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消息,又没有权威的官方消息,说不定是谣言哩。
是谣言,怎么不见李市长露面?是谣言,这么满城风雨的怎么没有人出面辟谣?
天明说,你讲的也有道理。但是,人家要是上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呢?议论这事的都是下面的老百姓,他们怎么知道上面领导的安排?说不定,他们议论来议论去,人家哪天从中央党校一回来,又官升一级了哩。
吉月说,这当然巴不得。
这回,天明像是一下子觉悟了,说,其实,他李市长怎么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用不着为人家去喜怒哀乐。
吉月却不这么看,说,你这么说就不仁义了,人家李市长对我们还不好?
以后的日子,天明夫妇尽量回避说起李市长,却都在心里指望这位领导平安无事。而外面的传闻却是沸沸扬扬,越来越像真的。有一天涛涛却突然问起,怎么好久不见李爷爷在电视里出现了?原来他偶尔也看看新闻。天明就说,怎么不看见?我昨天还看见他在电视里说话哩。你还是好好学习,大人的事,你不用管。其实天明夫妇早不看新闻了。
终于有一天,电视里播出了爆炸新闻:李市长、刘经理等一批经济犯罪分子受到了审判。往日的李市长头发乱蓬蓬的,头却直挺挺地昂着,尽量保持一种风度。刚听了几句,吉月朝天明使了个眼色,天明就关了电视。他们生怕里面做作业的儿子听到这条新闻。
关了电视,两人半天不说话。天明猛然记起自己原先说过,不知李市长蓬头垢面地出现在电视上,会是什么效果?不想今天真的就见到这场景了。
两人没看完电视,就不知李市长到底犯了多大的罪。但这事情是千真万确的。第二天清早,两人都觉得不太好出门,像是自己家什么人做出了丑事。
当天晚上,天明说,这幅字,还是挂到涛涛的房里去吧。吉月不说什么,天明就把它取了下来,将这字放在涛涛房里挂好,天明又交待儿子,要记住这勤奋二字,好好学习。涛涛点头称是。
吉月轻声对天明说,这事还不能让涛涛知道,他太小了,大人的事,对他说不清楚。
是啊,这是涛涛碰上的最大的事。要是让他知道了,还真想不通,会以为大家愚弄了他哩。以后要是涛涛问起,就说他李爷爷调到外地去了。天明说。
吉月不作声,天明又说,我想还是回车间算了。做工的生就是做工的,懒得天天在办公室打瞌睡。过了好一会儿,吉月才说,我们是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平常日子吧。
客厅正面那堵墙便显得空落落的了,总像缺了些什么。这天休息,吉月又将阳台角落里的神龛掸去灰尘,很虔诚地安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然后点上三支高香,双手合十,缓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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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的故事
陈科长很爱惜他的头发,一年四季都打着摩丝,口袋里时刻装着小梳子。在外出差,住在宾馆里,陈科长别的什么都不稀罕,可卫生间里的小梳子他总是尽数掳走。但是他的头发偏偏不太熨贴,弄不好就乱了,要么就是湿巴巴地粘在头上。一天到晚,只要有闲,陈科长就拿出小梳梳头发,梳得嘴巴一歪一歪的。只要走过有镜子的地方,陈科长总要飞快地瞟几眼镜子,看看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好看。下乡的路上,尿急了找不着厕所,就停下车,在路边的田坎边拉开裤子。可是尿再怎么急,陈科长还得低头望望水里,看看自己的发型。然后才哗哗地尿,看着自己被尿冲得面目全非。然后,慢条斯理地的拉上裤子,等待渐渐平静的水面恢复了自己的形象,再恋恋不舍地望上几眼。
陈科长爱头发在局里出了名,有人私下总说陈科长最得意自己的发型,梳头发大概是他平生最快乐的事了。这事不好当面说的,毕竟一个男人一门心思放在头发,不是件好听的事。太女人味民。也有当面夸陈科长发型的,陈科长虽然红着脸,心里却是高兴。但夸他头发的人,要么是没话找话,要么骨子里在笑话他。
部下小李坐在陈科长的对面,一年四季望着陈科长梳头发,觉得好玩。他的见解与众不同,他总觉得头发是陈科长最烦恼的事。陈科长讲风度,可他的头发偏不听话,只得用摩丝定型。可他的发质不好,总是油腻腻的,打上摩丝,更加铁板一块,很不生动。陈科长便一天到晚总要考虑头发是高了,低了,紧了,还是乱了?这么过日子,不是受罪?
这天,陈科长又在梳头发。梳了好一阵子,再对着桌子上的台板玻璃照照,不太满意,竟然叹了一声,说:“唉,烦躁!”
陈科长说话了,小李不能没有回音,在科长面前应该有礼貌。但他的确没兴趣同陈科长讨论头发问题,就抬头含含糊糊地笑笑,仍低头做事。
陈科长却说:“小李,你的头发好,很熨贴,自然成型。”
小李笑道:“哪里,我从没在意过头发。”
陈科长说:“你头发是天生的好,不要在意。我这头发,唉!”
小李本不想评价上司的头发,可陈科长自己说得这么透,他便幽默道:“陈科长可真的是满头烦恼丝啊!”
“烦……恼?”陈科长表情异样起来,望着小李。
小李明白了,陈科长显然没有听出这话的幽默,只是听懂了其中的烦恼二字,而且把这话的意思往复杂处想了。
小李想说说这话的意思,消除陈科长的误解。但又怕显得自做作聪明,就想糊涂过去算了,嘿嘿笑着。
可陈科长从他这嘿嘿的笑声中又觉出了什么深意,就问:“小李,你最近听说了什么?”
“没有?”这下倒让小李莫名其妙了。
陈科长把梳子插进口袋里,轻轻的却不失威严地说:“我这人坐得稳,行得正,没什么可烦恼的。”
小李脸唰地红了,背上立即就冒冷汗。心想自己刚才多嘴,一句玩笑话不知怎么就触着陈科长的哪根神经了。他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人生在世,可以得罪父母,可以得罪兄弟,可以得罪朋友,就是不能得罪领导。得罪别的什么人,充其量只会别人说你不孝不悌、不仁不义。这些都没关系,因为如今世上在乎这些的人已经不多了。很多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人活得很好,甚至比别人还要活得自在。而得罪了领导,你就休想活得好。而同领导关系搞好了呢?你就前程无量,说不定也会当领导。你当了领导,自然就是孝子,自然就是兄弟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