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我自星夜来（正文完结）
离开南洲基地，夫夫俩悄悄前往游舫。
鱼蛋已于十日前带着派森回游舫“任职”，正式接任迈恩神尊。瞿嘉宁知道他会是个负责的好神尊，但还是忍不住恶趣味，想搞一出老父亲的突袭检查。
坏心眼的少年和墨承利用传送门，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空降至游舫内部。
游舫虽也布有结界法阵，但瞿嘉宁和墨承可是系统白名单用户，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迈恩神尊的卧房外。
少年刚想学着黄爷撞开大门，却又担心儿子和儿媳妇在门后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运动：“墨承……万一撞见他们俩那啥…嗯……那还是有些尴尬的，要不我们白天来吧？”
墨承偷笑：“你确定白天就安全？”
“……”
想起自己和男人白天干过的事，瞿嘉宁心虚了……
“那要不，敲个门吧……”
“傻东西，如今你能看见天地灵流，换个视角不就知道儿子在做什么了吗？”
对啊！
瞿嘉宁恍然大悟，感叹到自己没了肉体人也变笨了。少年立即查看此间的灵力流动，空中缓慢流淌的银光给了他破门而入的底气——
“鱼蛋！！！派森前辈！！！”
墨承带着紫色的“弹幕”推门而入，就见鱼蛋和派森站在满地的文献中，一副考前突击的架势。
“阿爸！阿爹！”
鱼蛋兴奋地捧着书迎上，他虽看不见瞿嘉宁，却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盯着那紫色的花瓣。
派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鱼蛋身边。一对漂亮的绿色眼珠左右晃动，棕发少年犹豫了几秒，还是冲着夫夫俩道：“公公好、婆婆好。”
“………………”
紫花瞬间散落一地，瞿嘉宁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但看着派森那无比认真的神情，他立刻又纠结起是否该给对方发一个大红包。
最终这沉重的称呼少年还是应下了，“婆婆”也别扭地改口，把“派森前辈”的后两个字从尊称里删除。
鱼蛋和派森正在迈恩的古文献中寻找相关的记载，希望能找出有助于瞿嘉宁恢复人形的办法，但看那满地狼藉，自然是尚无收获。
迈恩神尊有些急躁，他认为瞿嘉宁一天未恢复人形，便有可能在某日突然消散于空中。少年只得安慰儿子，如今他的灵力富得流油，消失是不可能的，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相信我，我什么事做不出来？……不对，应该是我想要做的事最终都能达成！我可是央明的数学天才，岷山唯一认证血脉觉醒者，天地间最熟练开锁工，迈恩神尊之父，古神陨落军团一线指挥官，央国最浪神枢！”
鱼蛋听完这一长串头衔，忍着笑看向墨承，后者回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告诉儿子你阿爹的话唠属性也得到了话唠协会一级认证。
迈恩神尊绷不住笑了，伸手对着花瓣空抱了一下：“阿爹，下次换你来抱我。”
瞿嘉宁仗着没人能瞧见他，当场泪奔，汪地一声嚎啕大哭。但那紫色的花瓣依然显得成熟稳住：“好的、好的，再高也是阿爹的好宝宝。”
坐在从迈恩飞往沙联的飞机上，墨承看着窗外的云，对身边的少年说：“别哭了啊。”
还在“啜泣”的瞿嘉宁听到男人的话，沉默许久：“这都被你知道了哦……”
男人笑了笑：“每次见妈妈不管说什么你最后都眼酸，还总把眼泪擦到咱妈衣服上。鱼蛋这样贴心的，你能不哭？”
原来你每次都看到了吗？！
少年忍不住用花瓣糊了墨承一脸。
这时神尊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嘉宁，我觉得你的味道变浓了。似乎……每一天都在变浓？”
瞿嘉宁也闻起自己来，那股有些像混合花香的气味确实变浓了，但除去香味，少年依然是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
“我还是感觉不到手脚……”
“别急，这才小半月呢，今年的春节来得晚，我们肯定赶得及吃咱妈包的饺子。”
“……呵呵，吃一次就惦记上了哦。”
“不可以呵呵我，我会难过的。”
“……”
服了！
飞机降落，沙联神尊的高级座驾准时出现在机场。
瞿嘉宁惊讶地发现车内不止豹子与希德，还有染回绿发的艾丽。
“艾丽你怎么也在这儿，还染回绿发了？”
鸮鹦鹉有些腼腆地表示今年人类流行绿发色，她便也想做回自己试一试：“嘿嘿，今年绿色不扎眼。”
不……不论什么时候，你这种明度的绿色都是惹眼的……
沙联是古国，有许多和央国、南洲不一样的传说与历史，艾丽在央国和南洲的史书里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便到沙联来碰碰运气。
豹子感叹道：“我这几天可把几千年落下的书都给读了，唉……从没看过那么多字。记载里虽有些灵力化形的说法，但我验证之后，无非是某些神兽在诞生时被人类察觉了而已……不过，既然神兽的躯体也是在灵海中塑成的，小子如今这么强，只要有想法，或许也能重新诞生？”
艾丽使劲点头，希德也觉得这个推论有理。
瞿嘉宁当然希望如此，但若能如此，他为何还没有恢复人身呢？要知道他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想这件事……
难道是我还没完全掌控自己的灵力？
少年联想到他日渐浓郁的香味，琢磨着莫不是真要呛死墨承，才能强到化作人形？
夫夫俩跟着谢尔赫来到绿海，在早先两次战斗引出的“神迹”催化下，今晚的绿海将破例会举办一次夜市。
豹子指着断桥上的圆月对众人道，是时候让古神从圆月里降临了。于是他化作一道光飞向半空，那名闻四海的圣城神迹再度出现。人群中爆发了欢呼，紧接着所有人都朝着断桥方向行礼，高喊古神的名字。
瞿嘉宁发现那些古神的名字并不统一，呼唤声中混杂了许多种不同的叫法。谢尔赫回到众人身边，翘着腿靠在希德怀里：“论称呼，我还是最喜欢小蜜瓜～”
少年感觉到冷冷的狗粮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拍，他盯着月色下俊美的男人，只想立刻啃他一口。
看完圣城神迹，夫夫俩告别沙联的队友们，飞往雪尔。
这次迎接他们的是雪狼和彩桑，兔子穿着毛茸茸的当地传统服饰，捧着一块面包状的东西介绍起来：“这是雪尔的传统美食，神尊尝尝，神枢便……先看着吧。”
瞿嘉宁馋得直用花瓣挠彩桑脸颊，他变成这副模样虽然不影响五感，但确实没法进食！已经馋了快一个月，还被兔子如此调戏，少年觉得这比沙联的狗粮还要过分。
一向清冷的雪狼见到彩桑“欺负”瞿嘉宁，竟露出淡淡的笑容：“变回人，便能吃了。”
是！我必须要变回来！
瞿嘉宁怒吼一声，墨承眉头微皱，隐约觉得对方的气味更浓了。
神尊不敢相信这幼稚的激将法居然有效，便接过彩桑捧着的面包，撕下一大块，细细品味后，赞不绝口。
少年在三人中间打转，觉得自己要枯竭了。
“伊萨克前辈！我今晚！要住雪之心！”
雪狼看到紫花翻飞，没犹豫半秒：“好啊，我和彩桑到镇里去，晚上有传统酒宴。”
听到有酒宴，少年自然不想错过：“我要在酒宴结束后再去雪之心！”
伊萨克立即转身往镇中心移动，让墨承跟上。彩桑悄悄观察神尊，见他眉间没有多少愁绪，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当晚的酒宴热闹非凡，自从雪尔的火山危机解除后，来此地旅游的游客越来越多。今夜镇上有许多来自不同国度的人们，即便语言不通，他们却凭着那股子共同的热情，迅速打成一片。瞿嘉宁跟着镇民哼唱他们赞颂生活的古曲，虽不能参与其中，但也自得其乐。
墨承始终觉得耳边有区别于民众的歌声，是他渴望已久的熟悉声线……神尊怕自己因为太过于思念瞿嘉宁出现幻听，便拍拍铜壶，让少年与他一起退到屋后相对安静的角落。
“嘉宁，你刚才在唱歌吗？”
“对呀，怎么啦？”
花瓣摆好字，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你听到了？！你听到我唱歌了？！”
墨承坐在角落里的酒桶上，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他抬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嘉宁……和我说句话好吗……”
“……”
紫花缓慢飘落，空气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墨承……？”
一向稳重坚韧的男人俯下身，什么话都没回，将脸埋在掌中。神尊听到了少年微弱的声音，而瞿嘉宁也听到了男人最脆弱的动静。
他哭了。
他又一次为自己哭了。
少年无助地试图调动他所有的灵力——却依然触碰不到男人。瞿嘉宁强烈地希望能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包裹住他，让自己的那股香味环绕他，或是能给他一点点温暖，哪怕这暖意比不过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这时少年惊讶地发现，他能看见自己的形体了——不是一团雾气，不是流光，而是真真正正的形体。
瞿嘉宁伸手去摸男人，却穿过了对方的臂膀。
少年并不失望，因为他知道，他的渴求已经得到了回应，哪怕只是一小部分。瞿嘉宁强忍着哭腔，开始教育自己的丈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哭。堂堂一国神尊，怎么能这么没出息？赶紧起来，伊萨克前辈和彩桑还等着你去喝酒呢！”
墨承握紧双拳，抬起头，眼角有细碎的金色星子淡开：“嗯，喝完酒，我们到山上去看极光。”
结果那夜夫夫俩根本没有离开小镇，他们彻夜狂欢至天亮。
第二天雪尔便开始下雪，这是一场几乎持续了一整个月的雪。
瞿嘉宁乐不可支，他爱死了小镇的雪景。
夫夫俩决定在春节到来前，都住在这个纯净无垢的北境世界。
这个月里，国之重器组每天都在交换研究信息，瞿母和瞿父也总定时汇报自己的行程与所得。能明确解决瞿嘉宁眼下难题的办法仍未出现，但少年已然看开了，他描述了自己的变化，希望亲友们能停下来，歇一歇。但众人并不领情，更逼迫少年每日在通讯组里唱一首歌，丝毫没有中断手头研究的意思。
“别以为这样就能骗我们放弃盒子，我们肯定会比你自己早一步发现恢复人形的办法！”
瞿嘉宁知道这些家伙表面在抢宝盒，心底却装着对自己的关心，便只能随他们去了。
“据说今夜出现极光的可能性很大，伊萨克前辈与彩桑去艾莫了，咱们今晚霸占雪之心吧！”
墨承收拾好两人曾在雪之心用过的帐篷，默契地背起登山包：“爬上去？”
“嗯！我会假装用腿的，不让你一个人累着。”
“你可真棒。”
男人笑着出门打车，结果又遇到调查雪狼事件时，送他们进山的司机。司机记得墨承的脸，一路与他聊了许多雪尔的当地传说和坊间秘闻。
抵达目的地后，司机问墨承：“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小兄弟呢？”
“他在驻地等我。”
司机听罢暧昧地一笑，从车里掏出一盒东西：“祝你们幸福。”
瞿嘉宁凑近瞧那盒子，竟然是一盒安全套。
“……这大叔也是，挺…直爽的……”
墨承把东西塞进包里，沿着上次进山的路线出发。现已是深冬，空中飘着雪，可见度不高。整个小镇就犹如一块白色的玉璧，安静地躺在灰蒙蒙的云雾乡中。
“墨承你看！居然还有鸟在飞！”
“是鹰隼，应该正在狩猎。”
神尊说完，那鹰果然来了一个急速俯冲，瞿嘉宁调动灵视追上去，一只倒霉的雪兔落入鹰爪。
“……”
早知道不看了！
这次上山，瞿嘉宁依然没放弃寻宝，他在山间到处乱窜，控制紫花推开小石块翻找。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从雪地里挖出一枚小戒指。
少年献宝似的交给墨承，神尊擦掉戒指表面的尘土与雪霜，仔细观察后，发现它不仅是个当代工艺品，还是个仿品。
“怎么样！怎么样！”
“嗯……是个老东西。”
与在玉舟一样，墨承再次选择不说出真相，把戒指丢进铜壶里。少年听着那叮当响声，愉悦指数又上了一层。
两人在夜幕降临时抵达雪之心，发现此处比上回来时要干净许多，显然伊萨克对自己的小神殿照料得相当用心。
墨承在正殿铺好帐篷，点起灵火，坐在正门前，望着外面的星空。瞿嘉宁“靠”在他身边，一起欣赏那壮观的银河。
“你说今晚会有极光吗？”
“会的。”
即便没有，墨承也打算用自己的灵力给瞿嘉宁造一个。
在这个月里，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已经浓郁到具有“驱蚊”作用了。普通人类对这个味道不**，但所有的动物见到墨承，都会默默退避到角落。
这气味与瞿嘉宁的声音每日陪伴墨承，只要能闻到少年的香味，神尊便觉得心安。当然他没对神枢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是稳重的那个。
这时国之重器组又开始了每日汇报工作，瞿嘉宁高歌一曲，总算把躁动的亲友们安抚回去。完成日常任务，少年让墨承站起来，和他一起到神殿外赏夜景。
今夜的雪尔小镇格外安静，没有狂欢也没有歌声，别有一番风情。
瞿嘉宁飞在半空，看着与星河互相映衬的小镇灯光。他又唱起那首《致雪灵》，墨承为少年打着拍子应和。歌声在山腰回荡，带着特殊的混响，仿佛从幽远的记忆中飘来。
当瞿嘉宁唱完最后一句，在空中摆出一个自觉帅气的谢幕姿势时，他期待已久的光霞从天而降。
依旧是极少见的紫色，其中还混有银白的光幕。烛星现世，小镇里果然又热闹起来，游客们彼此呼喊着，睡意全无。
墨承仰望夜空，紫白相间的极光与星河交织在一起，他想起少年造出的星云，和他头上的白色皇冠。
男人仿佛受了蛊惑，向空中伸手，想抓住那流淌的夜河。在他轻轻握掌时，顺着他臂膀的方向，有一枚白色的光冕在半空缓慢成形。
墨承僵住，他瞪大双眼，怀疑自己在光霞里看到了幻影。
那枚光冕中流淌出数不清的白星，白星似温柔的溪水，一点点描绘出一具少年的形体。他在夜空中舞蹈，动作说不上标准，完全是自娱自乐的水平，但却在身后的光幕与星河的帮助下，舞出了十成的潇洒快意。
他开始唱歌，赞颂这美丽的星夜。然后，他羞涩地转身，飘到男人面前，又唱起雪尔民众向爱人表达情意的诗篇。
瞿嘉宁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显形”，他大胆地盯着墨承，无惧对方的视线，还调皮地伸手隔着半厘米距离，描绘他最爱的脸。
一曲过后，他见男人像冻结似的呆愣在原地，才红了耳垂转过身去：“我、我难得肉麻一次……你、你……”
少年还在组织语言，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空中扑落，久未感受到的心跳和强壮的怀抱彻底吞掉了他的后半句话。瞿嘉宁震惊地看向墨承，才发现此刻对方的眼里，早就映上了自己的身影——
“嘉宁，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