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线,死即是生。(1 / 1)

荒诞联姻[ABO] 风露沁酒 3819 汉字|13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45章 生死线,死即是生。

“开始涨潮了!”

直播间兴奋地刷屏,在这片见不得光的深网里,所有看客都暴露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观赏死亡。

海水已经淹到顾韫下巴处,如果不是被铁链吊在礁石上,他的身体早已坠入深海。

海水淹到脖颈时,会有窒息的压迫感,这种滋味不好受,好在顾韫始终没醒,梦里大概感觉不到痛。

因为他无法做出反应,对于变态的围观者而言,就少了许多快感。

坐在岸上盯着电脑的周克行不太满意,他看向身边的一个黑衣壮汉:“你他妈别不是把人给打死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醒?!”

黑衣壮汉道:“死不了,我就敲了一下他脑袋,哪那么容易死?这种大少爷,皮嫩得很,才比常人晕的时间长一些。”

“要是提前死了,就不好玩了。”

周克行得承认,顾韫长了一张好脸蛋,这张脸要是能因为恐惧拧出些生动而脆弱的表情来,一定会让屏幕前数万计的观众高潮。可惜,他一直死气沉沉地睡着。

“没意思。”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海边一处外突的石崖上,脚下10米,就是绑着顾韫的地方。

天色渐暗,海平面蓝到发黑,右侧200米,是昼南通往夜北的海上大桥。

这座桥是昼南全资建造,战败后经济不景气,只能靠着和夜北边境的附属国做些不对等的交易来盘活民生经济。

当初夜北同意建造这座桥,昼南的民众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两边恢复贸易,战争就不会轻易再起,某种意义上,这座海上大桥,是南北和平的象征。

大桥通行有严格的时间限定,晚6点后,夜北直接“宵禁”,周克行眼见着桥上车来车往,又眼见着大桥熄灭灯光归于黑暗。他的耐心,也随着灯光的溟灭而耗尽。

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正在他以为盛霁松准备牺牲新婚妻子保下盛凌时,环岛公路驶来两辆车。

车停在石崖边。

车上下来的男人正是盛霁松,他没有立即过来,而是折去副驾驶,替盛凌把轮椅搬下车,又把盛凌扶到轮椅上。

盛凌一下车,视线就和周克行撞上了。

这时,第二辆车上也下来一个男人,周克行眼睛眯了眯——他认出这是试图追求盛凌的医生。

那天他原想让人把对方跑车的刹车弄坏,后来听说医生治过盛凌的手,才留了他一命,没想到警告太轻,他居然还敢围着盛凌转。

喻嚣推着盛凌,和盛霁松一起走上石崖,周克行也趁此机会确认他们没有带其他人。

海边地势开阔,一眼望过去没有异样那就基本可以确认安全。

“我把盛凌给你带来了。”盛霁松上前一步,单刀直入:“你放了顾韫。”

过于爽快,反而让周克行起疑心。他一向以保全自己的利益为第一原则。

“要我放人也可以。”周克行看向盛凌:“先让阿凌到我这边来。”

盛凌看了一眼哥哥,盛霁松当真不拦着,比起六年前各种言语教训家法伺候,现在的哥哥,是真的不管他了。

少年时期拼死争取的爱情马上就要结出善果了,他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

有些东西似乎悄然变质了。

他和周克行的爱情,很可能以顾韫和江徵两条命做牺牲。

“...你先放了顾韫。”盛凌说:“把他送上岸,我再跟你走。”

“阿凌,不要跟我对着干,过来。”

盛凌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顾韫还在海里,多耽误一秒,他都会多一分危险。

他也清楚,周克行一贯说一不二,偶尔对自己会有几分纵容,但那往往需要软磨硬泡。

盛凌没有时间和他磨了。

他操纵轮椅,当真要往周克行那里靠近,这时喻嚣拉住了盛凌的轮椅,塞给他一袋东西,周克行身边的小弟立刻持枪戒备。

“你给他塞了什么?!”周克行问。

喻嚣两手一摊,镇定地道:“是盛凌治腿的药,一年的量。你以为是什么?炸弹吗?”

“......”

“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害人,就算要害人,也不会往一个Omega身上塞炸弹,那样做太low了。”

周克行:“......我劝你嘴上把门。”

喻嚣不屑与之沟通,他低声与盛凌说:“这些药,是顾少让老师给你用上的。我有心治好你,但我受恩于顾教授,周克行绑架顾韫,那么不管顾韫有没有事,他都是夜北顾氏永远的敌人,你选择跟他在一起,就不能再用顾氏的药了,这些,我以个人名义送给你,只要你按时服用,一年后,腿会慢慢恢复知觉的。”

“喻嚣...”

“盛凌...很抱歉,我实在说不出祝福的话,你好自为之。”

喻嚣放了手,盛凌却恨不得有人能抓着他,拦着他,他没法主动拒绝周克行,但如果哥哥这个时候再劝一句,他一定乖乖听话。

“阿凌,我快没有耐心了。”周克行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手指已经放在中间的红色按钮上,只要按下去,顾韫立刻粉身碎骨。

盛凌第一次被周克行逼迫,他快不认识这个人了。

“让我哥哥先下去救人!!”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周克行脸色立变,他冲过去想夺下刀片,盛凌却用力把刀片割进皮肤里,怒吼:“你敢过来我现在就割断大动脉!”

喻嚣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盛凌抵的位置真的是大动脉,稍有不慎,生命会在五分钟内终结。

周克行怕了:“我答应你。”

盛霁松顾不上太多,他从小路折去沙滩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直播的摄像头。

腥咸的海水呛进鼻腔,呼吸受阻,顾韫在窒息的痛苦中被迫苏醒,他撑开沉重的眼皮,迟钝地扫视眼前景物,比窒息更让他恐惧的是眼前一片黑沉的海水,望不到尽头,黑水的上空,刚刚挂上几颗稀松的星星。

他想逃,身体却被冻至麻木,双手被缚在头顶,竭尽全力地挣扎也只能拍出些水花,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正隔着镜头欣赏他的无助。

水淹过他的耳垂,心跳声在此刻被放大,眼前的星星和海水旋转倒置。

何等熟悉。

江徵以为自己变成了鬼魂,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一晚。

他坠入诗人最爱吟咏的大海与繁星里。

盛霁松赐他一场浪漫的死亡。

原以为重生只是一场梦,直到有人托起了他的身体,咸湿的空气裹挟着信息素唤回他生存的本能,他大口地呼吸,睁眼时依然泡在海里,冰冷的身体却被人用手搂住了。

“顾韫,顾韫?!”盛霁松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听得到我说话吗?!”

“不...不是...认错...咳咳咳!”

又咳出几口水,江徵才清醒过来。

他看到眼前的盛霁松,身体下意识绷紧,恐惧使他想逃离,然而腰身被扣,双手被绑,他就像一根木头,笨重至极。

“别怕,别怕!!”盛霁松自以为理解他恐惧:“我来救你,别乱动!!”

江徵借着月色,看清了盛霁松耳边一抹白发,才敢相信,眼前是三年后的盛霁松,不是三年前要杀他的那个骗子。

他也想起来,自己现在,确实是“顾韫”,他没有认错人。

“别乱动,你手上绑了个炸弹。”盛霁松尽量把他举起来,让他肩膀以上都在海水之上:“不能让水淹到你的手,顾韫,你能动吗?你的腿能动吗?”

“......”

见顾韫不回话,盛霁松只当他吓傻了,便伸手在水里摸索,捞起顾韫的双腿,引导他盘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则暂时把脚卡在礁石的一道缝隙里,以此来维持在水下的短暂稳定。

顾韫的腿已经被冻麻了,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但他见这人如此尽心地在救自己,便也强撑着使出点力气,让自己的肩膀从海水里露出来,防止海水冲击定时炸弹里的液压器。这时,他才看见礁石下居然有一个工作中的摄像头。

“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极弱,盛霁松是靠得近才听清,他哪敢让这个少爷知道这是个直播机器。

盛霁松抬手打下摄像头,从机器里拆出几个铁片和铁丝。

顾韫:“.........”

他听到自己头顶传来倒计时声。

“滴——滴——滴——”

计时器是个黑色的封闭盒子,只有半只手大,里面的炸弹却足以炸毁一块巨石,盒子外部延展出两条交错的铁线,分别为红色和绿色,它们交错相拧,和铁链紧紧捆在一起。

要移除炸弹必然要拆断铁链,要拆断铁链,就一定避不开炸弹的这两根线。

生或者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你走吧。”顾韫忽然开口:“没必要搭上两条命。”

盛霁松忙着研究炸弹的构造,声音低沉:“你不能死。”

“是为了江徵吗?我死了,江徵也活不了,所以你才来救我。”

“...顾韫,就算不为江徵,我也不会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顾韫又问:“那如果,你和我一起炸死了呢?你死了,一样得不到江徵,不值当。”

“只要江徵能活着,就是值的。”

“......”

顾韫抬头借着月色看了一眼铁链上的炸弹:“剪红色那根。”

“?”

“这是夜北地下市场流通的一种土制炸弹,生死线,死即是生,剪红色。”

盛霁松不信:“你怎么可能懂这些?”

与此同时,炸弹开始30秒倒计时,顾韫没力气和他废话:“你听我的,想活着见江徵,就把红色剪了!咳咳咳!”

光线环境恶劣,盛霁松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弄清炸弹内里的构造。

在最后二十秒,他屏息剪断了红色铁线,计时器果然卡在12这个数字不动了。

“.......”他看了一眼顾韫,不可置信,一个被顾长临往舞蹈家方向培养的Omega,怎么会懂得拆弹?还能准确说出这枚炸弹的制式和来路?!

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他快速拆了铁链。

铁链一松,顾韫失去支撑,直直坠进海水中,盛霁松及时搂住了他的身体,两人一起浮在水面上,身体贴着身体,顾韫的额头无意识地贴到了盛霁松的脖颈上,他的体温高得烫人。

盛霁松正准备带他上岸,耳边忽然又响起“滴——滴——滴——”的计时声,他循声望去,只见被拆线的黑色盒子从铁链上脱落,上面的数字,赫然还在跳动!!

“!!!”

一声巨响,海里的水花炸上了岸。

几只被炸死的鱼掉到盛凌眼前。

周克行已经连哄带骗地夺下了盛凌手中的匕首,他有恃无恐:“抱歉,我骗了你,里面还有一个纳米炸弹,计时器只是幌子。”

“...为什么?”

“你哥哥让我关了六年,我要他用命还。”周克行摸上盛凌苍白的脸颊:“现在,盛家不欠我了,我们可以开始新生活。”

“可你杀了我哥哥。”

“阿凌,你也恨他,不是吗?”

盛凌眼角滑下一行泪,他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滑稽表情:“是啊,我...我恨他,我为了你,恨了他好多年了...周克行,我爱你。”

“阿凌,我也爱你。”周克行俯身温柔地亲吻盛凌的额头。

他们在月下亲吻,直到上空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周克行似乎早有预料,他松开盛凌,看了一眼夜空,道:“是来接应我们的。”

盛凌牵住了他的右手:“我们去哪?”

“去夜北,我买好了房子,夜北的顾氏有最好的医疗,我会让他们治好你的腿。阿凌,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好啊。”盛凌忽然笑了起来:“克行,我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周克行最喜欢看盛凌笑,盛凌将他视为救赎,周克行何尝不把盛凌视为生命的光呢?

“你知道顾韫为什么姓顾吗?”

“什么?”

“夜北顾氏的独子,叫顾韫。”盛凌指了指远处被周克行手下包围的喻嚣:“他是顾长临最得意的学生。”

“.....”周克行脑内空白了一瞬,他在监狱度过六年,出狱半个月,一心只想着复仇,以至于信息收集上完全出了错。

“我还想到一个笑话,你,你离我近一点。”

周克行呆愣地照做,盛凌附在他耳边:“我爱了你六年。”

腰上一痛,血在周克行腰间的衬衫布料上晕开。

“我爱了一个疯子六年,这就是最大的笑话!”

盛凌把匕首尽数没入周克行侧腰。

螺旋桨由远及近,到达上空,周克行已经倒地,瞪大的双眼,视线正好对着直升机。

不是来接应他的。

军绿色的直升机一共六架,机身印着夜北联盟的皇家标记。

围着喻嚣的小弟见老大倒了,立刻作鸟兽散,然而没跑几步,就被赶来的昼南警方围堵,这下进退维谷,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居然想往桥上跑,警察鸣枪警告也不顶用。

二十几个人虽然带枪,却没敢往天上的直升机打,他们不敢反抗,只敢逃命。

就在他们跨上桥的瞬间,直升机集中火力,无差别扫射,血溅大桥。

昼南的局长拿出话筒喊话,试图宣誓主权。

为首的直升机停止火力,夜北空军少帅俯视海岸,见顾韫已经安全被人救上岸,这才下令。

万融举着话筒,声嘶力竭:“请贵盟遵重独立主权,不要越界执法...”

“轰——!”

一枚微型导弹砸向海上大桥,南北和平的象征,自此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