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吧。”
“今天晚上,等他下班回家以后。”段兴玉说。
早上七点半钟,大灰门里开出两辆“北京212”型吉普车,一前一后向南城驶去。
周志明随着段兴玉坐在后面一辆车里,头仰靠在座椅的靠垫上,车身时缓时烈的颠动,
使他的心绪越发麻乱不堪。
1117案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尽管卢援朝在案情中的嫌疑所系,十分明
显,但在自己的全部内心感觉中,却搜寻不到半点儿可以解释他犯罪的印象来。直到现在,
他坐了车去抓他,可心里头仍然不相信他就是作案人。在这种情况下,侦察员执行任务的复
杂心情,外行人大约是难以想象的。但是,无论是昨天夜里他们分析案情的时候,还是今天
上午向处长汇报的会议上,他都没有把这个心情流露出来,因为他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
持自己的这个直觉,毕竟不像对杜卫东被抓那样,怀疑得那么强烈,那么明确。即使是对杜
卫东,倘若不是和马三耀厚交,他大概也断断不会到刑警队去讨个没趣。
整个下午他一直忙忙碌碌,先跟大陈去941厂保卫处“通气”,顺便了解了一下卢援朝日
常上下班的时间规律。他和安成有好久没见了,见了面还是挺亲热厮熟的样子。据安成介绍,
卢援朝每天下午五点半下班,下了班就回家,一般不在厂里逗留。他看得出,安成对今天晚
上的举措虽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显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从941厂出来,他们又直奔
南城区杏花西里的941宿舍区,实地观察了一下卢家的位置和周围地形,等回到处里,就匆
匆吃晚饭,换民警服、检查枪支、手铐等物具,忙得不闲,他也没有再分心去解心里的疙瘩
了。
但是在刚才他们离开办公室下楼去坐车的时候,段兴玉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话。
“卢援朝这个人,你很熟吗?’
“还可以吧。”他低着头往楼下走。
在楼梯上,段兴玉又问:“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
“没什么。”
“是不是对拘留他有什么想法?”
在楼梯电灯无力的侧射下,段兴玉的脸庞挂上了一圈淡黄色的镶边,在他闪亮着白色反
光的视网膜周围,黑红色的血丝隐隐可见,周志明看了他一眼,心情犹豫地站住了。
“别停着,边走边说,我看出你是有些想法的。”段兴玉继续朝楼下走去。
志明眼在他后面下了几节楼梯,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杜卫东身上产生过的直觉,
现在又来了。你说,我的第六感官是不是挺准的?”
这回是段兴玉站住了,他仰起布满倦意的脸,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睛上,对周志明凝视片
刻,才说:“对,我承认直觉对一个侦察干部来说是不容忽视的,而且实际证明你上次的直觉
是对的。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还有另外两条是同样不能忽视的:第一,断案需要直觉,
但不能只有直觉或依赖直觉,不能走到‘自由心征’的方法上去;第二,我们不是诗人,不
是文学家,不能仅仅注重一己的感受,老是这样或一味这样,非出差错不行。告诉你,我现
在也有很多想法和怀疑,有些也许是你不会想得到的。但是作为一个侦察员,首先应当注重
和依凭的是事实,这是你一进公安大门就明白的道理嘛!”
周志明默然了。当然,段兴玉的道理是无可置疑的,他强调的是事实,什么叫事实?在
法律意义上说,事实二证据!
汽车大拐了几个弯之后,猛然停在一幢简易的红砖楼前,小楼的门边上,挂着一块长形
的牌子,在幽暗的路灯下牌上的字依稀可辨:
“南州市公安局南城分局杏花西里派出所”。
坐在司机位置上的小陆下车走进门去,不大一会儿功夫,领着一个中年民警走了出来,
一同上了车。段兴玉和周志明隔着汽车前座的靠垫和他握了握手,陆振羽向段兴玉介绍说:
“这是林所长。”
“林谦和。”那位民警十分礼貌地笑着说。
“段兴玉,”科长也通报了姓名,然后对着车窗外透来的一丝亮光,看看手表,用商量的
口吻对林谦和说道:“林所长,如果情况没有变化,现在就动手怎么样?”
汽车向941厂宿舍楼开去。路上,段兴玉又问:“搜查工作的见证人请好了?”
“请好了。”林谦和苦笑一下,“咳,现在请个见证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邻居们大都
不愿意出头露面得罪人,怕往后见了面不舒服。我们请到的这个人就住在他楼上,是街道上
的老积极分子。”
在离卢援朝住家几十米处,他们停了车,步行来到楼下,因为卢家住二楼,他如果拒捕
的话,从楼后阳台往下跳是可能逃脱的。所以,小陆同原来守候在这儿的一个派出所民警到
楼背后去堵那条唯一的逃路,林所长到楼上去请见证人,其余的人便来到二楼。楼道里静静
的,周志明同段兴玉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敲响了卢家的门。
屋子里,传来咯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前停住。被一种很俗气的淡黄色漆成的房
门拉开了,正房里日光灯刺目的光线把门边走道的墙壁映得瓦白一片,在门口的逆光处,站
着一个女人,眨着吃惊的眼睛,想辨认这一群穿蓝色警察服的不速之客。
周志明没容对方有所反应就一步跨进门去,宽宽的肩膀把泞不及防的开门者撞在一边,
那人尖声叫了一下,周志明不由得愣住了!
“萌萌!你怎么在这儿?”
施肖萌先是惊讶得发呆,旋而又用恐惧疑惑的眼神瞪着拥进过道冲向内室的几个警察,
声音发抖地对他问道:
“你……你们要干什么?”
卢援朝和他弟弟卢跃进正在房间里看电视,望着闯进来的警察,手足无措地从沙发上站
了起来。
“你叫卢援朝吗?”陈全有跨步向前,声音在突然静下来的屋子里显得分外响亮。
“是。”卢援朝似乎很快便镇定下来,点了一下头。
“现在拘留你。”陈全有亮出拘留证。
“我犯了什么罪?”卢援朝紧张地质问道。
“签字!”没做任何解释,陈全有果断地把拘留证摆在桌子上。
“他犯了什么罪?”施肖萌从走廊里冲进屋子,突然横在陈全有和卢援朝中间,“同志,
请问他犯了什么罪?你们有逮捕证吗?”
陈全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他家的客人吗?我们在执行职务,请你马上离开。”
周志明从走廊里跟进来,拧着眉毛正要对肖萌说什么,隔壁房里传来卢援朝母亲颤巍巍
的声音:
“谁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