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也常在传播媒体上大做不实广告,说我“莅临剪彩”,因而常有信徒特地打电话来为我打抱不平,他们说:“这些人利用您的名字招徕顾客,别人不知道,更要说您是企业和尚了!”
甚至,我也曾应邀至灵骨塔寺主持开光,弟子们为此心疼,他们说我很傻,南北舟车劳顿,从未收取一文钱,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利用”去大赚其钱了。近闻有人为了促销佛像法物,而对外宣称他们的货品被我加持过,更是荒诞无稽!不过,没有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他们名利双收,除了为他们的因果业力可惜以外,也是我一种利他的菩萨道吧!
十年前,经济情况还很拮据。有一天,掌管会计的弟子拿着一叠请款收据,说道:“师父!最近住众患牙病的人很多,常住尽量给大家方便,但是牙病的医药费很高,他们领了常住的恩惠,却常常对人乌鸦嘴,不说好话。依我看来,实在不必为他们出这笔冤枉钱!”但我坚持为他们换上好牙,因为我宁可他们不说好话,也不能不给他们一口好牙,以便他们将来“利用”来开口说法时,能令信徒欢喜,得到无上“价值”的法宝。
佛光山一向提倡福慧双修、解行并重,所以佛学院设有出坡作务的课程,以借此锻炼学生们的身心,一些不知情的香客上山看到,往往说道:“这些学生好可怜唷!竟被寺庙利用来做工呢!”有一天,一名机灵的学生欢欢喜喜地反答道:“我们是利用这些工作来修行呢!”同一件事情,却有着两种说法,说明了各人心中的“价值”不同,自然苦乐也就有所差异。
在社会上讲经弘法久了,经常接触到各界人士,其中不乏政治人物前来请示佛法,因而引人侧目,招来“政治和尚”之讥。起初我很不以为然,久而久之,心中也泰然了。想想:佛陀频频出入王宫,与大臣贵胄说法,岂不也成了“政治佛陀”吗?而玄奘大师为皇帝建言国事,以及历代国师的辅弼朝政,又怎么说呢?中国佛教历经多次教难而能如浴火凤凰般再生,在上位者全心全力地拥护佛教,实在是功不可没。此外,国家社会也因为佛法的复兴昌隆而政清人和,这些世所共睹的史实,无非说明了:“利用”不但不一定只具有负面的意义,而且还能造成大家的利益。
所以,我们不必斤斤计较谁利用谁,因为世间一切事相都是互相缘起,而愿与众人一齐享有互相利用的成果,就能发挥“利用”的最高“价值”了。
(一九九四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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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与无明
一般人皆以无用为耻,而我却认为无用正是大用。
我一生都觉得自己无用,我没有语言天分,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学过英语、日语,但是一直无法学会,最惭愧的是来到台湾已有四十五载,竟然一句台语也讲不好。我素无音乐涵养,课诵梵呗五音不全,乐谱音阶全都不识,记得曾有一位音乐教授说我只有三音,缺乏入声。在应对上,我也不善言辞,年轻的时候,往往因为仗义直言,而开罪别人;如今年近古稀,还是经常由于太过坦率,而被有心者扭曲,持为话柄,大做文章。对于理财,我更是缺乏概念,常常这手接了钱,那手又给了人,有时连信徒都为佛光山的欠债累累,日日难过而担心忧虑,而我只凭佛法,不知无钱之苦。
尽管我百无一用,但是我颇有自知之明,为了弥补先天的不足,我不敢投机取巧,心存侥幸,对于自己负责的每一件事,我总是脚踏实地,全力以赴;对于师长交待的每一句话,我也都切切珍惜,谨记在心。记得十八岁时,我见到心中仰慕已久的太虚大师,遂情不自禁地趋前向他合掌顶礼,他含笑回应了几句:“好!好!好!”就走了过去,我却在当下决心要一辈子“好”下去。于是,我开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不断反省平日的思想举止,我一丝不苟地演练佛门行仪,我孜孜不倦地读诵佛学典籍,这一切的努力,无非是希望一生都不要辜负了太虚大师向我说的几个“好”字。
二十三岁来到台湾以后,我在中坜落脚,因为大家都说我块头大,力气足,所以就交付我拉车、挑水等吃力的工作。我一向认为自己无用,所以当别人认为我有用时,我也就毫不推辞。虽然我拉车担物常因力不从心而晕眩呕吐,但是我从不叫苦,也不喊累,因为我自觉无用,而别人肯用,正表示自己还有一丝价值,焉能令人失望!日后我走入社会,接引众生,经常目睹一些人因恃才傲物,气焰高涨,虽然有用,而别人却不敢任用,等同无用,不禁庆幸自己生来无用。
一九五一年,我被聘为台湾佛教讲习会教务主任兼任课老师时,我自认佛学不足,慧解不够,曾想婉拒,但是一来想到当时在台湾受过长期正统佛学教育者为数甚少,二来感念大家对我的肯定,所以便答应下来。从此我日日伏案用功,每一例证均仔细考察,每一名相也苦苦深思,唯恐误人慧命,有负重托。及至后来,我应邀至各地讲经说法,每次在准备讲稿时,也都战战兢兢,力求完美。今天我之所以能在台上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其实正是缘于当初以勤补拙所锻炼出来的功夫。
在开始执教佛学的同时,我也应邀主编《觉群杂志》、《人生月刊》,由于当年编印写作的人才寥寥无几,只有自己下笔,滥竽充数。我每天孤灯伴影直到天明,常常为了一个字而斟酌良久,为了一句话而搜索枯肠。就这样,我辛苦编撰达六年之久,其间的呕心沥血虽然难以道尽,但是在无形之中,却培养我扎实的编写能力,直到现在,我居然还能用来教导徒众,不失时宜。
二十七岁时,我筹建高雄佛教堂,此后又兴设寿山寺,开辟佛光山。及至别分院的陆续成立,直到现在,虽说已参与过不少建筑工程,但是我从不掉以轻心,非但不妄加臆测,也不完全依赖蓝图底稿。我总是利用奔波弘法的空档,频频到现场亲自勘查,以手脚代替量尺,以人头代替实物,来估算房屋大小,设计区间格局。用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来办事,固然费时耗力,但是可以一劳永逸,使得殿堂楼阁都能在庄严中不失实用,在现代中融和传统。
因为我自知无才无德,所以自幼就抱着见贤思齐的态度,勤阅高僧传记与伟人故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