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葬场
周日, 距离画展正式开展前两个小时。
栾月对着宽大的立镜收拾妥当,拿上车钥匙,就准备去别墅接闻池。
“月亮, 要出门啊?”
时悦含着牙刷从洗手间探出头。
栾月也没避讳:“嗯,闻池手受伤没法开车, 我送他去画展。”
时悦挑眉,没有多说。
那天的深谈之后,她已经将自己的第六感彻底封印了起来。
有些事,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如果,闻池真的对栾月还有情,那就自己努力, 能不能重新追回, 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也不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姻缘命理啊,自有定数。
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时悦叮嘱栾月“开车注意安全”。
比了个“ok”的手势后,栾月就出了家门。
*
半个小时后, 栾月站在了闻池的别墅门口。
还没伸手按门铃,门就应声而开了。
露出了闻池那张清冷俊雅的面容。
巧合的就像是, 闻池一早就守在门前,掐着她按铃的时间开门。
不过,栾月觉得,闻池应该没那么无聊。
“吃饭了吗?”
闻池开口的同时, 一股食物的香气,从别墅内飘出。
让原本想说吃了鸡蛋牛奶垫过的栾月,没出息的又饿了肚子。
实在是, 美食诱人。
“没吃就一起,我正好做多了。”
闻池说着,将栾月迎进了门。
盛情难却,加上闻池又打着“帮吃不浪费”的旗号。
栾月倒是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餐桌前。
香煎德式火腿,黑椒煎蛋,蜂蜜吐司配上奶油小米糊。
栾月难掩惊讶的抬头看对面的闻池,“这些都是你做的?”
闻池仪态优雅的将餐布展开,平放在腿上,淡定点头,“嗯。”
“可是你的手——”
栾月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毕竟几天前,他连切个土豆都困难。
“没事,多试几次就习惯了。”
闻池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只是习惯所致。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为了提早给栾月准备这顿早饭,他报废了多少鸡蛋跟火腿。
“尝尝,味道怎么样?”
闻池将自己切好的火腿盘,换到栾月的面前。
转而拿过她那盘未动的餐盘。
这一贴心举动,让栾月有几分受宠若惊。
只是,当她抬头去看闻池时,对方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就像刚才,不过是惯常的绅士之举。
收回视线,栾月举起刀叉,叉起了一块香肠喂到嘴边。
鲜香四溢,肉汁饱满的味道,顷刻在唇齿间扩散。
她眸光一亮,未顾得咀嚼,便抬眸对闻池点头,“真的好吃!”
见她喜欢,闻池压了压将欲上扬的唇角,淡然自谦道:“嗯,还行吧。”
“再尝尝煎蛋——”
闻池又推荐栾月品尝下一道食物。
栾月正要举叉的手,在看到那煎蛋的形状时,倏忽一顿。
见她突然停下,闻池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待看到她视线,落在盘中那颗“爱心煎蛋”上后。
欲盖弥彰的轻咳一声,解释:“我生活助理买的磨具,顺手就用了。”
闻池打死也不会承认,这是他在网上精挑细选多番比较后,才选定的磨具形状。
“哦。”听闻是助理,栾月小小的舒了口气,埋头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用完早餐,栾月自告奋勇洗餐具。
闻池没有拒绝,假装淡定的,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浏览财政报表。
实则,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厨房中忙碌的娇小身影。
唇角牵起一抹轻笑。
只是,当栾月收拾好餐具出来后,他又恢复了惯常高冷的一丝不苟模样。
紧盯着从开始到现在,压根没翻过页的财政报表上。
“闻池,我收拾完了,现在出发吗?”
栾月的询问刚出,闻池就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临出门前。
闻池将一个腰部靠枕递给栾月。
“客户送的,家里没地儿搁,就放驾驶座上吧。”
长期画稿工作,栾月的腰椎颈椎都不太好,她之前还在上玄月的微博上,求过好用的腰部靠枕推荐。
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闻池就算知道她的微博名,也不至于连她一年前的微博都浏览。
栾月觉得,这应该就是凑巧。
“谢谢。”
栾月含笑接过腰枕,觉得闻池这客户还蛮贴心的。
*
上午九点五十分,栾月跟闻池准时抵达画展中心。
陈漫生本次的个人画展,选在了只够容纳百余人的小型艺术馆。
虽是小型私人画展,但不论外部环境设计,还是内部陈设展示,都精巧雅致到无可挑剔。
哪怕只是站在艺术馆外,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涤荡人心的澎湃艺术魅力。
让人由衷的叹一句:不愧大师风范!
栾月已经好久没有出席过这样正式的场合了。
当年,还是首富千金的她,也跟着父亲出席过不少这样的场合。
那时的她,无论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被人当面盛赞,却从不会局促不安。
就像是,她天生就该得到这样的赞美。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光芒慑人的。
可直到家道中落的那天,她才清醒的意识到,那些她原本以为的光芒,是父亲反射到她身上的。
是首富千金这个光环,带给她的,并不是她本身的光。
也因此,重新踏入这样的场合,久违中,便不免有一丝局促。
尤其是,她还在馆中,看到了几张熟人面孔。
闻池自进入艺术馆后,前来问候的人就络绎不绝。
栾月很识趣的腾出空间,自发的退到一边。
她看着闻池,意气风发与人交谈的模样,感慨时间的变化,也惊叹于他的蜕变。
曾经的闻池,清冷自傲,骨子中却隐藏着不被人察觉的自卑。
尤其是在两人交往后,他的逞强执拗,全是添在自卑敏感外壳下的保护色。
明明他已经很好,很完美了,却总顾念,他与栾月之间的门第之差。
首富千金和穷小子,所有人都认为是他高攀。
可分明,是她高攀了他才对。
那个时候的闻池,会为了请她吃顿像样的饭,攒下足足三个月的生活费。
会为了在她生日,送她喜欢品牌的蛋糕,被黑心老板压榨,也一声不吭硬着头皮接受。
这些,如果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或许他永远不打算让自己知道。
他说:“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让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年少时的承诺,总是纯粹热忱的让人热泪盈眶。
以至于想到,都忍不住心尖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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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月?是栾月吧?”
一道带着疑惑的询问,自栾月身后响起,拽回了她的思绪,
她慌忙收起凌乱的情绪,转身朝来人看去。
只是这一看,脸色微僵,却还是尽量扯出个得体自然的笑,“夏伯伯,好久不见——”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双精光毕露的小眼,写满商人的精明与算计。
大金链子镶钻手表,像是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装点在了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显得与这高雅淡泊的艺术空间,格格不入。
他叫夏振河,是栾月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哎呦,栾月真是你啊,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一转眼都十年没见了,你跟你父母,现在过的还好吗?”
这句看似关怀的问话,让栾月身体止不住一颤,恍若一把冷硬无情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脏。
当年,栾氏破产,她父亲跳楼自杀。
这一震惊宁市商界的大新闻,她不相信夏振河不知道。
如果真不知道,又怎么会在栾氏资金链断裂,父亲给他打电话要债时,拒不接电话,举家跑到了国外度假。
要不是因为这个一贯信任的老友,临危时掩盖行迹,父亲也不至于绝望到跳楼自杀。
栾月双眸渐红,冷笑着抬头:“夏伯伯,我姑且还称呼您一声夏伯伯,当年栾氏的事,您是真的毫不知情吗?”
女孩的眸子很亮,带着一股凌冽的狠意,像是要撕破虚伪的假面,直探到人的内心。
那种鞭笞一切谎言的森凉,让纵横商场几十年的夏振河,都没来由头皮一麻。
他故作茫然的答:“栾月,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从国外度假回来,就听说栾氏转卖了,之后也一直没联系上你们……”
好一番虚情假意的洗白。
栾月不知道,夏振河究竟是生活在信息闭塞的真空时代,还是眼睛跟耳朵都只是摆设。
听得人又好气又好笑。
爸爸,这就是你拿命相交的挚友,你看人的眼光,还真的不怎么好呢。
栾月仰头笑了,她不想在这个卑劣的小人面前掉一滴眼泪。
“那为什么您的公司名下,会有曾经栾氏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夏振河在说谎。
为了掩盖自己背弃挚友的丑恶嘴脸,谎称自己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却又在第一时间,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当时破产栾氏的大半股份。
栾月的这句话,将夏振河彻底问住了。
他还想装傻,栾月却直接将手机上的一张截图,怼到了他的脸上。
那是在某企业搜索app中,企业法人名下公司资产的截图。
夏振河的名字下,除了两家公司,还有一家叫“凌云”的公司。
她有托人查过,那家公司的前身,正是十年前破产的栾氏。
这一次,夏振河彻底哑口无言。
磨蹭了好半晌才笑道:“栾月,当年的事,也不怪我啊,你父亲公司破产,也不是我造成的——”
夏振河摊手笑的一脸无辜,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栾月冷笑:“父亲公司经营不擅,确实与你无关,但如果父亲没借给你那五千万,而你,没有切断所有联系方式避而不见,栾氏,或许还有转机。”
栾氏资金链断裂,急需资金周转。
栾父借遍商圈好友,却也只零星凑到几百万,根本不够解燃眉之急。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素来心善的父亲,又怎么会厚着脸皮,去找夏振河讨要刚借出不久的钱。
当时,夏振河要买一块地皮,扩建厂房,那块地,很多人在抢,加上当时地价还没上涨,价格非常合适。
她父亲听他开口借钱,二话不说,就将五千万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现在,夏振河早就凭着当年借的五千万买下地皮,地价水涨船高,转手抛售给房地产开发商,摇身一变,成了现如今的宁市首富。
“夏伯伯靠吃人血馒头发家,就不怕有一天报应不爽嘛!”
栾月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骂人了。
被骂的夏振河,脸色一变,指着她开口:“栾月,话不要乱说,欠你们栾家的钱,我早就还上补了你们的负债!”
夏振河振振有词,一副天大冤枉的模样。
“钱债是还了,但这命债,您怕是要背一辈子!”
栾月这一声有点大,连带着路过的宾客,都不住拿眼朝他们的方向打脸。
这其中,也包括虽在与人交谈,却不时余光瞥向栾月的闻池。
之前以为她是碰到了熟人,闻池没有上前。
但见她情绪不对,此刻又低吼出这么一句,闻池拧眉,对交谈人道了声“失陪”,就大步朝栾月的方向走去。
*
夏振河被骂的难堪,总觉得栾月的话像极了某种诅咒。
加上路过的人一直在看他,心中发窘到怒火直冲脑门。
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竟朝栾月抬起手。
只是,那手还没落下,就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从身后握住。
那手掌似铁钳收紧,疼的他腕骨发麻,额冒冷汗。
夏振河不耐的转身,就对上一双冷冽到足够将他冰镇的寒眸。
他先是被那寒眸一震,随后才嚷嚷:“你谁啊?不要多管闲事!”
但见那气场强大的男人轻启薄唇,冷声道:“闻池。”
闻池如今的名字,整个商圈无人不知。
哪怕他归国不到半年,国内但凡关注国际商事的人,都该知道,这位二十三岁凭借“股坛狙击手”打出名号,后又转攻收藏界的商界新贵。
几乎是一瞬间,夏振河就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男人,就是他费劲心思来到画展,想要结交合作的海龟新贵——闻池。
“哎呦,闻总,误会误会——”
夏振河变脸般,堆上讨好的笑容。
不便在画展上给陈老先生惹事,闻池冷睇他一瞬,收回了手。
力道骤松,夏振河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肥胖的身体。
倒是没计较闻池的“无礼”,转而从怀中掏出张烫金的名片,递到闻池面前。
“闻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氏集团的总裁,我叫夏振河,近期也有意投资藏品行业,不知,有没有荣幸,能与闻总合作?”
夏振河堆着可掬的笑,保持着三十度角下弯递名片的姿势。
只是,他等了好久,久到半弯的身子酸麻,闻池也没有搭理他,更别说拿他手上递来的名片。
他疑惑的抬眼去看。
却见他费力讨好的收藏界大佬,正一脸神色凝重的站在栾月面前,眉眼轻皱开口:“他欺负你了?”
栾月垂了垂眼,不想给闻池惹事,低声否认:“没有。”
闻池眸光微软,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被欺负了。
他控制住想要将栾月揽入怀中安抚的冲动,面部线条紧绷着转身,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夏振河:“道歉!”
掷地清晰的两个字,尤其发号施令的君王,不容人置喙。
夏振河反应了一会,才不可置信的领悟了闻池的意思,是让他给栾月道歉?
“闻总,这——”
夏振河也是个好面子的人,怎么能拉下脸向一个小姑娘低头。
闻池冷冷看着他,薄唇紧抿,泄露着他此时不悦的心绪。
连带着冷眸中都结了一层燃火的浮冰。
夏振河“咯噔”一下,为了合作,不得已转向栾月,低下头颅,艰难道:“对不起!”
栾月将头偏向一边,没有看夏振河。
夏振河的道歉,她永远不会接受,但她也会顾及闻池的感受,不再对他多说一个字。
道完歉,夏振河才再度转向闻池,“闻总,这歉也道了,您看,咱是不是可以谈合作了?”
夏振河笑的满脸褶子皱成一团,闻池却冷回了他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谈合作。”
沉冷又自带轻狂的话语,把夏振河一震,“互利共赢的事,我想闻总应该有兴趣了解?”
都是商人,哪怕看出闻池待栾月不同,但女人嘛,哪里比得上商业利益重要。
闻池轻笑,笑不达眼底:“夏总错了,我闻池推崇互利共赢,但夏总,不配与我合作!”
一句“不配”,彻底将商场人虚与委蛇的假面撕碎,不留一丝情面。
连带着,夏振河讨好的笑脸也变了:“闻总,您毕竟是年轻人,年轻气盛,不懂国内商场的规矩,有些事,我就不跟您计较了。”
他有意给闻池一个台阶,谁想人偏偏不肯就驴下坡。
“我闻池的合作对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品好,可惜,夏总没有!”
字字犀利,完全将两人的合作可能截断,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夏振河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冥顽不灵的人,也不再多说,眸眼瞥向闻池身边的栾月,又重新落回到他身上。
“闻总,希望你日后不要为今天的所言后悔!”
说完,夏振河一脸阴霾的转身大步离开。
待夏振河走后。
栾月有几分不安的抬头望向闻池。
“闻池,其实你不用因为我,跟夏振河说那样的话。”
她知道闻池在帮她,可商场如战场,闻池刚回国,国内外商界形势不同,他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得罪夏振河那个小人。
闻池凝了她片刻,才淡然开口:“我的眼睛有那么瞎吗?”
栾月不解看他。
“还是你觉得,我连自己的合作伙伴都不挑,栾月,我的眼光很高,我看上的,必然都是最好。”
他望向她的眸眼深邃,像是要将她吸入那沉黑的眸底。
最后那句话,更带着某种,诱人揣摩的深意。
*
画展还在继续,夏振河的出现,就像是一段不足以引起波澜的小插曲。
直到今天私人画展的主人,陈漫生老先生出现。
那些原本或欣赏画作,或言笑攀谈的宾客们,才目不转睛,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自带艺术家雅气的名画大师。
像每一个见到偶像,就激动到挪不动步的小粉丝一样,从陈漫生老先生出场,栾月的目光,就跟众人一样,牢牢黏在了他的身上。
那就是她想要成为的人啊……
栾月愣着神,冷不丁被闻池攥住了右手腕。
等她反应过来,闻池已经拉着她朝陈漫生老先生的方向走去。
这一步步跟偶像缩近的距离,让栾月都忘了顾及闻池攥住她手腕的动作。
也因此,当闻池将她带到陈漫生面前时。
栾月整个人,僵硬的像个木头桩,只除了眼底,掩不住的崇拜光芒。
“陈老——”
闻池开口的语调熟稔,就像两人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陈漫生偏头看到闻池时,平和的眸眼也不禁漾起一丝激动:“小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
“知道您忙,不敢叨扰。”
闻池话上看似郑重,实则是熟人间言语的随意打趣。
陈漫生指着他摇头轻笑:“你小子——”
“陈老,给您引荐一个人,她是您十年的忠粉。”
闻池说着,轻推了推还在走神的栾月。
栾月一秒回神,对着陈漫生就九十度鞠躬:“大师您好,我是您的粉丝,我叫栾月!”
鞠躬到介绍一气呵成,语速之快,让人不禁怀疑,她会不会不小心咬到舌头。
“这还没到过年,小姑娘不必着急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陈漫生觉得这姑娘率直可爱,也难怪,某个回国数月都不联系他的小子,会突然上门找他讨要私人画展门票。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栾月被陈漫生这句玩笑弄的脸色有点泛红,心中的紧张情绪却随之舒缓了不少。
与印象中不苟言笑的大师形象不同,私底下的陈漫生是个随和且爱笑的老人。
有了闻池的引荐,栾月有幸得到了陈漫生在绘画上的指点。
一番对话下来,茅塞顿开,很受启迪。
包括曾经困扰她多时的凝滞点,都好像一瞬,被人打开了任督二脉。
甚至在最后离开画展时,陈漫生还送了她一本,亲笔签名的典藏版花季。
怀抱着那本画集,栾月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看的一旁的闻池,忍俊不禁。
却在她要走下台阶时,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无奈示意她好好看路。
并为了避免她行走再出什么纰漏,暂时没收了她手中的画集。
*
栾月去开车,让闻池在艺术馆大门口等她。
看着女孩因为喜悦,脚步轻快到蹦跳的背影,闻池的冷眸中也浸润了些许暖色。
以至于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淡气场,都减淡了不少。
见栾月将车开出车位,闻池正要朝她的方向走去。
一个涂着红唇,妆容精致,身段婀娜的女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我在画展时就注意到你了,是否方便加个联系方式?”
女人很直接,上挑的眉眼中,毫不掩饰对闻池的兴趣。
这种意图明显的搭讪,闻池碰到过不少。
往常,都是直接忽视,可今天,看着正驱车朝这边而来的栾月,他却难得好心情的回了女人一句:“抱歉,我惧内!”
说完,不去理会女人被拒尴尬的错愕眼神,迈着一双笔直的长腿,身姿修长挺拔的朝栾月所开的迈巴赫走去。
打开副驾车门,顺势坐了进去。
从上车关门,到车子启动开出,自始至终,没有看那红唇女人一眼。
车上,栾月见闻池系上安全带,故作随意的问:“刚才那姑娘找你要联系方式呢?”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受欢迎。”
栾月压下心底翻涌的那点不爽利的小情绪,装作闲谈打趣的开口。
闻池却很快淡声否定了:“不是,只是问路。”
“哦。”栾月应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倒是闻池,蓦地将一双黑白分明的冷眸转向她。
视线,落在她的面颊上,有种灼人的热感。
栾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扣紧,笑望着瞥了闻池一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随着她这句话落,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几分安静。
良久,才响起闻池凉薄又低沉的嗓音:“我并不受欢迎,也并不招女孩子喜欢。”
栾月:“?”
总觉得,这种解释,有种欲盖弥彰的牵强。
高中时,每天都能收一抽屉情书的人,告诉她,并不受欢迎?
他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
栾月的沉默,让闻池皱了皱眉,“你不信?”
低沉的嗓音中,竟像带着某种急于求证的紧张。
栾月微怔,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闻池却示意她靠边停车。
因他的语调带着几分严肃,栾月很快便将车靠边停下。
然后,不解的看向他。
却见,闻池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单手解了锁,翻到通讯录联系人那一栏后,才递到了栾月的手中。
“你可以检查,电话还有微信,所有聊天通讯app。”
被动握着闻池手机的栾月:“???”
所以,闻池突然让靠边,不是因为心情不爽想下车,而是为了……给她看手机通讯录?
栾月有几分错乱。
这个进展好像些微有那么一点诡异。
“还是别了吧,弄的跟查岗一样。”
栾月吞了口唾液,缓慢而艰难的,妄图将手机重新推还给闻池。
“可以查岗。”闻池意料之外,竟认同了栾月的说法。
这一次,栾月更凌乱了,完全想不通他这行为背后的深意。
“闻池,查岗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或许是闻池在国外待久了,对于本国的文字艺术,产生了理解上的偏差?
在中国,查岗的行使权,仅限于跟他关系极度亲密的女性,比如女朋友,或者老婆。
闻池定定看了她一瞬,料想又是自己太心急,把她给吓到了。
默了片刻,他才伸手将手机,从一脸惶恐的栾月手上收回。
并认真的解释,“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不是随便的男人。”
栾月反应了片刻,像是被他那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惊到。
半晌,才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的,明白了。”
真没想到,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的闻池,这贞操观念还挺传统。
不过她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一点。
*
栾月一路将闻池送回别墅,正要告辞离开。
闻池却叫住了她,“冰箱里没菜了。”
“都、都吃完了?”
一次性买了半个月的菜,这才刚过一周,就都吃完了?
栾月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闻池却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嗯,我饭量大,都吃完了。”
闻池说吃完了,栾月也不能真跑到他家检查。
只能再次建议,“那再去超市买点?”
“出去吃吧。”
闻池说完又补了一句,“你请客。”
栾月:“……”
这不合常理逻辑的说话方式。
“上次华易的事,你说请我吃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虽是询问商量的语气,但栾月觉得,这话像是一早就打好了谱。
“好,那我打电话跟时悦说一声,今晚不回去吃。”
栾月拿出电话,跟时悦说明了情况。
时悦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让她留意,别碰上许嘉安。
虽说宁市那么大,但保不齐就真这么巧,要再被许嘉安看到她跟闻池单独吃饭,只怕真的会提刀来砍。
有时候,栾月真的不得不佩服时悦的这张乌鸦嘴。
说啥中啥。
她刚跟闻池来到一家商场的川菜店,就看到了从靠窗玻璃路过的许嘉安。
许嘉安好像在给什么人打电话,视线暂时没往他们的方向看。
餐桌前,闻池正拿起水壶给两人杯子倒水,其中一杯还没推给栾月,就看到了她,拿折页菜单遮脸的古怪行为。
“怎么了?”
清冷的嗓音中带着点显见的关切。
栾月却甩给他一张菜单,示意他也赶紧挡脸,然后从折页缝隙,探出小半张脸,苦兮兮道:“许嘉安在外面——”
她的表情似是愁苦,带着某种害怕被人抓到的紧张不安。
“许嘉安”三个字闯入闻池耳中时,他的脸色就唰地冷了下来。
视线顺着栾月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靠着商场玻璃横栏打电话的许嘉安。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沉冷的嗓音,如同冬日海面呼啸的飓风,刺人的凉。
这种好似情人会面,回避正宫的感觉,让闻池心脏憋闷的如同被一只大掌捏住。
更让他嫉妒的,是栾月话语中,对于许嘉安的那种在意。
“你很怕他?”
闻池漆黑的深眸中,带着栾月都看不懂的晦暗光泽。
“也不是怕,就是……”
栾月知道闻池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让他去躲什么人,确实有点难为他。
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抓挠,她总不能告诉闻池,是怕许嘉安揍他吧。
“总之,绝对不能让许嘉安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
就许嘉安那霸王龙般的火爆性子,除了周以南,没有任何一个人压得住。
栾月望向闻池的眸光,带了些许恳求。
一触上她的双水盈盈,充满拜托意味的杏眸,哪怕再多的不悦,也被闻池抛到了脑后。
他缓缓拿起,桌面上那张折页菜单,无奈的挡住了,自己那张清俊高冷的面容。
“闻池,谢谢你啊——”
一句轻柔的谢,恍若柔软的猫爪落心,让闻池觉得,不管为她做什么,也都值得了。
*
原以为,许嘉安接完电话就会离开,谁知道,他竟迈着步子,朝两人所在的川菜餐厅走来了。
“你好,请问还有位吗?”
用餐高峰,栾月他们的座位,恰在距离门边的不远处。
也因此,许嘉安向服务生询问座位的声音,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栾月大脑一“嗡”,顿觉不妙。
还没来得及向闻池解释,就一把抓起他的手,“闻池,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饭吧——”
几乎是她手抓上闻池手的刹那,闻池身体一颤,没有任何犹豫,近乎本能的跟着栾月,朝餐厅后侧玻璃门的方向走去。
许嘉安被服务生带着朝座位走,还没到,余光朝后侧门方向一瞥,却瞥到个熟悉的背影。
“栾月?”
他下意识疑惑了一声。
以他俩二十多年,从穿开裆裤起就有的革命友谊,许嘉安肯定,他决定没有认错人。
而且好像,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男人。
“男人”这个不同寻常的名词,让许嘉安敏锐嗅到了一股“女干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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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之前他给栾月介绍那么多帅哥,她都不屑一顾,感情有个“金屋藏娇”呢。
许嘉安这么一想,就来了兴致。
他倒是很好奇,这个被栾月藏着掖着,为他拒绝了众多优质帅哥的小娇娇,到底长什么样。
当即就退了餐厅,一路小跑着,朝栾月先前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原以为出了餐厅,就能躲过一劫的栾月,气还没松,就透过面前一面反光的玻璃墙,看到了暗搓搓尾随在她身后的许嘉安。
栾月:“……”
许嘉安那个二货,貌似以为自己在玩什么无间道,夸张且高调的藏身举动,连旁边跟大人路过的孩子,都一脸嫌弃的鄙视他。
想着不能被许嘉安抓包,栾月也没看店牌,就匆忙拽着闻池进了一家店。
而那家店,恰巧是一家女士内衣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点进来购买V章的小可爱,爱你们~
接下来的故事,希望你们陪阿灵一起走下去,让我们见证月月子和闻大佬的美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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