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期末考试来临，杨希我才踏入学校，背著书包与水瓶，轻轻松松地进入考场。他现在是坐阶梯教室的第一个位置，所以他始终趴在桌上，不敢抬头，怕万一宋缘经过，让他看见宋缘。

也不知道宋缘复习得怎样？顺利吗？没有我，有没有好好学习？

第一科是语文，他一般写语文题目为了达到完美，甚至要求自己不能涂改任何字眼，所以每一道题思考的时间稍微有些久，做得比较久。

考完后，他不会待在阶梯教室听他们吵闹对答案，而是独自呆在外面凉亭坐着，直到考试铃声响起来，他才回去考试。

他害怕宋缘会下来找他，但是也害怕宋缘真的淡忘他。心里情绪都难以控制，无法自拔。

还没失去，就已经开始思念。

考数学时，他半个小时就做完。学校禁止他们提前交卷，但是他会以上厕所的理由提前交卷。交卷后，他又去了学校图书馆待着，直到中午吃饭。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去吃饭，完美避开人群，避开还在考试的宋缘。但是中午休息的地方不好找，他直接找了阿度，去了阿度的办公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在他那里休息。

一进去，杨希我看到刘笑潼的小兔子，仓鼠还有小乐乐依旧好好地活在阿度的办公室，用铁笼子圈养着，养得肥肥胖胖的。一时之间很多回忆涌上来，他抿抿嘴，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阿度打了个哈欠，随意道：“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下午好好考，你班主任我打招呼了。”

“谢谢主任。”

杨希我从阿度堆放在一旁的一堆书中抽了一本来看，那堆书都集满灰尘，都是一些言情武侠小说之类还有几本名著。

阿度给杨希我倒了一杯水，铿声铿音道：“这都没收的，还别说这群孩子看的书挺有趣的，难怪会入迷，我看了好几本言情跟修仙，都很吸引人。你可不能看，耽误学习。”

紧闭的门响起了敲门声，阿度问道：“谁啊？”

“主任，是我……”宋缘在门外轻声地回应。

他怎么会来？是老高说的吗？不，他不想看到宋缘，他会半途而废的。

杨希我一时惊慌瞬间趴躺在沙发上，假装睡着。

“不午休来我这里干吗？”

“我找……没事了……”宋缘轻音哽咽在喉咙，四肢僵硬在原地。凌乱的心想着：杨希我若是在里面，想见我肯定会开门，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是我做错什么？一直躲着我？还是你真发现我喜欢你？真真觉得我喜欢你那么恶心吗？

他越想越难受，他宁可是自己想错了，想歪了，可是让他怎么不能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躲着我？不回我信息，为什么一声不吭？

杨希我躲了两天，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任何松懈，每次考完试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吃饭的时间与地点都改变。

他终于熬到最后一科的英语，他写了一个小时就把试题写完，为了不给自己的书包增加重量，他每次都会把水喝完。他提前交卷，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向阶梯教室外跑去，离开学校。

只要经过一个暑假，慢慢地退出，一切就能恢复如常。宋缘，这个名字，他会牢牢记住，牢牢放在心上。初恋啊，还没开始就算了，纠缠也免了。

每一次碰触都很神奇，就像通上电流。

感谢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孤单的世界。宋缘就像春天的第一道春雷，第一叶嫩芽，第一阳光，在他心里那么灿烂地盛放着，很温暖。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注定没结果的感情就散了吧。

杨希我奔跑出阶梯教室，飞快地跑出教学楼，结束高一的生活，结束他的初恋。阳光很刺眼，学校很安静，树上麻雀清脆地争鸣显得有些吵闹，他第一次因为旁人觉得很难受，很想哭。这个世界的爱本就跟他没有关系。

为什么阳光下，我还觉得冷？

好难受，胸口堵得慌。

宋缘，再见了，谢谢你曾经温暖过我。

迎面伫立在树下等候的人正面色凝重地注视着他。杨希我下意识地转身换一条路逃跑。

“杨希我，你被我抓到，你死定！”宋缘大吼着，拔腿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奔跑穿过树丛，越过楼梯，如同狂风快剑呼啸而过，飞快略过地面。

怎么变成这样局面？是不是我平常做得太过分？对不起，我真的太喜欢你。

杨希我，我疯了，真的快要撑不住。哪怕是彻底摊牌都无所谓，去他的胆怯，骂我变态，骂我恶心也认了。求求你，别躲我。

“杨希我，你给我站住！”

“杨希我，你踏马再跑，我抓住你你就死定了……啊……”宋缘在学校里大吼大叫。

杨希我不敢面对宋缘，本想着在网上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因为刚喝了水，跑得岔气，肚子疼得厉害，但是还是忍着，拼命跑出去学校。

宋缘真的气得拿出八百米跑的气势，两人在学校里拼命地奔跑着，一个不知道在跑什么，一个知道自己非得要追上他。

杨希我越跑越慢，肚子越来疼，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半蹲在原地，面色发白，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看离自己很近的宋缘。他慢慢地走着，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左侧的肚子，缓解疼痛。

宋缘大气直喘，拽住杨希我的脖领，气息粗重而凌乱，拽着杨希我的衣服往学校外走去。

“放开。”

宋缘气喘吁吁，默然不说话，继续提着他的脖子衣服跨步走出学校。

杨希我跑得一身汗，面色透红，点点滴滴的汗水流淌在绯红的脸庞。他气息不稳，带着颤音道：“宋缘，你放手好不好？我的衣服乱了。”

宋缘粗声怒斥道：“我踏马会放了你就不姓宋，跟我走。”

“去哪？”

宋缘大喝道：“去哪？学校不方便，我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你。”他直接拽着杨希我炙热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出了校门，手指透过热气渗入血脉里。宋缘硬生地拽着他穿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七拐八拐地走着。

杨希我挣扎地扭着手腕，可是宋缘捏得他吃疼。他眉眼间冰霜雪降，冷声道：“放手，我自己会走。”

宋缘用力地扯开他的双手，阴冷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杨希我，气得心脏快要炸裂，盛怒地咧嘴大喝道：“杨希我，你丫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杨希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呵吓到，揉了揉被捏得红青的手臂，低头不说话。他原以为早点出阶梯教室，只要躲过今晚，明天早上出发去省会，就见不到宋缘。

他英语没考吗？还是做了一点点就出来？

“是不是我做错了？还是我给你造成困扰麻烦？你倒是说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躲着我干嘛？你当缩头乌龟吗？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杨希我细细微微的话如同蚊音蝇声，小到宋缘以为自己没有听到。

宋缘被他气得头脑发热发涨，怒吼道：“那你告诉我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杨希我，你踏马到底在想什么？”

杨希我被他吼得耳根嗡嗡响，心里有千万句话回怼他，骂他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我很痛苦，我真的支撑不去了。可是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咙，堵得发涩。他紧张不安，只要这一切说出口，就完了。他原本就准备表白，可是真的到这一步，紧张焦虑涌上心头，涌上脑海。

杨希我喑哑着低沉的声音，低头惶惶不安道：“你……”

我在想你……想得难受。

“什么？我怎么了？你哑巴了吗？说话大声点。”

傍晚的阳光暖暖热热，光线倾泻而来，明明轻柔，杨希我却几乎睁不开眼睛，眼睛里有水雾。阳光直射笼罩在那男孩身上，一层层皓皓亮光，纯洁如星。他抬头看到那男孩耀清的眸子里的自己是那么自卑胆小与鄙陋不堪，微小到尘埃。汗水湿透了洁白的衬衫，晶莹的水珠沾湿男孩浓密的睫毛，直落在俊逸的面庞缓缓滑落到高高耸立的喉结。

身子一半冷一半热，时不时地颤抖悸动着。杨希我在原地僵硬了很久，四肢百骸开始松软无力起来。湿透的衬衫贴在脊背上，指尖泛红，耳根泛红，全身迅速通红。

杨希我在心里排练了很多次，通红发烫的手指蜷缩成一团，紧紧抓着裤缝，赫赫青筋凸显在白嫩的手背上。他低低喑哑说：“宋缘，我想了很久……”他的声音又开始逐渐颤抖起来，只能深呼吸平复着，许久他继续道：“我脾气很不好，性格也很孤僻，自私自利，独来独往，冷漠无情。我有很多缺点，却从来不觉得很可耻讨厌。我就是这样的人，谁也奈何不了我。可是……我现在讨厌我这样的性格……”

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悠悠地传来。霞光天空中缓缓飞过几只鸟，不远处还有摩托车尖锐刺耳的喇叭声，越来越大声。

外面开始热闹起来……

江外的学生在外面马路喧闹着，欢腾着……

“你想表达什么？”宋缘声音很沉重，脑袋充血，几乎快要休克。你是想通过贬低自己，告诉我不要喜欢你吗？

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欢乐与心跳都完了。这已经是宋缘第N次觉得自己好卑微，好想逃走，逃到天涯海角，没人找到的地方。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想哭了，原来真发现我喜欢你的事。

杨希我深深地呼吸，低头说道：“我是这样不好的人，而你那么美好阳光。因为我是男生，我更加自卑，我不敢说我喜欢你……”

“滴滴滴……”一辆扭扭歪歪摩托车拐进小巷子里，迅速划过他们身边。四周有学生起哄吵闹声，黄昏里呐喊追逐着。

宋缘的脑子仿佛有千万声春雷在轰隆隆作响，有密密麻麻的鼓点在心脏仿佛敲击，敲得他全身发热发烫。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脑海里有千万句这是真的吗？

宋缘猛厉地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他低头面目狰狞地低吼着。这不是梦！

杨希我的头低得很低，像一只鸵鸟一样保护自己，声音颤抖而细微道：“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下个学期就搬去一班，我不会打扰你的……”

宋缘听到他的话，几乎快跳起来，惊慌失措起来，生怕杨希我反悔，胡乱地回道：“不不不不不，要……要……要要要要要，要打扰我，我巴不得你打扰我……谁踏马有女朋友了？我没有。我喜欢你，我非常喜欢，喜欢得快疯了……玛德，杨希我，我要哭了。”

杨希我胸口沉沉浮浮，抬头怔然地凝视着宋缘，眼尾泛红，哑口惊呼道：“真的吗？女朋友呢？”

“我没有……”宋缘惊慌地靠近杨希我，想抱他想捧起他的脸，可是不敢轻举妄动，更怕惊动到他。手足无措后，宋缘双手定住他肩膀，喘了一大口气，认认真真说：“一直都是你，你很好。只要是你，我都喜欢。你怎么可以讨厌自己呢？你是我的珍宝呀，即便讨厌你自己，你要记得，还有我来喜欢你。”

杨希我怔怔地站在家里的厕所花洒下，脸红得始终散发不去，身体里的热气腾腾不息地来回巡游。他还缓不过来，被阳光晒得温温的水怎么也浇不灭自己的热火。

宋缘喜欢他，真的吗？

“怎么洗那么久？小和尚。”宋缘迫切地望着破旧的浴室门，心里慌张不安，很怕杨希我洗澡洗着，洗到清醒，忽然后悔跟他在一起的事。

“快好。”杨希我关了花洒，给自己穿了一身衣服，拖着湿漉漉的拖鞋慢慢走出洗手间，轻细声音道：“进去洗吧。”

宋缘直接脱了自己黏糊糊的校服衬衫，姣好的身材在靠近杨希我，嬉笑道：“都怪你，给我跑了一身汗，你给我洗校服呀。”

“好。”杨希我刚洗完的头发水珠点点滴滴地落在脸上，目光眼神恍惚，面色发红，把自己的毛巾搭宋缘肩膀上，浅笑道：“用我的毛巾。”

“还好你长高了，我还能勉强穿你的衣服，不过我感觉很小呀。”

“去吧，要是还小，我跟杨诀借一套。”杨希我被他一靠近，心里悸动难耐。

宋缘越来越靠近他的脸，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清越的声音笑笑道：“好想亲你呀！”

“一身臭汗，洗澡去。”杨希我抬起嫩白的脚丫把他踢进浴室，转头偷笑。

宋缘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紧紧的衣服，把他勒得快窒息，不舒服地说着：“你不够我穿，有没有宽一点的。裤子还好，就是上衣紧了点。”

“我去跟杨诀借……你等着……”杨希我穿着拖鞋赶紧跑出去借上衣，回来时宋缘已经把上衣脱了，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他的床上。

宋缘见着他回来，站起来走向他，接过他的衣服，目光炯炯地注视杨希我的眼睛，脚步慢慢地逼近杨希我。

杨希我慌神地向后退几步，腿脚抵著书桌，动弹不得。心跳得很快，但是又很开心。这一种很愉悦的心情，仿佛脑袋里幸福的颜色般，让人忍不住微笑。

宋缘低声说道：“你不能后悔哦。”

杨希我浅笑着地拍拍他的胸肌，白了他一眼，道：“后悔个鬼，穿衣服。”

“又不是没见过，你怎么忽然就害羞？”宋缘快速地穿好衣服。

“起开，天热。”

玉嫂外门边喊道：“小我，够穿吗？”

杨希我走出外面，瞬间觉得清凉通畅，回道：“够，谢谢。”

“我都还没穿就说够。”宋缘把上衣穿上，头靠在门边，用纸巾擦擦汗，道：“你家真的好热呀，去我家吹空调好不好？”

“不了，明天早上我要出门。”

宋缘心急说：“去哪？带上我吧，我没事！”

杨希我反问道：“你要考驾照呀，我还等着你带我兜风带我飞。”

“去哪？去多久？”宋缘调查户口。

“去我妈家，在省会，时间不知道。”

“啊……这才刚在一起就要分开，你就这么舍得跟你男朋友分开吗？”宋缘瞬间感觉心凉凉。

宋缘被提溜着出门，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杨希我身边。晚风轻轻柔柔吹拂，有些热却慢慢地消散。稀疏的虫鸣声，微弱的星光，粼粼的江靖溪，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清晰。

晚风清凉，远处城区灯火通明。宋缘把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额头来来回回地蹭着他的肩膀。

“你把汗蹭我身上？”

宋缘把头靠在他温热的脖子上，说道：“哪有？我这是在求抱抱求亲亲，一想到要那么久不见你，我难受。”

“我跟你算一下账，从你喜欢我开始，你抱了我n次，亲了我一次，不对，是两次……我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两次？哈？你都记得吗？那你怎么不跟我你记得？要是你都记得，我早就跟你表白了，不用你表白。”

“我记得，高一第一次月考还有你生日……不过，你这话中有话……”

宋缘提起一口气，站直腰板，伸伸懒腰，做做扩胸运动，双手放在江靖溪岸边的围栏上，目光转向别处，心想，小和尚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偷亲他嘴两次会不会立马跟我分手？不不不不，好不容易骗到手，以后再说。宋缘转移话题道：“有吗？你说这水深不深？明明是一条江却叫溪，你说委不委屈？”

杨希我伸出温热红透的掌心覆盖在宋缘的手上，浅声浅音回荡着：“对不起，如果今天你不找我，下学期我就去一班。”

暖热的手烘得身子发烫，男孩嫩白修长的手指在宋缘粗厚的手上显得格外好看，青筋红脉错综复杂地分布在手背，看得宋缘心花怒放。宋缘低头亲了一口他白嫩的手背，摇摇头笑道：“你有无数次被我原谅的机会，所以用掉一次机会没有关系。但是……”宋缘的语气忽然气愤起来，喝道：“那个说我有女朋友谣言的人我要送他去见阎王！到底是谁！”

“过年，接你视频的女孩子说是你女朋友。”

“靠，我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哪天我要是坐牢了，一定是杀了她。她叫宋悯，我姐姐，跟我相差两岁，过年我们在一起。”

提起宋缘的妈妈他忽然想起一些五一的事情，覆盖在男孩身上的手微微加重力度，他不安问道：“你妈妈是知道吗？”

“我妈妈一开始是不接受的，后来见了你以后，她态度就变了，看来挺喜欢你的。反正动不动就问你，关心你比关心我多了去了。你爸呢？”

杨希我摇摇头，微微抿嘴着，犹豫再三道：“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咱这四线小城市的人接受不了的。”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杨希我温热的手轻轻地从他肌理紧致的手臂上慢慢摩挲攀爬而上，最后停留在他的肱二头肌上，柔柔地捏着摩挲着。宋缘被他撩得心痒痒身酥酥，深呼吸着，抓住杨希我作乱的手，把他身体抵在围栏上，咬了咬他的手背，问道：“你干吗？”

“玩男朋友的肌肉，怎么才能像你这样？”

“靠，我以为你是撩我，没想到是为了跟我取经？”宋缘的目光盯着那粉嫩的唇上，感叹着杨希我的唇好看又性感。

杨希我被盯得心怦然直撞。

“我可以……亲你吗？”宋缘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杨希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宋缘轻轻柔柔的吻落在杨希我眼睛上，“真好看，里面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