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1)

便衣警察 海岩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听谁说的了,有人曾经探索过产生寂寞的根源,认为寂寞是心中某种不能如愿以

偿的追求和渴望躁动的结果。那么他的追求和渴望是什么呢?是父亲宽爱温暖的抚摸,还是

肖萌顾盼多情的眼睛?他一想到在那个把干上都晒出油来的酷夏,她一个弱女独自跑到人生

地疏的自新河来看他,心尖就禁不住发抖,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时时牵动着用无数眼泪和欢笑

缀成的回忆……木,他说过,不去想这些了,可是,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又没法儿不想,

没法儿不想。

他扔掉书,有意把思绪转移开,——前天,办公楼里已经烧起了暖气,这间寒窑也该生

个炉子了,要不就干脆盘个砖灶?反正分配集体宿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看来这一冬天非得

在这儿过不可了,要不然……要不然,就给她写封信?用一般朋友问候的口吻,淡淡的,告

诉她自己出来了……打砖,盘个砖灶,然后……然后呢?

“笃笃笃”,很轻的叩门声割断了乱纷纷的思绪,星期天,谁会来呢?

“进来,使劲儿推。”他从床上坐起来,盯住那扇关得很紧的屋门。

门开了,又关上了。一个人影背靠着门站着,他没用半点儿迟疑便认出她来了。

“…小萌!”

惊讶、高兴和一种复杂的难过心情使他的声音都变了,他试图让自己做得冷漠和矜持些,

可是刹那间涨满胸间的春潮不可阻挡地把一切理性的克制都冲决而去,他冲她张开双臂。

“萌萌!”

施肖萌一声不响扑在他怀里,一声不响,两手紧抓住他背上的衣服,脸贴在他的肩窝上,

泪水不停地往下淌。他这是第一次拥抱她,也是第一次紧靠一个女性的身体。隔着厚厚的毛

衣,他仿佛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身躯在微微抽动,和自己狂烈的心跳谐振在同一节奏里。在

黑暗中,一个冰凉的,软软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唇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面颊。他把她

搂得更紧,把嘴唇迎了上去。

第七卷 第一章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找我?”她在他的耳边哽咽地问。

“你,不是在上学吗,我不想让你分心思。”他久久地把她抱在胸前,用力地、毫无保留

地抱紧她,很久很久,才慢慢松开胳膊,拉着她坐在床上,‘等一等,我们开开灯。”

“要木是今天江伯伯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你收到我的信了吗,为什么一封

不回?”

“总不能拖着你……”

“你太不了解我了,你知道我多难受。”

他把灯拉开,“过去的事了,原谅我吧。让我看看你。”

小苗的样子比三年前他们初识时显得成熟多了,身子也比过去稍稍丰满了一些,结实了

一些。她低头擦去了眼角的泪,然后对他菀尔一笑,带着点儿心酸地说:“我没变吧?”

他笑笑,“好像长大了一点儿,长高了一点儿。”

“我穿高跟鞋了。你呢,身体没垮吧?”

“你看呢?”

他们对视着,小萌搂着他的胳膊,挂着眼泪笑了,“你呀,你真是,出来也不告诉我……”

“我去过神农街,你们不在了。”

“我们搬到太平街去了,我爸爸恢复工作了。你现在就住这儿吗?”她皱眉环视着这间

小房。

“啊,家里房子借给邻居结婚了,我临时住这儿。”

她站起来,把床上的褥子往被子上一蒙,不容分说拉起他的胳膊,“走吧!”

“上哪儿?”

“到我家去住。”

“不不,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家里现在房子很富余。”

“不不,你们不方便,……至少,等以后吧。”

“这屋子怎么能过冬呢,走吧走吧,你就听我的吧。”

他心里头涌上一团热流,酥酥地向全身扩散,眼前,好像有一片宽阔美好的天地铺展开

来……

屋子里烟气绰绰的,“凤凰”、“三五”、“红塔山”,都是“甲级”烟气,青虚虚地贴着

天花板,云一样浮着,空气浓稠得几乎可以搅拌,难受得透不过气来。可那些人呢,却还在

兴高采烈地说笑,仿佛嗅觉早已麻木了似的。

“快快快,季虹,我放音乐啦。”

“援朝,放下你的单词吧,还没见过你们两口子跳一个呢,快点儿。”

“算了吧,他不会。小乔,我跟你跳。”

“哎哎,你们大家都来跳啊,一块儿跳。建国、老四,快来呀,音乐还长着呢,萌萌,

来!住你们家的那小伙子哪?叫他也来跳啊。”

“哎,跳一个吧。”萌萌的声音凑过来。

“不会,你跳吧。”

“非叫我拉你?”

“你干嘛硬叫兔子驾辕呀?”他勉强挤出些笑来。

“萌萌,我能请你跳吗?’小乔的哥哥过来了,一脸文质彬彬的样子。

“对,你们俩跳吧。”他好容易解脱了。

“篷篷篷、喳喳喳,”人影幢幢。他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今天本来是想图热闹的,可

现在却觉得有点儿厌烦,不痛快,总像和这儿有什么隔膜似的,可是又不便走开。

音乐终于停下来。“哎,建国,你女朋友从巴黎来信都说了什么?跟咱们吹吹。”说笑声

旋即灌满了客厅。

“你怎么不高兴了?”小萌又回到他身边。

“没有哇。”

“话也不说,舞也不跳,那么不合群。”

“我就这样儿……有点累。你们玩儿你们的。”

“一人向隅,满座不欢,你不会应酬应酬,跟着一块儿说说话?省得人家说你这人别扭。”

是有点儿别扭。在这住了一个星期了,星期天来的,今天,又是星期天了。仔细回味一

下,整整一个星期的全部感觉似乎就是一种复杂的、立体的、多因素的别扭。“我回去。”他

几次都想这么说,在来的第一天他就说过这句了。施家的一切没有变化吗?不,有的,有看

得见的,也有只能凭着神经末梢才可以感觉到的。宋阿姨虽然在见面的时候对他特别客气,

特别笑容可掬,但却分明没有了原来那种亲近的、真诚的关怀。

“你也木先跟家里商量一下就领来,真木懂事……”

他当时隐约听见宋阿姨在自己的卧室里跟小萌说了这样一句,身上呼地一下燥热起来。

后来不知道母女俩是怎么“谈判”的,他只听到最后小萌在走出卧室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妈,我叫吴阿姨帮我把那间小屋腾出来就行了。”

他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别别扭扭地说:

“别折腾了,我回去。”

“干什么?”

“我住这儿你们不方便,真的,你们不方便。”

“你是不是又有朋友了?”没想到萌萌倒先提出‘吵遇”的问题来了。

“没有,只有你一个。”

‘那就住这儿。”她毫不犹豫地说,甚至还有点儿恼火。

萌萌木像原先那样温柔了,变得快爽直率,他现在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很需要这

种性格呢。

但他还是觉得别扭,虽然人家并没有冷待他,连每天忙得只有在饭桌上才能和家里人见

一面的施伯伯,在开饭之前也每每要站在走廊里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