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1 / 1)

便衣警察 海岩 2000 汉字|2 英文 字 29天前

落在周志明脸上,“可惜天下哪儿有那么

多纯然一律的事情呢?法律这东西,是写在纸上的,是要靠人来实现的。人可以执行它,遵

守它;也可以敷衍它,玩弄它,甚至抵制它,所以法律有时候就不那么庄严了。咱们这个国

家地域辽阔,人民的法律知识和法律习惯太弱了;吃法律饭的专门人员又少得可怜,许多山

高皇帝远的地方,法律?哼,不是鞭长莫及,就是海外奇谈,老百姓能不能得到公正,归根

到底还得看那个地方的长官怎么样。别说那些小地方,连咱们这样的大城市,也并不是有了

法律就等于实现了公正,如果我们公安、政法工作者,我们的各级领导者不能够向人民负责、

依法办事的话,那就还可能放纵坏人、冤枉好人;还可能造成新的冤假错案。你可别小看长

官权力,有时候还满厉害的,处理什么事,连法律上那套繁琐程序都用不着,说了就算!不

过倒有一条,现在不管多大的干部,一般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法的,咱们呢,虽然是一般干

部,可却是具体办案的人,咱们要是硬摸着法律豁着跟他顶,他就是想殉情枉法也不那么顺

当。这期座谈会的发言我都想好了,我不谈什么权大法大,不谈理论,我就谈谈我的一个感

想,要想抛弃人治实现法治,光有纸上的法律不行,光号召老百姓守法不行,一定还要建设

好一个公正无私的、向人民负责的、敢于以身殉职的执法队伍,要有好的法官、好的检察官、

好的律师,再就是,要有好的领导者,真正有觉悟的领导者!”

“还要有好的侦察员!真正向人民向国家负责的侦察员!”周志明被段兴玉的感慨鼓动了,

情不自禁地跟着小声儿呼喊起来。

他们两人激动地对视着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雪块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是啊,

侦察员,这是个紧张而又枯燥的工作,它也有富于戏剧性的、振奋人心的突破,但那是由多

少细小、繁琐。艰巨、甚至是无谓的劳动集变而成的啊。当你爱上了这个工作,当你理解到

其中的甘苦所包含的意义时,你就不会、永远也不会腻烦它了。

段兴玉放慢了脚步,向远远地耸立在白雪之中的方尖碑眺望而去,感叹地说:“我有时候

常想,咱们这一行,假如用不着保密的话,真应该在这个广场上,在方尖碑的下面,铸起一

面大大的盾牌,用青铜、用钢铁、用黄金,铸成一面碑石般的盾牌,把我们队伍中那些个流

血流汗,忘我苦干了一生的无名英雄铭刻在上面,让人们也能够知道他们的业绩,了解他们

的艰苦,分享他们的骄傲;让人们知道,在这漫长的和平岁月里,有那么一批共产党员、共

青团员、革命者,他们没有一天停止过同侵犯者的你死我活的战斗,战争,对他们来说从来

没有中断过;让人们知道,他们在无日无夜地工作,把心血甚至生命全部浇铸和凝结在这面

捍卫国家和社会安全的盾牌上;让人们知道,他OJ不是一群提线木偶和冷血动物,而是有着

充足感情和自觉信仰的战士,他们以博大的忠诚和炽爱,为党为国做了无愧的贡献,而他们

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任何公开的荣誉、表彰和尊敬,没有一个反间谍人员上过报,上过电视和

广播;他们的事业是可歌可泣的,他们的行列中不乏英雄模范。是的,他们的甘苦本来都应

该让人们知道,可是却不行,恰恰不行,你要想献身这个事业,就得准备并且情愿默默无闻

一辈子!”

周志明停下脚步,简直听呆了,“畸!科长,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多诗人的气质呢,真的,

我过去从来木会想象到这种浪漫的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其实是一时兴会,胡思乱想吧,再正经的人也会有胡思乱想的,只不过嘴上不说罢了。

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幻想多着呢,干工作多苦多累多危险,都不在乎,可是干完了,你

的胜利,你的成绩,你的辛苦,全都随着案件一起,成了密不可宣的东西封进了档案,心里

多少是有些不甘的,你是不是也有过?”

“啊,”周志明傻里傻气地摇摇头,“我还真没想过这么多,我呢,觉得一个侦察员,总

得尽责任吧,人们不了解我们,不了解算了,党和国家总是了解的,而且我觉得群众还是挺

信任咱们的,不管认识不认识,一听你是公安局的,马上就能把信任给你,这就行了,别的,

没想。”

段兴玉听着,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啊--你倒是简单,你呀,我夸你一句吧,其实,

这种简单才是一个侦察员最可贵的素质呢。”

“算了吧,”周志明直苦笑,“还侦察员素质呢,要凭我的直觉,绝怀疑不到卢援朝身上

去。要讲素质、讲经验,我还真是弱透了,我呀,傻人就凭着个傻认真,就是这个傻认真,

有时候搞极端了也成了缺点了。”

“你还年轻嘛,你没见着我年轻的时候,比你们现在这批年轻的,还不如呢!”

周志明站住了,看了一眼路边的公共汽车站牌子,“坐车吧,要不,回去赶不上午饭了。”

“坐吧。”段兴玉率先向车站走去,“对了,昨天中午传达室来电话说有你一封信,我忘

记告诉你了,你拿到了吗?”

“信?”

尾声

终于又站到了这个门前。

那一片碎渣土已经清走了,地面干净平整,斑驳发暗的残雪还留在墙根的背阴处尚未化

去,四周静悄悄的,使人淡淡有种荒凉的感觉。

人去屋空啊。

是吴阿姨给他开的门。

“都在吗?”

“她爸爸出差了,她妈妈在呢。”吴阿姨像是见到了阔别很久的老熟人,高兴地帮他脱大

衣。

“您去问问,说我来看看她。”

吴阿姨手里还抱着大衣就跑进客厅里去了。他独自站在走廊里,隐约觉出走廊有了点儿

什么变化,哦,电话机从季虹和萌萌的房门中间挪到客厅的门口去了;龚裴文老先生的墨宝

旁边又添了一个镶着镜框子的照片,他心里扑地跳了一下,是萌萌那张扎小辫子的照片,什

么时候给放大了?

客厅的门开了,宋凡怀里抱着个热水袋站在门口,后面跟着吴阿姨。

“难为你,还来看看我。”宋凡无力地直了直身子,病态的脸上露出点儿释怀的笑来。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她的样子很老,很孤单。体谅、怜悯、歉疚,他说不清是用了哪种

语气,吃吃地说了第一句话。

“来看看您,您,您还生我气呢吧?”

“不,我不生你气,你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