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登台,俺一点儿也不哆嗦了。(1 / 1)

俺男人 姜淑梅 2224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三回登台,俺一点儿也不哆嗦了。

现在,不管啥场合,俺都不紧张。

俺出书以后,很多记者采访俺,中央电视台《读书》节目还请俺和闺女到北京录节目。

节目播出来以后,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到俺都说:“这老太太真不得了,一点儿不紧张。”

俺说:“俺紧张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啥都是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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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好人

俺这辈子碰上的好人很多。

一九五九年,俺和大儿子都快饿死了,叔伯嫂子拿来三斤多野菜糠面,这糠面里掺了点儿高粱面和黄豆面,星星点点的。要是没有这三斤多糠面,俺娘儿俩饿死在屋里也没谁知道。这个叔伯嫂子现在还活着,俺感念她一辈子。

一九七〇年七月份,俺娘病重,俺带着两个孩子回山东老家。

九月份,发送完老娘俺回黑龙江。

那时候,俺住在绥棱下面的山沟里,从济宁坐火车两天三夜到哈尔滨,从哈尔滨坐火车七八个钟头到绥棱,再从绥棱坐小火车到建兴,从建兴走十五六里地才能到家。

回山东的时候,天正热。回来天就凉了,三儿子六岁,二闺女八个月,俺三十三,娘儿仨没一件厚衣服,三儿子还穿着背心裤衩。下午在绥棱一下火车,身上凉飕飕的,俺抱着一个孩子领着一个,去了绥棱小火车站,俺们得在票房子坐一宿凉板凳。

票房子里人不多,也凉飕飕的,有个人对俺说:“你去找个旅店住吧,你们穿得这么单,别把孩子冻坏了。”

俺啥都没说,俺没有钱住店。

天快黑了,来了一个年轻妇女,好像过来办啥事。走的时候,她来到俺跟前,问:“你想在这儿过夜?”

俺说:“是。”

她说:“俺家就我一个人,你跟我到俺家住一夜吧。”

俺说:“太好了!”

她家离小火车站不远,她跟俺说,丈夫在林业局上班,是油锯手,放树的时候没躲开,砸死了。她妹妹在小火车站上班,她刚才去看妹妹。

俺娘儿仨在她家暖暖和和睡了一夜,那个好心的妹妹还起早给俺煮了面条。俺没钱给她,送给她几尺布票。

小火车站里,哪个车厢门口都排长队,民工背着大包袱,一个挨着一个,想加塞儿也加不上。

眼看小火车要开了,俺正着急的时候,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样他也想上车。

他走到俺跟前说:“我帮你上车吧。”

小火车上有个窗户开着,他说:“我得先把你儿子送进去。”

俺说:“中。”

他把三儿子从窗户送进去,再送包袱和二闺女,三儿子在里面接着。最后,他抱着俺的腿,把俺送进去。

俺娘儿仨上了火车,俺问:“大哥,你咋上来呀?”

他说:“你不用管我,实在上不去,我明天再走。我是公出,没事。”

俺老家都说:爹娘死了,三年没好运。俺鞋上糊白布,穿着重孝回家,碰上的都是好人。

这两年,采访俺的记者很多,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山东卫视都来请俺录节目,老家的记者还跟俺去巨野县百时屯采访,都没少费心。俺知道,这是给俺加油哩。

谢谢帮过俺的人,好人都会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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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记

为了姜淑梅老人的新作《俺男人》,久违的失眠毛病又卷土重来,原因就是想得太多……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夜晚,我们在北京的姜淑梅新书读者见面会上相识。此后,我与姜淑梅的女儿艾苓女士联系不断,至今她们都成为我们出版社的作者,我成为她们书稿的选题策划或责任编辑。

大约是在中央电视台某日的《新闻联播》上,我第一次看到姜淑梅这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传奇老人,知道她“六十岁认字,七十六岁出书”的传奇故事。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第一印象,出于职业敏感,那次北京书店认识以后,我就向姜淑梅老人和艾苓老师约稿。尽管她们愿意把作品拿到山东老家的出版社出版,也认可山东画报出版社的品牌,但是,她们提出要与我社合作,必须得到发现和成就了姜淑梅传奇的磨铁公司的同意。十分幸运的是,尽管恋恋不舍,磨铁公司铁葫芦图书的项目经理陈亮先生最终还是成人之美。陈亮先生的义举,让我相信,出版界的同行之间,不仅仅是利益竞争的关系。

于我而言,编辑姜淑梅老人这本书稿的过程,是一个学习和享受的过程。我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生人,亲身经历过书稿中记述的那些穷时候、苦日子。类似于本书叙述的有关家族及个人的故事,在我的老家青州(原益都县)也“货源充足”。可惜,青州没有出现姜淑梅和艾苓这样一对会写故事的母女作家。

编辑这本书的时候,我脑海里也一度闪现过作家梦——像姜淑梅老人那样,把自己亲历亲见亲闻的历史,以讲故事的形式写出来。未来的作品,应该以照片为线索,围绕新老照片去展开。遗憾的是,除了缺少姜淑梅老人那样丰富的阅历和苦难生活的洗礼,最缺的自然是毅力、恒心以及必要的时间。还有,就是我们这些受过系统教育和文史书写训练的知识分子,已经很难做到姜淑梅老人那样原生态的民间叙事了。

姜淑梅老人的叙事,完全是大白话,文字简洁朴实,只摆事实,不讲道理,没有假话、套话和废话,不加任何评论和褒贬,是未经意识形态过滤、筛选的民间历史。半个多世纪以来国内外的风云变幻、时代变迁,都被她写进普通人的生活。正如知名作家、编辑出版家张守仁先生所言:“老人用老百姓的语言、迥异于知识分子的方式,叙述、复活了她所经历的艰苦岁月。字里行间,融化进传统女性的美德、底层民间的善恶标准,以及人民大众的耐苦、勤劳和勇敢,因而让人读了感动不已。”

编辑书稿的过程中,我有若干次的被感动。书稿最后一篇《碰见好人》,作者写她带着两个幼子到巨野奔丧返回黑龙江时,因为天色已晚,没有钱住店,被迫滞留火车站候车室过夜,碰巧被路过的一位好心妹妹接到家里食宿;第二天在火车站上不去火车时,她和两个孩子被一位素不相识的中年男子施以援手,而那位中年男子为此错过了乘车的机会……不知怎的,读到这里,我心头忽然一酸,潸然泪下。很可能,那样一个孤苦无助的夜晚,丧失至亲的悲伤,好心人的意外救助,触动了自己某根敏感的神经或伤感记忆。也因为这个感动,当艾苓女士提出要删去这篇文章时,我建议她对这篇文章“手下留情”。

大家手里的这本书,是姜淑梅老人的第四本新书。本书与此前三本书的叙事风格和行文特色完全相同;不同的是,这本《俺男人》的大部分文稿为第一次发表,第一次有了配合文字的老照片和新照片,有了女儿“张老师”的“代序”以及本人的这篇“编后记”。这些新增内容,可以赋予本书更多附加值,让读者更好地了解图书产生的背景和经过,进而增加对作品内涵的理解。

傅光中

2016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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