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要去秋叶原逛街,两者相比后者还稍微正常一点。
“带女孩去婚礼现场还是人蛇船,取决于他认为自己是新郎还是怪兽的驯兽员。”酒德麻衣轻声说。
她在一场夕阳中逃离曾经刻骨铭心的东京爱情故事,一路上都满脸笑容地陪小孩子说话,直到那张旧照片从包里滑了出来她忽然愣住了,仿佛听见淹没世界的马蹄声追着火车而来那是她和男人的往事,她竭力逃离的过去,可最后那些往事还是追上了她,如狂奔的野马群踏过她的脑海,坚硬的铁蹄在脑神经上敲打出巨大的疼痛她靠在这些镜面一样光滑的长椅上,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这应该是绘梨衣第一次听见这样舒缓的潮声,他们下潜的那一夜绘梨衣也曾听过海潮,但那是大海最凶恶的一面,阴云密布,狂风怒号,大浪像是崇山峻岭那样忽然凸起,又忽然破碎。
“我早就该回去了不过还是很高兴。”
“他们在附近的超市里购物,看起来他们买了很多零食还有巨型轻松熊”
“分辨率有点低,看得不太清楚,不过还是很感人的。专家组正在开香槟庆祝。”苏恩曦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婚礼现场己经布置好了,明天早晨他们真的会去那里么根据刚刚到手的情报,恺撒跟一个做人蛇买卖的家伙搭上了线,明天早晨人蛇船会从东京湾起航,目的地中国福建,他们约定了凌晨四点在码头交人。”
“是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布里塔尼亚王国也没有天人组织,失望么”路明非问。
“你的声音,其实很好听。”路明非在小本子上写。
酒德麻衣沿莲舫小道抵达青梅街道的时候,路明非己经在五分钟前离开了那个路口,一路向西,gs定位仪清楚地显示他正以120公里的时速驶向四国。
路明非很想调头开溜,可他实在不想让这个生命很短暂的女孩失望。所以他气沉丹田目不转睛,仿佛老僧圆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绘梨衣。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意识到某个该死的事实这个女孩对他的感情并非信任,而是喜欢但在那个开满莲花浓雾弥漫的河畔,他并没有选择绘梨衣。
“她不是不喜欢你,是我以前做了好多让她不喜欢的事。”路明非一直以为这个女孩简单得像是一张白纸,很好糊弄,可简单不代表傻,她清楚地感觉到婶婶不喜欢她,但还是坚持着对婶婶微笑。
“可是能跟家里人那样吃饭还是很好的,我以前去那家餐馆吃饭,要坐不透光的车去,还要戴着面纱,还要在单独的房间里。”
绘梨衣点点头,她终于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离别了,乘坐这列火车去东京还要几个小时,但路明非并不会陪她同行。
“距离约13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8米,空气湿度44,雾气能见度不足目标正在脱离有效射程”
她的眼神呆滞又瑰丽,路明非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落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都不说话,天色越来越昏暗,绘梨衣的眼睛也越来越暗淡。
“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吃饭”楚子航用力合上引擎盖,“不找地方大修的话这车不可能再跑500公里,我们怎么会摊上这辆满是问题的车路明非也跟丢了。”
“嗨嗨嗨我是在跟你说正经事。你清楚一个血统有问题的混血种会被怎么处置,学院在南太平洋上有个小岛,岛上只有一座疗养院,船半年才去一次。那些血统有问题的家伙都被关在疗养院里,他们可以尽情享受蓝天阳光和沙滩,但永远也离不开那个监狱,他们往四面八方眺望但看到的只有海水。你差点就被送到那座岛上去疗养了,如果当时调查组的结论是你不安全。那个女孩被送出日本之后也会面临类似的事情,如果她被认为是危险的,她就得去那座岛上了。”恺撒说,“那座岛的名字是塔耳塔洛斯,希腊神话中的深渊尽头,宙斯把提坦之战中战败的提坦巨人们关押在那里,没有人能从那里逃脱,那就是另一个地狱。”
“押金不是大问题。”楚子航望向黑夜中巨大的山形,“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想看外面的世界,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早就知道了。”
但在绘梨衣面前他不用隐瞒什么,绘梨衣不懂这些,路明非可以很诚恳地跟她说东爱真的很好看的,我当年看着看着就要哭了。
这句阴冷嚣狂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似乎听见熟悉的冷笑从背后传来,那悲世的恶魔用尽一切讥诮,发出嘲讽和自嘲的笑声。
绘梨衣不会觉得看一部电视剧看哭了是很丢人的事情,她只会竖起小本子说:“那肯定是一部很感人的电视剧了。”
绘梨衣显得有些局促,过去的几天里路明非对她一直说得上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一句否定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低下头去抓着裙摆。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路明非又写。
绘梨衣无声地笑。
绘梨衣没问他去哪里了,他也懒得解释。他只离开了三个多小时,绘梨衣却好像饱饱地睡了一觉,她的神情自然,面色竟然有些红润,路明非回来之前她已经把头发洗好了又吹干,正把它梳成原来的模样,不加修饰的笔直长发,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在脚下盘曲起来。
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受也不会露出痛苦的表情,要大吃那些廉价的食物,要每天换不同样子的漂亮衣服,要大方地露出年轻的骄傲的肌肤,要对着所见所闻的一切惊叹地写字说:“好厉害”
蒙蒙的小雨降了下来,水银色的灯光里飘着牛毛般的雨丝。海风和细雨混在一起,气温迅速地下降,路明非竖起衣领挡风,对碎石滩上的绘梨衣招手。
既然这个世界不喜欢你,那你又何必恬不知耻地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晃悠呢你就该静静地呆在没人知道的地方,静静地生长也静静地枯萎,像一株野蒲公英。“我会给大家添麻烦,我也给sakura添了麻烦。”绘梨衣又写。
不再是昨晚同病相怜的、恐惧中的拥抱,怀里的女孩很温暖,微微地颤抖着。
他们肩并肩站在月台边缘,看着明亮的车灯割开黑夜越来越近。绘梨衣抱着一人高的轻松熊,路明非提着在梅津寺町买的瓷娃娃。
列车掀起的风把细雨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