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失去了初识时那点儿温情脉脉的色彩,而完全系于互相利用
的心理状态上了。开始彼此还都极力掩饰这一点,而现在,这种心理状态已经渐渐表面化,
有点儿开诚布公了。他承认,他的确是缺乏和自己所讨厌的女人相爱的本领。
不出他所料,施季虹在听完他的话以后,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
“我不干,”她的口气淡淡的,“好歹他是我未婚夫,你们也总应该照顾我一下!”
他并不着急,没有恳求也没有威胁,只是矜持地转动着方向盘。他是故意做出这副漠然
的样子,以防备她漫天要价。他清楚,施季虹显然是不会硬推到底的,因为她刚才并没有一
下就断然拒绝,而是先沉默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等于一个没有经验的商人在交易场上把自
己的老底露给了对手。
他们都沉默着,他把车开到路边一个远离灯光、四周荒凉的土堆边上停下来。他想这个
环境也许能在她矛盾和动摇的心里发生一点儿孤立无援的恐怖感,他沉着脸,缓缓地问:“怎
么样?我们可别闹僵了,亲爱的。”
她的视线从车窗外的荒土堆移到他脸上,摊牌似的反问:“我再问一遍,我出国留学的事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过去许的愿全是空头支票吗?”
“我们最好别这么说话,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和你谈这件事的。我虽然是个商人,可我
不愿意在朋友之间的友谊里也掺进讨价还价的商人作风。”
“哼,男女之间没有什么友谊。要么是爱情,要么什么也不是。你当初向我求爱时说的
话你倒忘得快。现在,我身子也给了你,你倒不认帐了。叫我怎么信任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儿。”他换了副笑脸,伸手进怀里,取出几张叠了一折、白雪似的道
林纸来,“你看,我都准备好了,巴黎音乐学院,听说过么?你上次给我的录音带,已经给这
个学院的委员会听了,还满意,同意你自费进修。不过你得先去那儿的一个法文补习学校学
一年,看,这是那补习学校的入学证书。还有这个,银行出的财产保证书,还有移民局的入
境签证,你看看,这么多手续,难道是一天两天办得过来的吗?”
施季虹再也不能端着她那个目空一切、玩世不恭的架子了,他看见她的手在抖,身子在
抖,接过那几张格格作响的证书,对着昏暗的夜色,看了又看,带着一丝颤颤的哭腔,她压
抑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行,够朋友。”他这才把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
你什么事都太性急了,其实,我怎么能不希望你有成就呢?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出
境签证怎么办?这我可帮不上忙了。”
“这个木用你操心了。”施季虹胸有成竹,语气变得异常兴奋,“哎,怎么谢谢你呢?我
虽然不是商人,可我和别人相处,总希望能礼尚往来,公平交易,我觉得这样才能使彼此的
关系更稳固更长久,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他把手从她的肩部滑向她的脖子,当触到那松弛的皮肤时,他感到一阵麻扎扎的恶心,
可还是把嘴巴凑了过去,闭眼憋气地吻了她一下,“亲爱的,如果你非要还我情的话,那就把
那件事帮我办了。”
施季虹也把嘴凑上来了,动作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我帮你,我帮你,可我不明白,你
非要整人家卢援朝干什么?
他竭力同她亲热,一边又闪烁其辞地喃喃着,“虹,我爱你,你这么聪明,总该不用问就
知道的。”
她捧起他的脸,“是你爱我,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叫他抓住了?”
他直起身,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这儿太黑了,我们走吧。”
“等等,”施季虹突然又拉住他,“我帮你办了这件事以后,你要是不认帐了怎么办?”
他愣住了,好半天才摇头苦笑,“怎么,你真要当个商人?”
“哼,”她也笑了,“好吧,为了你,我可以舍了卢援朝,不过我出国学习的事,只要你
还有一点……就算是朋友之情吧,就帮我办到底,办成!到时我还会再谢你的,我这儿还有
货,待价而沽!”
对!就是最后这句话,当时他没有在意,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便把车子发动起来开上大
路,他已经急着要向她交待具体的行动方案了。这句话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随口无心的空谈。
“好厉害的女人,过去倒小觑了她。”他一边想着,神情一边安定下来,对着审讯席说道:
“我明白了,是她自己干的,是施季虹,她想出国留学都快要发疯了。我想她一定是发现了
江一明有这么个本子,又料定我一定需要它,就偷拍了下来,想用来作为我资助她出国的交
换资本。她这种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愿意干!”
审讯者胜上的气候还是冷冷的,“那么诬告卢援朝呢,也是她自作主张平的?或者还是你
在帮她甩包袱?”
“不,这件事是我叫她干的。这是马尔逊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连我都不过是个执行者。
这个阴谋的所有细节都是事先在D3情报局的办公室里设计好了的。马尔逊在D3被称作‘现
代谍报战争的计谋大师’,搞这一套阴谋勾当很有点名气。这件事起因于我在香港的一次例行
汇报,其中偶然谈到江一明家被盗的事,马尔逊很感兴趣,认为可以用来做点儿文章,于是
就设计了这样一个行动,称其为0号计划。选定卢援朝做‘替罪羊’,用伪造证据的方法,企
图造成你们的错觉,把这个普通刑事案件当做间谍案件来侦察。这个行动的目的有三个:第
一个,是想将南州市公安机关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注意力吸引到一个错误的方向,消耗在
一个永远查不清的无头案上;其次是通过这件事来观察中国侦察部门的水平、素质以及侦察
手法;最后,还可以使旅季虹更加受到官方信任,可是……哼!”他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什么?”
他把苦笑收敛回来,突然觉得一股无法压抑的恼怒和恶毒在胸中涌撞起来,真是混蛋!
马尔逊为什么不放下架子考虑考虑自己也会失败?为什么!他现在才明白,他正是被马尔逊
的神化,被他那轻敌的自信和大意的乐观冲昏了头脑,才糊里糊涂地葬送了自己。“这不过是
跟中国开个小玩笑,别让他们太松闲了。”马尔逊的幽默倒成了这位“大师”自身的悲剧。而
霍夫曼呢,更是个没用的家伙,除了拍马尔逊的马屈不会别的,“马尔逊先生的计谋一向是天
衣无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