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往事梦(上)(1 / 1)

荒诞联姻[ABO] 风露沁酒 3223 汉字|14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5章 往事梦(上)

“是高血压导致的胃黏膜破裂出血。”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如此诊断。

顾韫不解地反问:“他什么时候得了高血压?”

“那倒不是。”医生详细解释:“人在大悲大痛或是气急攻心时,血压会骤然上升,气吐血都算轻的,当场气死的都有。”

“啊这.......”江徵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可没想气死盛霁松。

“不过不用太担心,情况已经稳住了,现在需要家属签个住院同意书.”

顾韫还没从医生的话里缓过神来,笔落在纸上时,他下意识写上了三点水,喻嚣及时提醒道:“签错了。”

顾韫定睛一看,自己居然签了个“江”字,幸好“徵”笔画多,才起了个看不出端倪的撇,他简单划去这个“江”,签上了“顾韫”两个字。

盛霁松被转移到了病房,顾韫把他的病历拿给喻嚣看,问他能不能用点更好的药,喻嚣说这里是昼南最好的医院,接诊盛霁松的医生也是这里的一把手,开出的药也是最好的,并不需要顾氏干预。

顾韫这才作罢,他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迹,脸上也只是简单地用湿巾擦过一回,因为急着把某棵破树送医院,所以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

现在情况稳定,他才想着去病房的浴室里收拾一下,不料刚起身就忽然脱力,重重跌回椅子上,喻嚣及时扶了一把,一脸焦急地询问是否需要用药。

顾韫摸了摸心口,知道这只是枪声的应激症,他的视线移到病床上,想着这人要是真能一枪崩了自己,他心里反倒能平衡一些。

喻嚣给他递了一颗镇静片,让他咀嚼。

顾韫怕苦,顾长临就花了半年时间把他的药都特制成了甜味,许多日常服用的药都被制成了软糖。

咀嚼片一样是甜的,多巴胺的分泌让顾韫渐渐从枪声的恐惧中脱离。

他闭目小憩时,喻嚣接到了盛凌的电话,盛凌知道了今天的事,急着要来医院看看。

顾韫没答应。

“他还在接受心理疏导,让他过来看他哥哥半死不活,是嫌他受的刺激还不够?”

喻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有些为难:“不让他来他恐怕不放心。”

“那就明天再来吧。”顾韫坐直了脊背,已经从晕眩中缓过来许多:“你跟陆执墨说一声,今晚我住在医院。”

“...啊?”

“啊什么?盛霁松要是死了,我岂不是要婚内守寡?怎么也得等离了婚再不管他死活吧?”

“......”

喻嚣心想,这里还有医生护士,就算没有您亲自照顾他也死不了啊!

顾韫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盛凌,既然能为了他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出去 ,就好好珍惜你们的缘分。”

“顾少...你不怪我?”

顾韫轻笑了一声,挽了挽带血的衣袖,眸中冷淡:“游戏越来越刺激了,我可没空怪你。”

“......”

喻嚣后背莫名一寒。

“顺便拦着陆执墨,别让他来医院。我怕盛霁松真被气死。”

“...好,我,我这就照办。”

喻嚣脚底抹油,溜了。

时近傍晚,夕阳往人间撒了一把金箔。顾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血腥味也被水果味的沐浴露所代替,他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

起先,他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以一种疏远的距离观察某棵病树,后来发现这么装好像也没人来欣赏他的表演,又把屁股挪到床边,拿了根沾水的棉签,替某人润了润略微干裂的嘴唇。

江徵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这个男人。

在他的印象里,盛霁松的骨相周正,鼻挺唇薄,眉毛英气,眼睛亮而有神,时时刻刻透着一股精力无限舍我其谁的霸气。

完全不该是眼前这样病态苍白。

他忽然被男人两鬓的白晃了眼,定睛细看,竟真是两戳白发。

被绑在海里拆炸弹时,江徵就发现了这抹白色,那时这几根银丝还没有这样显眼,要凑近了细看才能发现,也能轻易数出有几根,而眼下,已然是冒出一大撮了,像在两只耳朵边各夹了一朵蒲公英那样显眼。

盛霁松还没到30岁,怎么能有这样多的白发?

江徵摸上这两朵“蒲公英”,心中忽然冒出“一夜白头”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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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知道江徵真的死了才白了头发吗?”

他的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认不出我呢?”

盛霁松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顾韫后背一僵,一瞬间都打好了否认的腹稿,却没等到对方睁眼,而是听到一声细弱的呓语:“小徵...”。

“......”

顾韫趴在他的心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大发慈悲地应:“我在啊...我一直在。”

盛霁松做了个梦。

梦里,他似乎被裹在一个巨大的泡泡中,透过泡泡看到的世界,带着阳光折射的梦幻感。

他先是回到了昼南,在墓碑前和照片中的江徵面面相觑,他懵懂地搞不清状况,也没有悲恸,似乎知道这是梦,小徵死去也只是做的一个噩梦,他不理那个墓碑,转身逃离这块墓地,似乎多待一刻都是对江徵的诅咒,

他一边逃,一边喊着江徵的名字。那道声音似乎在泡泡里无限回响,盛霁松怕声音传不出去,越喊越大声,越喊越用力,直到嗓子哑了,才听到身后一声应:“我在啊。”

他猛然转身,江徵就在他一米远的地方,他站在阳光下,笑着应:“我一直在。”

盛霁松朝他那边跑过去,跌跌撞撞,中途还摔了一跤,明明只有一米的距离,他却像是跑了一趟男子一千米,真正到了江徵面前,已经有些狼狈了。

江徵抬手,替他把耳朵上沾的两朵蒲公英拿了下去,他迎着风,把蒲公英吹散了。

盛霁松张开手要去抱他,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扑空。

江徵扔掉了蒲公英秃了的根茎。他主动牵住了盛霁松的手,带着他往阳光下跑,四周从荒芜转为繁华,一幢别墅拔地而起,盛霁松认出,这是家。

是有小徵在的家。

只有江徵在家里住的那段时间,二楼主卧阳台上的花才会开得那么鲜活。

江徵轻快地坐到了秋千上,手握着那两股新换的粗绳,自己垫着脚,轻轻荡着,他朝盛霁松看过来,笑着问:“你来推我,好不好?”

“好。”

盛霁松跑到秋千后,他一边把江徵推向合适的高处一边说:“你上次去季家看到了这只秋千,我答应会给你扎一只更好的,你看,我没有食言,小徵,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江徵说:“绳子换了新的,坐得更舒服。”

“不止呢。”盛霁松拉着江徵,跑到了别墅二楼,推开门,那台价值不菲的钢琴出现在二人眼前,江徵上前摸了一遍琴键,音乐响起,盛霁松倍感熟悉,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曲子?”

“我瞎弹的。”江徵舞动骨节分明的手,声音在节奏百变的琴声中显得俏皮高昂,他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小机灵:“我记不住谱子,考试的时候啊,我就瞎弹,想哪弹哪,凑个时长!”

盛霁松由心地夸:“也很好听。”

江徵手一顿,气鼓鼓地戳了戳他的鼻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把钢琴碰脏了。”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

“我不跟你计较,你跟我来。”

江徵打断了盛霁松的思绪,盛霁松不待细想,手忽然被拽了一下,身体短暂下坠,一眨眼,他又回到了花园。

江徵手上多了一只在盛霁松看来款式偏旧的相机。

“我想看看你视角中的我。”

“这里是快门,帮我拍一张,沈乐总向我讨照片,说要在婚礼上放,你给我拍一张。好不好?”

盛霁松接过相机时,莫名有些抗拒,但江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怎么舍得拒绝?

“你牵着我的手。”

江徵递过来的手上,戴着一枚订婚戒指。

钻石闪闪发光。

盛霁松好不容易找了个不会过度曝光的照片,他按下快门,照相机很快显示出了照片,江徵在镜头里,笑得明媚动人,那双水蒙蒙的桃花眼,始终温柔地看着盛霁松。

“我跟你说啊,这个相机里有许多我们的合照,等我凑够了一百张,我就给沈乐送过去,他总说要当我们婚礼的司仪,还要亲自做个婚礼PPT,我看了那个模板,太土啦!大红配大紫,我都不敢信这是昼南最杰出的音乐家的审美!”

盛霁松盯着这张照片看,忽然觉得眼熟,他鬼使神差地拿大拇指盖住了带着婚戒的那只手,缺了一角的照片里,江徵的笑容依旧美好,却忽而丧失了生命力。

何等熟悉。

他在哪里见过这张照片?

是在哪里呢?

是在梦境开头的墓碑上。

他以为江徵在温柔地看着人间,其实他真正在看着的,是盛霁松。

手一抖,照相机砸到了草地上,江徵蹲下身去捡,盛霁松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碰,他想带他逃,江徵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相机落地前,在空中转了几下,定格的图片动了起来,周围的环境也跟着旋转扭曲,忽然就变成一间光线昏暗的审讯室。

江徵弯着腰,低着头,被锁在刑讯椅上,一道白色的光柱直直打在他消瘦的背上。

三年后的盛霁松被阻隔在泡泡中,他无法靠近江徵,变成了一个静默的旁观者,而坐在审讯椅对面的,是三年前的盛霁松,他翻着手中“江源窃取Q大上千组重要数据”的敌情记录,质问江徵:“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在给夜北做间谍,好一个大学教授,在Q大埋伏十年之久,这十年,他接触到的课题都是联盟机密,所有数据都被他复制传输给夜北的特情处!江徵,你知不知情?有没有参与?”

江徵没有出声,他始终低着头。

盛霁松走到他面前,提起他的领子。

黑暗中,另一只眼在盯着他们看。

“你跟江源的DNA对不上,你们不是亲生父子,没有血缘关系,说一句你不知情,我就带你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江徵缓慢地抬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你真的愿意信我?”

“我信你。”

灯灭。

四周寂静下来,三年后的盛霁松察觉到场景又转回了卧室。

江徵在他面前的床上睡着,卧室的灯没开,他试图靠近了细看,忽然楼下传来动静,江徵惊醒,他光着脚下床,走出黑漆漆的卧室,才刚到一楼,就听到一声怒斥:“盛凌怎么会出事!我派了那么多人跟着,你现在告诉我他失踪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就给他陪葬!”

齐伯撞见江徵,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管家消失,江徵才走到书房门口,他已经骂走了两拨人了,这回,从虚掩的门缝里只能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下属。

“如果不是江徵冲动杀了赵百路,欧阳宏就不会抓着这一点发难,盛凌就不会被派去夜北卧底,他也就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危险!!”

下属说:“可他是您的未婚妻。”

“.........”

江徵没等到盛霁松的回应,只等来花瓶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