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些,但有点儿发抖,“我不能糊里糊涂
地跟他结婚,让怀疑和恐惧折磨一辈子,所以我下决心来找你们,我相信公安局一定能把这
事搞清楚的。如果真是我看花了眼,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和他组织家庭了。我想他是会谅解
我的。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我对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她停住了嘴,足足有一分钟的光景,沉默占据了这间屋子。
段兴玉轻轻地按压着手指的关节,打破沉默问道:“你到我们这儿来,和你父母谈过吗?”
“我父亲去北京开会,前天上午就走了,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会到这儿来呢。至于我母亲,
我怕她精神上一时受不了,所以也没告诉他。不过,如果卢援朝真是那个小偷的话,她迟早
会知道的。”
段兴玉又拿起那份谈话记录翻看着,大家都静静地听着他手上的纸哗哗响。作为刑警出
身而又半路改行搞反间谍的周志明最清楚,五处的案子和刑警队的不同,案情常常复杂而微
妙,前途也多变难测,非一般刑事案件可比,所以,搞反间谍工作的人多长于谨慎。比如像
现在这样的谈话,要在刑警队,常常是七嘴八舌地问话,而五处的习惯,除了在场身份最高
的人主谈外,其余的人是不乱插嘴的。哪些先谈,哪些后谈;哪些深谈,哪些浅谈或不谈;
以及用什么方式和口气谈,这些个谈话的路数和技巧,主谈人自有腹稿。别人插嘴插多了,
不但容易搅乱他的逻辑思路,而且插话的过与不及,都非所直。所以这时候,他们几个都缄
封了口没有说话。
段兴玉的眼睛从材料上抬起来,问道:“你所看到的那个人穿的是一件尼龙绸登山服,对
吗?他穿了什么裤子呢?”
“这我记不得了,就是一般的裤子吧。”
“能想想吗?”
“好像……咳,的确记不清了,好像是……”
“记不准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段兴玉没有再问这条裤子,因为硬要别人回忆印象模糊的事情是取证的大忌,有的证人
为了不使询问者失望,常常硬想硬说,结果免不了掺进个人的猜测和编造。段兴玉改口问道:
“卢援朝有没有尼龙绸登山服呢?”
施季虹不假思索地答道:“有的,可他不常往外穿,而且颜色也不同。他的那件是橙黄色
的,而跳窗子那个人穿的是银灰色的。”
段兴玉合上材料,沉吟一下,又问:“根据你这些年对卢援朝的了解,他是个十分看重金
钱的人吗?”
“不,他不是那种满身铜臭的人。我们一向都是把钱看作身外之物的,从来没在经济上
闹过矛盾。当然,我也不是缺钱花的人。”
段兴玉顺着她的逻辑推下去,“他既然对钱是这么一种超然的态度,那为什么还要为了几
十块钱冒险呢,从道理上看是不是有点儿矛盾?”
施季虹点点头,“是的,我也觉得不好解释,按说他不是这种人,但愿是我看错了人吧。”
段兴玉没有再提什么问题了,他看了马三耀一眼,表示可以结束了。
马三耀又对施季虹嘱咐了几句关于注意保密之类的话,然后站起身来。
“好,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今后可能还会去打扰你的。”他说了这句例行的告别辞令。
施季虹由刑警队的一位女民警送出接待室以后,马三耀笑着对段兴玉问道:“怎么样老
段,感觉如何?’
“咳,还不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些情况,看起来还可信就是了。”
马三耀两手抱着肩,说:“这案子倒不大,可是越搞越古怪,我们两家一块搞怎么样?你
这位‘大手笔’要是能参加,我们就全仰仗了,你要是不能参加,就叫周志明来跟我们一块
儿凑凑主意也成。这样一来,今后要是判明真是敌特案件的话,你们接过去也就方便了。”
“好哇,”段兴玉站起来,说:“你这个刑侦专家自愿帮我们处的年轻干部搞实战练兵,
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前些天周志明去你们那儿,只是了解情况而已,要是以五处人员
的名义正式参加到你们专案组里去,恐怕还得局里批一下,否则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下午马
局长不是要亲自听汇报吗?这案子究竟怎么搞,看他的决策吧。”
二楼会议室里,11·17案的汇报会正开到一半地。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一扇扇宽大的落地窗朝南而辟,豁然开朗,因为采光面大,
所以冬暖夏凉。这种大窗户在近些年新建起的建筑中已不多见了。屋子的北墙上,并排挂着
大幅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东西两面墙,对称挂着我国边界图和南州市街道祥图,这种“装
点”虽说独出新载,倒也实用大方。屋子中央,颀长而宽大的条桌上铺着军绿毛毯,毛毯上
成一字摆着几个雪白的瓷烟缸,桌边绕了一圈铁制的折叠椅,给整个会议室落了个朴洁严肃
的格调。
纪真坐在桌子的一端,凝目望着保暖林口上冒出的缕缕热气在眼前散开。他右手夹着根
香烟,没点,左手的手指用重复的动作摆弄着一只外表精巧的石英打火机,在周志明向他汇
报案情的过程中,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这类会议,照例该由组长陈全有进行汇报的。但因为周志明对全案的情况更熟些,所以
今天便改由他来讲。他讲得快而简单,可讲可不讲的细节一律省去不讲,可读卷可口述的一
律口述,他看了表,整个汇报统共用了二十四分钟的时间。
侦察员汇报案情也好,写报告也好,除了力求准确、全面地反映情况外,还得学会一手
不可或缺的本事,那就是得掌握住每个领导各自的习惯和性格。有的领导听汇报、看材料,
喜欢详尽、具体,一条小线索;一项无关紧要的证据;每天外线的侦察情况,甚至连侦察员
误餐补贴的数目、支用特费的单子都要毫不遗漏地—一过目,而纪真却恰恰相反,他讲究简
明扼要,反对面面俱到,年轻的侦察员给他汇报案子,多少都有点儿提心吊胆,稍有哩喀,
他就会表现出不耐烦,任何重复都会被他当场打断。所以周志明的汇报就专注在一个“简”
字上,刑警队对此案从立案到侦察的全过程,他只是一带而过,至于他自己发现问题、调查
取证这一段则干脆一字未提,全部略去了。
讲完,他合上卷宗,目光仍然留在卷宗皮上,并没有到纪真的脸上去看他的反应,他实
在有点儿怵这位处长。
纪真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