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1 / 1)

科幻纵览 郑军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5个月前

士更想通过危机,夺取博瓦勒的政权。在移民自相残杀的动乱关头,勒柯吉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信条,宣布自己是领袖,从无政府主义者一下子变成绝对的独裁者,并受到移民的拥戴。岛上的秩序迅速恢复。勒柯吉废除财产共有、无偿分配的制度,恢复货币流通,确定移民的土地所有权,鼓励经商,发展对外贸易,并且建立起法院、警察部队和监狱这些他曾经十分反感的机构。几年后,奥斯特岛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之邦,不仅本国人民生活富足,更吸引外国人来这里作生意。在勒柯吉的领导下,奥斯特人还击败了巴塔哥尼亚人的进攻。多里士等人试图推翻他的统治,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尽管情况良好,但由于独裁地位和自己的内心信条相悖,勒柯吉还是准备退位。就在这时,奥斯特岛上发现了金矿,本地居民受到诱惑,不事生产纷纷去淘金。更有大量外国人闻讯涌上岛屿,奥斯特邦社会秩序一片混乱。勒柯吉不得不废除事先确定的民选日期,保持独裁领导,引导本国人恢复生产,并且驱逐了外国流民。在这个过程中,勒柯吉不得不命令士兵向手无寸铁的流民开枪,从而使自己与最残暴的独裁者并列。

小说结尾,身心俱疲的勒柯吉将领导人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弟子迪克,在夜幕中登上合恩角新修建的灯塔,准备在那里终老一生。

凡尔纳之孙在给祖父写的传记里,曾经这样评价这部作品:“不难使人联想到十五年后列宁倡导的‘新经济政策’”。而一百年后的中国读者,更可以把这部作品看成极左路线在中国大地兴盛到灭亡的写照:博瓦勒分光吃尽的共产政策,和五十年代末期的大锅饭何其相似;“多里士帮”和“博瓦勒帮”打着社会主义旗帜进行的火拼,可以看出文革中“保皇派”与“造反派”武斗的影子。勒柯吉的改革过程,不难看出中国的改革开放过程。甚至,作者浓墨重彩地描写了勒柯吉发放第一份土地证书的场面,把它当成十分一个重大事件。那个场面和安徽凤阳小冈村农民在包产到户合同上按手印的历史时刻也堪有一比。如果读者能够读到这部杰作,就会发现,上面这些都不是庸俗的、表面的类比。凡尔纳的慧眼确实穿越时空,预感到了人类社会将要发生的种种悲剧。如果这部作品写于2003年,可以被看作事后诸葛亮式的寓言。而它竟然完成于一百年前,我们不得不为自己忽略了前辈的智慧而感到汗颜。

在这些细致入微的社会预言之上,凡尔纳更站到思想的高度进行了总结:勒柯吉的成功,他之所以受到移民的拥戴,并不是他的无政府主义信念,而是因为他能作实事。小说很具体地描写了他在打猎、治病、建房、筑路等方面的技能和经验。由于他在奥斯特岛生活多年,他对本地环境的了解更是出类拨萃。作者还刻意为他建立了两个反面对比:高谈阔论,满腹理论的博瓦勒和多里士,褒贬色彩十分强烈。

从科幻文学的角度看,《约拿旦号历险记》应该算作历史上第一部社会科学题材的科幻小说。那个时候,社会科学本身尚未成型,也没有今天这样的诸多分科,还是一种概括和整体的研究。凡尔纳在这部作品里,展示了他对当时社会科学成果的充分了解。小说里有经济、金融、政治、法律,乃至国际关系等诸多方面的准确描写。在“奥斯特岛”这个人类社会的缩微景观中,浓缩了各个民族、各个阶层、各种观念的人物,使它的变化成为纸上的社会实验。最令人叹服的是,这个纸上实验的准确性,超过当时许多社会学者的学术著作。

可以想见,这部赞美产权,歌颂私有制,提倡“发家致富”的幻想小说,在那个时代是多么不合时宜。凡尔纳倾注巨大心血完成的这部杰作,到现在仍然尘封在书架上,它的警世价值远远没有得到挖掘。如果今天的人们打开这本书,发现里面竟然细致地描写人们怎么样去搞私有化,你会不会惊讶于前辈思想的伟大穿透力呢?

事实上,凡尔纳对私有产权的尊重,一直体现在他的作品里。在《太阳系历险记?中,三十六个人被卷上彗星“加利亚”,其中有一个犹太商人伊萨克,以及他满满一船货物。在众人流浪太空的两年中,物资匮乏,伊萨克又被描写成悭吝人,似乎有足够的经济理由和道德理由,可以把他的货物征为公用。但小说中大家推选的总督塞尔瓦达克始终坚持公买公卖。部下利用“引力变化”的规律,戏弄伊萨克,多买了他七倍的货物,塞尔瓦达克还要坚持把钱补给货主。虽然到小说结尾处,伊萨克用一船货物换来的金币因为超重不能带上气球,被迫抛弃。但这是大自然的戏弄,近乎神圣的私有制法则从来没有被打破。

作为科幻作家的先驱者之一,凡尔纳最先遇到了后世科幻作家经常遭遇的问题。即使是在他已经有世界声誉的时候,法国的文学评论界仍然不愿正式他的作品。使其只拥有“流行小说”的名声。凡尔纳在晚年为此事深深遗憾:“无论什么书,在各报都载有介绍文章,哪怕只有短短的几行,但我们所发表的东西,除元旦前夕提过一下,从来只字不提,看到这些,我心里感到十分难过。”(1893年8月6日给小赫泽尔的信。转引自《科幻小说之父——凡尔纳传》下卷:352页。)

凡尔纳找到了其中的一个原因:他的作品长期只登在《教育与娱乐》杂志上(连载后出单行本)。这是一份面向青少年的刊物,不入文学界法眼。而正规的文学刊物又不刊登他的作品。

在后来的一个多世纪里,这种两难困境几乎每个国家的科幻作家都遇到了。因此,我们今天当然应该有比凡尔纳更深入的认识:主流文学界对于科幻小说这种“异质”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去接受它。他们没有判断科幻文学的概念和理论。到今天,这个规律仍然在起作用。要知道,人们是不可能不戴任何概念的“眼镜”去读东西的。

不过,时间多少能够改变这个境遇。笔者读到过一位中国文学理论家对凡氏作品的片断结论,那完全是站在纯艺术视角上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