本就是刀临颈上。而如果他拒不回答,那么时人又要非议他有没有资格担任太常这样的典礼大任。

0795 人力有穷

贺隰这一问,不独直接将冯怀架在当场,凡是在座之人,或多或少其实都不免深思起来。

淮南今次一胜意义之大,已经难用言语去描述。虽然江东早年也是历经动荡,类似义兴周氏三定江南,又或琅琊王氏扶鼎之功,包括此前沈维周归都勤王,说到底都是在江东这一个盘子里的纷争,在时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无论是此前的王敦之乱,又或稍后的苏峻之乱,仅仅只是内部的矛盾,只要时局中在显几家利益能够平衡,无论再大的变故,都能消化下来。

可是今次淮南一胜却是对外,而且不仅仅只是战事上的胜利。随同淮南大捷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奴主石勒已死的消息。本身一国之主去世,必然要伴随着权力的交接所引发的剧烈动荡,比如此前明帝去世,江东庾亮近乎一家独大以致酿生大乱。羯国统治基础较之江东还要更加的不稳定,国主身死不止,同时更有举国之争而大败亏输。

大凡能在时局中厮混的,谁又是傻子!羯国大难临头,将要无以为继之势,谁又看不清!

正因如此,淮南之胜的意义不独独只体现在对江东时局的稳定上,更在于奠定了晋祚中兴,王业北归的基础!

但是说实话,凡有在场之内,包括王丞相在内,对于鼎归故国,光复中原王业,如此一个宏大的目标,其实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知道就连如今江东群臣之首的王导,中朝时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字辈而已,至于其余的人,更不必多说。

所以淮南这一场大胜,不独独只是将羯国打得大败亏输,甚至就连江东朝廷再座这些台辅们,此刻都是如坠云端,恍如梦幻。这种感觉,就好像赤贫之户,陡然千金从天而降,首先所感受到的并非狂喜,而是惶恐。

此前他们所思所想,俱都集中于江东一地,包括台辅诸公在内,还在昼夜忧思该要怎么将东南会稽重新纳入中枢掌控之中。可是现在,陡然中原故土俱都摆在面前,看似唾手可得。他们此前所有思谋准备,仅仅只是想要分食一只鸡而已,结果沈维周过江一趟,却给他们猎回来一头牛!

类似南人们,所面对的困扰还比较单纯,对他们而言,进则可喜,鼎归故国,功在社稷,有一个难得的彪炳史册的机会。就算来日进展不顺,顶多退缩江东,恢复原状。

可是对于那些南渡的侨门而言,则要面对一个两难之选。是要借此机会,奋勇进取,努力恢复中朝大一统的旧貌?还是安于现状,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安守于江东?

中朝之颓,对许多南渡老人而言,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是记忆中不愿触碰之痛。明明一个南北一统、兴盛一时的大帝国,竟然就这样势不可挡的分崩离析,被那些杂胡丑类窃国乱世!即便是眼下羯国已经注定大势倾颓,对于是否大事于北,他们仍然不乏迟疑,担心一旦北进受挫,或许就连江东这一苟安之地形势都将大变。

更重要的问题是,现在进或不进,根本不是他们说了算!

淮上大破奴军,再往前一步,便是豫南、徐州之地,也是如今南渡侨门主要桑梓所在。眼下距离永嘉之乱,不过区区二十多年而已。许多老一辈南渡旧人尚存于世,他们何尝不想又一日生归桑梓?可是如果大举过江归乡,来日中原形势再发生变化呢?

正如贺隰所问,先家还是先国?如果仅从家业传承以论,最聪明的作法无疑是先力图在江东立稳脚跟,然后再徐徐图谋归于桑梓。可是如果从国祚社稷而言,此时若不进取,更待何时!

许多问题,可以想但却不能说。类似王夷甫沾沾自喜于狡兔三窟以谋家业传承之类,如果说出来,那必为时人所鄙,沦为千古笑柄。

人情,家业,国祚,当淮南大捷的消息传入都中后,便在南渡侨人心内争执不休,不知该要如何取舍才是最有利。所以尽管消息传入都中已经大半个月,包括丞相王导在内,对此俱都不愿深谈,因为他们根本就还不清楚,该要以何种姿态来迎接如此莫大变数。

即便是现在,已经有人针对沈维周开始有所动作。但察其动机,更多的还是基于此前各方斗争的那种惯性思维,出于那种不想让对手太过得意的想法。至于他们究竟对于未来时局将要向何方引导,只怕也是一头雾水。

所以当贺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独冯怀不知如何作答,在座众人只要是南渡侨人,只怕无人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答案。而冯怀之所以更加为难,还在于他的职位,太常九卿之首,司职典礼祭祀,凡有言论,甚至可以当作举世表率。但这表率又是那么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