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想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啊,顾西凉居然亲自逮人。一个月之前的那场闹剧婚礼,他们都有参加,荒唐收场后,这二少可被周老爷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周子宁是打过仗见过血能下狠手的主,那鞭子抽得,啧啧,连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就是不敢上去劝。
问到底什么原因取消婚礼,对方就是不说,周子宁气得又是一鞭子上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现在阮恩咬上的,就是还未完全愈合的旧伤,顾西凉怎能不痛?但当时的他怎么敢说是阮恩与顾任瞒着所有人,偷龙转凤了?那也许就不需要他出面,人早已经不费一兵一卒的逮回来,这也是最省他力气的方法。可是他不敢,怕那怒气会转嫁到阮恩身上。他一直记得当时在老宅,小女生看周子宁的眼神里是写满的恐惧。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如此不要害臊的话,阮恩脸咚地暴红,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流氓!”
顾西凉却转而与她的五指交握,好脾气的点头,“是,我流氓。”习惯了对方冷眼相向,他这一顺着自己答,阮恩倒还不知道该怎样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我所有的行李都还在华盛顿。”
似乎不喜欢提及这个地方,顾西凉将脸转向窗外,淡淡的回“我知道。”阮恩回嘴。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心情不好可以再回去度假吗?这样倒省了我来去搬行李的力气,你真好!”
嗓音里带了刻意,顾西凉听出来了,他又重新转过头来叮嘱女生的脸,却发现那五官上满是幼稚,他在心里暗骂幼稚,又觉得好笑。
是啊,她才多少点道行?就在这只千年狐狸面前显摆。
对方显然没有继续与她斗下去的心思,阮恩却突然心生疑问。毕竟和顾任呆在一起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移情别恋吗。
“你就没有想过我喜欢上其他人了?”
顾西凉终于正视她,表情是一百分的认真,良久,才吐出一句“比如?”阮恩当然不甘示弱,立即条件反射的回答“顾任。”
“他对我有多好你根本不了解,我遭遇了些什么,你也完全不知道。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带走我呢。”
本来只是抱着好奇问这个问题,阮恩却越说越认真。当提到顾任时,她就想起自己刚刚失音绝食的那一会儿,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熬得过。想着眼圈就要红了,对顾任的愧疚排山倒海而来。我经历的所有痛苦你都没有参与,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而其实顾西凉哪来什么自信,他不过是孤注一掷赌了一把,赌这女人对他还余情未了,否则怎会在销声匿迹那样久以后又贸贸然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昨晚顾任打电话说“你赢了。”天知道,那一刻他竟然想尖叫。可现在却亲耳听见对方承认喜欢顾任,不管这成分真实居多抑或怎样,他还是不可抑制感觉到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撞,尖锐的言语夹杂着醋意脱口而出。
“不管你是有喜欢的人也好爱的人也好,我带走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问你的意见。毕竟我们在法律上还是合法的夫妻不是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们的关系没有得到良好的解决,再结婚就是一地道的重婚罪。所以也请注意你的身份,顾太太。”
阮恩闻言,怔愣了好半响,随后一手戳了戳顾西凉的胸口,语气娇蛮。她似乎忘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顾任。
“你的意思,你带我回来只是……履行义务?”
男人怒气在翻腾,却依然淡着张脸,一耸肩,不可置否的姿态“你可以这样想。”
这下女生是彻底红了眼眶,一把抽出还被他紧握的手,之前的小欣喜全被对方的话吞噬掉。
“很抱歉顾先生,不过那困扰似乎不是我造成的吧?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一年前那张协议书上就已经有我的签字,是您的原因迟迟不肯签上大名。现在回来了我就当做陪你走一趟好了,明天周五,民政局也上班,离婚证也可以一道拿!”
很显然她眼角那一点点的湿润,将顾西凉的理智唤了回来。不是要对她好么?怎么又控制不住发脾气。于是两人对望良久,最后顾西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将阮恩的脑袋按上自己的肩头,语气既宠溺又无奈。
“好好好,我口不择言。阮小姐怎么才肯原谅在下?”
前方驾驶舱的两个中年男人又忍不住侧了目,这,这确定是他们那傲气的二少爷?oh my god。
是她的错觉吗,阮恩还以为说出那番话,依顾西凉的脾气,两人肯定彻底玩完,没想到对方居然妥协。好像……好像顾任对自己那样。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她又得寸进尺的将脑袋抬起来,赌气的说“要我原谅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于是顾西凉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站起了身,阮恩急忙将那半站的身子拉住,很有些窘迫。
“我开玩笑的。”
所有的反应却仿佛早就在男人的预料中,他回头,扯起嘴角一笑,然后说“我只是去拿水而已,说了那么多,你不口渴?”
那是怎样的尴尬,阮恩吸气吐气再吸气。
我就不信我怎样也斗不过你,那个你勾一勾手指就屁颠屁颠跑到你身边的阮恩早已不复存在了。
日子长着呢,顾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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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若不是母亲癌症去世,韩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那个家的,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当时的自己不过也才十一二岁的光景,自力更生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具备,所以回到韩家是他唯一的选择,能屈能伸这四个字,在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中,他早已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性子也渐渐被那样的环境磨砺得现实又冷硬。
从来到这个家的那天起,韩裔已经敏感地觉察到没有任何人喜欢他,就连韩家的佣人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地称呼他大少爷,实则转过身又是另一副嘴脸。也许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给人的感觉却太过冷沉,也许是因为那个耻辱的私生子名分。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艳阳高照,他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明明所有人都只是坐着与自己平行说话,韩裔却觉得那些脸孔上充满了鄙夷和居高临下。当家主母与韩父的开场白都只淡淡一句“你就是韩裔?”他默不作声地点头。韩父算不得忍心,否则不会在得知其母去世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接回家,紧接着没有多说什么,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