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还老实,我倒没觉出什么小市民来,老宋,万云,和萌萌
我看未必不般配,何不玉成他们?我可以做这个月老啊。”
“这种事,又不好一厢情愿,小周还没有正式和我们提过。”宋凡叹了口气,又说:“不
知道他是不是真愿意,你看,现在我和他爸爸这个样子……”她看了一眼卢援朝,没再说下
去。
施季虹却一下子听出母亲的潜台词,大声说道:“你们怎么啦,又没问题,有什么配不上
别人的。在外面只要有人问我,我就说爸爸是老革命,怎么着,理直气壮!那些小市民,小
业主家庭,那些头头脑脑暴发户的孩子,我还看不上呢!”
江一明想起了什么,对施万云说:“马树峰不是又回公安局了么,你们过去那么熟,何不
让他帮你做这个媒?至少可以帮你了解了解这小伙子的表现嘛。”
施万云沉默少顷,闷闷地说:“人家是身在其位的人,不去麻烦了吧。孩子们的事,还是
让他们自己做主拿主意。他们有他们的眼光,再说萌萌和他也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也许
早就心照不宣了。我看,成与不成,顺其自然吧。”
又聊了一会儿,江一明和援朝也走了。施万云有点儿倦,进了里屋,躺在床上。萌萌回
来了,在外屋跟她妈妈、姐姐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又是在说那个男孩子。他闭上眼睛,耳朵
却留意着外屋的声音。宋凡说了句什么,引得萌萌笑起来,他很久没有听到萌萌这种发自内
心的笑声了,这充满了希望和幻想的笑声绘满屋子带来甜滋滋的幸福气氛。唉,孩子们……
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是幸福的。
现在是几点钟了?对面,一向晚睡的王大爷家早已灯熄人静,可周志明却怎么也闭不上
眼睛,拼命想睡,却心神不宁,头直痛。
“你看,我可替你圆场了,到时候你要不敢去,我姐姐可有话说我了。”
萌萌虽然语调桥镇,听起来却反有一种温柔的,可怜巴巴的情态。可不知为什么他竟冒
了股无名火:
“你老以为我是害怕似的,我怕什么?”
是的,其实他怕什么?他不过是替萌萌一家人担心罢了。现在他决定清明节跟他们一起
去广场,下了班就去,堵一堵季虹那张尖刻的嘴。他原来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去了就回,在
那方尖碑下的松墙上,插上两朵花,一朵是他自己的,一朵是父亲的,花他都准备好了。
他已经做了七年的侦察员,光凭职业上的荣誉感也不能再容忍这种嘲笑和小觑。他绝不
是个胆小怕事之徒,不是!如果萌萌知道他有过夜伏仙童山的那种非凡经历的话,他敢说她
会惊奇地叫出声来。
哦,仙童山!那个永远也忘不掉的地方,那里寄托着他的骄傲,也铭刻了他的耻辱。
他呆呆地睁着眼睛,再也没有一丝睡意、枕头下面的手表声噎隆地敲着他的耳膜,这声
音…··二这声音多像官发电台那呆板的呼啦声,呆板,却又惊心动魄,从遥远而诡秘的一个
指挥中心里发出,击透深送的空间……哦,那个看起来多么宁静平常的夜啊。
在技术处那间宽大的监听室里,墙壁上嵌着硕大无朋的监听仪。一缕缕黑色的和红色的
导线沿着天花板的边缘,将满房间各种各样的小仪器连接一体,就像一个威严的母亲,统率
着她众多的子孙。
从广惠的夜空中传来的南满跳啃的电波声,充满了这个房间,而周志明那时候听到的,
却只是自己的心跳,重鼓一般的心跳!
“发报员是个老手,”纪处长那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能听出来的。手法熟练,肯定而又
明快,一定是个老手。”
他们全不做声,默默注视着技术处的译电员在纸上刷刷地写着字。片刻,译电员摘下耳
机,把根据缴获来的密码译出的盲发电报交给了纪处长。
纪处长看了,一句话没有说,转而递给了陈全有,陈全有的面孔上也看不出任何吉凶或
主的征兆,把看过的电稿又交到他的手里,然后向纪处长轻声问道:“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甘副
局长?”
纪真看看表,“等天亮再打吧。”
周志明手里捏着这封简短的电稿,心悠悠地悬着,屏住呼吸把 它看下来。
“1127,来信收悉,小分队整装待发,三月二十五日与你会
合,预祝成功。E.”
他也一言木发地把电文转给陆振羽,可那颗怦怦跳的心几乎 激动得要从嘴里蹦出来
了。
小陆看了电报,又转给小严,他的脸上通红通红的:
“可等到了,他妈的!”
以后,一切都按照预定的方案按部就班地进行了。早上,甘副局长和局秘书处的一个同
志乘飞机直飞H市。下午,他们带着徐邦呈乘上了这辆北去的特快列车。
在软席卧铺车厢的尽头,他们包下了两间包厢。他、大陈跟徐邦呈住一间,处长和小陆
住另一间。大陈上车没一会儿就爬到上铺去睡觉,天黑后才醒来换他去睡,他们的晚饭由小
陆打回到车厢里来吃。自从徐邦呈供认了“三月行动”,并且要求戴罪立功之后,他们对待他
就开始完全区别于初审阶段,让他从看守所搬到了一个舒适的据点里住下。但在看管上,仍
然是外松内紧,虽说在火车上一般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可是这个案子既已发展到这样的
规模上,责任所系,毕竟不能掉以轻心。
下铺,徐邦呈打着匀淡的微鼾,和火车的眼当声搅在一起,如同一曲交响乐中的两个独
立音部,音量不同知互不淹没,融于同一个整齐不紊的节拍中。而上铺的周志明却早已没有
这种平静的心情了。尽管这次激动人心的远征已经把每一步都安排在既定的时间表里,可他
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计算着剩余的路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昏昏晕晕地睡了一会
儿。
吃过早饭,列车开进被初春的浓雾封锁着的H市。他们下车后没有停留,和当地省公安
局的两个同志接上了头,便一同改乘一列省内的短途火车继续往北走。这列老旧的火车就像
“铁道游击队”时代的文物,不要说软卧车厢,连硬卧车厢也没有,乘客大都是沿线的本地
人,拥挤在木板条式的简陋座位上。当地省局的两位同志一直把他们领到车尾巴上挂的一节
专供列车员休息的车厢里。他看出车上的两个乘警很紧张,不知道省局的同志跟他们说了些
什么,在整个八小时的旅途中,他们始终在这节车厢的门口警戒着。
那个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