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便将卢援朝由拘留转为逮捕,并
押往预审处看守所,由五处和预审处共同进行审讯。
周志明这些天的工作主要是对几个细枝末节的证据做补充调查,有时也帮严君一起整理
审讯录音。对卢的审讯他没有直接参加,但每次大陈和严君从预审处回来,都能把当天的审
讯情况大致描述一番,从他们嘴里,他知道卢援朝断然否认了对自己的全部指控。
“这家伙,给你来个死不承认!”大陈摇着头笑道,“其实他这一手不但救不了自己,反
而落个认罪态度不好。现在咱们国家的法律,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像这样的
案子,有目击者的揭发;有现场勘查的痕迹,又当场搜出特务器材,人证物证俱全,可以说
是铁案如山,他自己不承认,白搭!预审处的同志说,按间谍罪,判他个无期徒刑,富富有
余!”
在卢援朝被逮捕两个星期以后,结束了预审工作,全部案卷连同证据材料,随起诉意见
书移送了人民检察院。他们在处理了两天扫尾工作以后,大陈因为孩子割阑尾请了事假;小
陆准备学习驾驶摩托车,也忙着办他的“学习执照”去了;案子上既没什么事可做,严君便
也抽身出去收拾这些天积累下来的内勤事务,办公室里顿时清静下来。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段兴玉走进办公室,看了一眼独自趴在桌上抄写案卷目录的周志
明,突然问:“你多少天没回家了?”
“有两个星期了吧,干嘛?”
“得回去看看了,那也是你的家嘛,总该回去帮着干点儿什么家务事,尽些义务。今天
下班回去,明天别来了,给你两天假。”
是该回去看看了。
下了班,他骑上车回施肖萌家来了。
施伯伯还没有从北京回来,家里,因为卢援朝被抓而带来的阴影显然还没有消退,晚饭
的气氛是沉闷的。
宋凡脸上有点地浮肿,饭厅里的暖器虽然烧得烫手,她还是在棉衣外面又披了件粗呢短
大衣,她很没有胃口地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
周志明看了看她的脸色,轻声劝了句:
“阿姨你吃得太少了,我再给您盛一点儿?”
宋凡摆摆手,问道:“你这么多天没回来,净忙卢援朝的事了吧?他究竟属于什么问题,
查清了吗?”
周志明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参加了这个案子的工作,先是一怔,马上明白小萌一定是把
在卢家看到他的情况告诉她了。于是支吾了一下,未及回答,宋凡又说:
“我到市委问过了,还是前些天问的,他们说正在查。外面的人们都议论他是里通外国,
他又跟小虹有这么个关系,我当然应该去问问清楚,如果他真有严重问题,小虹也好早有个
态度呀,这牵涉到你施伯伯的名誉问题。”
志明瞥了季虹一眼,她埋着头只顾吃饭,从未凡的话中可以听出,季虹显然没有把她出
面检举的事向母亲透露。他迟疑了一下,对宋凡说:
“拘留卢援朝的时候,我去了,后来审查的情况……我不大清楚,听说是有严重问题的。”
“听说?哼,过几天都要公开审判了。”来凡淡淡地一笑,接过吴阿姨刚刚彻好热茶的保
温杯,打开盖子嘘了一下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又盖上,说:“我知道你们公安局有纪律,工作
上的事,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更不要说我们了。既然不愿意跟我们说,好吧,等老施
回来我叫他去问吧。”她说罢站起身来,端着保温杯离开了饭厅。
季虹匆匆扒了两口饭,放下碗也走了。从刚才来阿姨的词色上,周志明明白她对他的吞
吞吐吐是很不满的。此刻他想对肖萌说点儿什么,但见她也始终沉着脸,慢吞吞地数着米粒
往下咽,便没开口,默默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到厨房里帮吴阿姨刷了一会儿碗,等又回到
饭厅的时候,施肖萌已经吃完了,正坐在饭桌前发呆。他在她身边坐下,斟酌了一下词句,
说:“那天,在卢援朝家里,我看你不该说那些打抱不平的话,你那么一嚷嚷,卢跃进也来劲
儿了,你走以后他差点儿要动武,像他这样的小伙子,一冲动起来什么荒唐事都敢干的。”他
停了一下,观察着她的反应,又说:“我原来也不相信卢援朝会有问题,结果事实证明真有问
题。看来咱们平时只了解他的表面,并不了解他的实质。”
施肖萌冷冷地抬起眼皮,望着他,说:“我还是那句话,在你们搞公安的眼里,天下没好
人,谁都可以怀疑,谁都可能是特务,是反革命。现在社会上小偷、流氓狂得不得了,你们
倒不抓,凭个照相机就能认定是个特务广
“照相机,你怎么知道?”
“卢跃进早告诉我了。”肖萌很不屑地说:“你们这些搞公安的也太土了,还真以为跟电
影里那样,特务都跟傻瓜似的,拿个照相机专偷秘密图纸?人家比你先进多了,要你的图纸
干什么?你们懂不懂科学?人家的卫星把你有几根汗毛都数出来了,还有什么密可保啊!”
“那照相机怎么解释呢,自己长出来的?”
“就不能是其他人放的吗?现在这种照相机在国外街上随便买。”
“现在并不是光凭这架照相机定案的,我们还有其它证据。我的意思是,你那个不分青
红皂白的同情心实在让人受不了,将来到法院、检察院工作怎么能适应呢?”
“我的志愿是做律师。在某种意义上说,罪犯是弱者,我是同情弱者的,我愿意在法律
上给他们帮助。我说的是政治犯,小偷。流氓不管!”
“律师的责任是站在国家和法律的立场上帮助法庭公正审判,尽管是为被告人争取无罪
和从轻,也绝不等于同情政治犯呀!这话说得没一点儿原则,难道坏人也值得你同情吗?”
“坏人,有几个?自从‘文化大革命’以后,坏人我见得多了,我过去比你还恨这些人,
真心的恨!可究竟谁是坏人,有多少?连我爸爸妈妈都当过坏人。行了行了,我们这一代人
受够愚弄了,现在我谁也不相信,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什么好人坏人,我只知道
——人!”
“人又不是抽象的,你,简直荒谬。”
“你现在说我荒谬了?你在自新河烧砖那会儿,我如果不是凭着对你这个‘坏人’的信
任,凭着同情心,能不顾一切地去看你吗?那会儿你怎么不说荒谬呢?”
周志明张口结舌,“好人坏人,总有客观标准嘛……”
“你就是客观标准?”肖萌越说越抬杠了。
“算了,我讲不过你,讲对了你也不服,反正你不要固执己见,对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