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向他‘禀报’。
苏轼却是双眼一亮,当即道:“谢相公。”
他以为,这是苏颂要去找章惇要个关于‘废除科举’的说法了。
苏颂没理会这么多,盯着苏轼写完,仔细看了一遍,又让他改,亲自教导苏轼写请罪奏本。
苏轼不愿意改,但在苏颂再三要求下,还是按照苏颂说的写了新的奏本。
“走吧。”苏颂拄起拐杖,脸上变得平静,拉开值房门出去。
外面的小吏抬头看了眼,慌忙又低下头,心里是惴惴不安。
苏轼跟在苏颂后面,径直转向后面的青瓦房。
青瓦房内,蔡卞在见国子监寺卿,讨论着政院的事情。
“枢密院与兵部建的军院速度很快,选址已经确定,招生目录,甚至是课纲都在拟定……”蔡卞说道:“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不要被其他事情干扰,该干什么,就好好干什么……”
国子监寺卿有些谨慎的抬着手,道:“蔡相公,外面关于废除科举闹的沸沸扬扬,士子们将我们筹建政院当做了废除科举的一部分,抵制的非常厉害,几次选址都被士子们给破坏了……”
这时,前面的章惇余光看到了苏颂领着苏轼走进来,淡淡道:“蔡尚书只是上了一道奏本,给朝廷一个建议,朝廷从来没有讨论过废除科举,官家也明言,不会废除科举。”
苏颂后面的苏轼,听着大为惊喜,本来紧张的心里彻底一松。
这是章惇转述官家的话,绝对是真的!
苏颂见章惇先发制人,神情反而凝色,道:“我不在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去齐国公府,为什么查封宁远侯府?”
国子监寺卿,蔡卞都不说话,起身给苏颂见礼。
苏颂是宰相,语气明显兴师问罪。
章惇没有站起来,见苏颂明知故问,他就直接道:“齐国公打算捐纳所有家财,与朝廷共度时艰,我是去感谢的。宁远侯顾正洋藐视圣上,目无法纪,抄家都是轻的,应当满门抄斩!”
苏颂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他自然知道几乎所有事情,作为宰相,他的能力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拄着拐杖,他看着章惇道:“下一步。”
章惇道:“齐国公捐纳家财,清理宁远侯党羽,肃查火烧开封府一案,朝休结束后,便在开封府试点新法。”
实则上,现在的宫外,刑部,御史台正在大肆追查齐国公交代的党羽,尤其是火烧开封府一案的所有涉案人。
开封府,已经被封门,刑部,御史台的差役在开封城以及开封府所辖的十六个县大肆清查,奔突不止。
苏颂见章惇说的言简意赅,沉默一会儿,道:“除了这些事情,我不想再有其他的。否则,我会提前收回大印。”
没有宰相大印,章惇很多事情做不了,比如抄没宁远侯府。
章惇看了他一眼,道:“好。”
苏颂有些意外,认真的审视章惇片刻,道:“苏轼,将请罪奏本交给章相公,朝休结束后,准备上任礼部尚书。”
蔡卞有些意外,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颂。
苏颂要强行扶持苏轼上位吗?宁远侯被抄家,是‘抗旨不尊’,苏家有同样的罪名。
章惇剑眉抖动了两下,淡淡道:“苏东坡,苏相公一力举荐,便是官家也得礼让三分,你这个任命十有八九会通过,还不谢谢苏相公。”
苏轼看着这位曾经的老友,而今渐行渐远已然形同陌路,心里有些沧桑感慨,抬手道:“谢章相公。”
蹬蹬蹬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另一位参知政事兼开封府知府韩宗道来了,他见青瓦房这么多人,先是一怔,却也顾不得,将一道公文交给章惇,直接说道:“火烧开封府一事,初步调查的结果。”
章惇看着韩宗道的满脸急色,打开公文看去,骤然双眸圆睁,厉芒爆闪。
这道公文,不如说是一道案卷,上面有关于‘火烧开封府’一案的前后,里面有抓到的人,还有供述出来的党羽,里面居然含有开封府大大小小官员二十多个!
倒也不是全部涉及‘火烧开封府’一案,而是实实在在的反对‘新法’,已经悄悄结成了反对同盟,商量着怎么应对新法的推行了。
其中,有四个知县涉入,是章惇亲自挑选!还有开封府以及十六县大大小小官员,不少要害位置是青瓦房仔细甄别,选定的!
章惇脸色铁青,不及发怒,忽然间一个黄门走进来,急匆匆的道:“诸位相公,官家召见。对了,苏先生也一起。”
第两百五十七章 处置四位相公
一众人听着赵煦召见,不由得神情一动,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韩宗道,忽然紧张了起来。
章惇静坐片刻,将韩宗道的那道公文递还给他,站起来说道:“走吧。”
赵煦召见,自然没什么说的。苏颂,章惇,蔡卞,韩宗道,苏轼五个人陆续出了青瓦房,转向垂拱殿。
这时候枢密院内的章楶已经在安排接下来事宜,准备前往北方各路巡视‘军改’。听见黄门的传话,两鬓的白发轻轻飘动,又交代了几句,便也前往垂拱殿。
此刻,垂拱殿内。
赵煦已经得到了比韩宗道更为详细的调查报告,看着一个个名单,面无表情,心里却暗自警惕与愤怒。
他对熙宁年间的事情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最多从一些资料里看到一鳞半爪。
但这个试点试出来的东西,还是让赵煦心惊。
开封府下辖十六个县,从‘火烧开封府’一案中,牵扯出一个提点公事,四个知县,相当于开封府的高官中十分之一的人反对变法,这还是章惇等人精挑细选的结果!
放到全国,会怎么样?
赵煦想到了熙宁年间的一些事情,眉头深深皱起。
幸好他谨慎的选择了先行试点,真的要是像章惇等人要求的全面复起‘熙宁之法’,后果还真是不可想象。
这时,苏颂领着身后五个人迈入垂拱殿,六个人不动声色的抬头看着赵煦,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没有以往那种平易近人的热情,神情各有异色,来到近前,齐齐抬手道:“臣等参见官家(陛下)。”
赵煦没有任何反应,继续低头看着。
这里的六个人,章惇与赵煦最有默契,默契在于对朝局的清洗,对‘新法’的布局。但最了解赵煦的,还是要数苏颂。
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大人,宦海沉浮数十年,与赵煦屡屡交锋,对很多事情看的十分透彻。
他见赵煦不说话,就隐约猜到赵煦已经知道了。
感觉着风暴即将来临,这位惯常求稳的老大人开口了,抬起手,道:“官家,苏轼前来请罪。”
赵煦这才抬眼,看向苏轼。
苏轼双膝跪地,举着奏本,道:“臣苏轼知罪,请官家降罪。”
赵煦看着他,冷哼一声,道:“知罪?你知罪,那宁远侯也知罪,所有人都知罪,但该干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