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刘明浩的。在我的朋友中,只有刘明浩和她相熟。
刘明浩接了钥匙,笑笑,提醒道:“你既然跟了贝贝,可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呀。”
我不说话。
刘明浩也就收了笑,又问:“跟你爸告别了吗?”
我摇头,说:“没有,我不想让我爸知道我出国了,他知道了非把这套房子要回去不可。那是我和安心的窝,我想留着。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贝贝对我腻了,我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呆不下去,我还得回来呢。”
刘明浩点着头,嘴上却说:“咳,你怎么想这么多。”
我说:“也许真是长大了,成熟了,什么事都不那么一往无前了。好的时候要想想坏,出发的时候要想想退路。女人都是善变的。”
刘明浩又点头,嘴上却笑:“咳,我看你都快神经了,都是安心惹的祸。”
第二天还是刘明浩开车送我去了机场,路上看我沉默寡言,便说了好多鼓舞的话:出国是好事,学本事见世面。再说你要是真成了贝贝的老公,那生活上就算是一步登天啦。回头到贝贝家的产业里再谋个一官半职的,将来有权有势了可千万别忘了爱国,别忘了这边还有一帮啃窝头的穷哥们儿哪,我们还指着你到时候回国投资发我们一点生意做做呢,我今天把话先垫上,你要回来可别忘了!
其实,刘明浩不知道,我去美国,就是为了忘掉所有的人。
但愿我能忘掉所有人!
美国对我是新鲜的,贝贝的家对我是新鲜的,这里的一切,从里到外,都是那么陌生。这陌生的环境果真使我忘掉了过去,过去的人和事,都变得特别遥远,但是,除了安心。
我很早就预感到来美国可能是一场失败,因为我忘不掉安心。在美国的生活尽管与我过去的生活毫不相像,但每一个衣食住行生活起居的细节,都让我联想到安心。时间越长我越发疯地想要看到和摸到我家那两间小屋里存放着的和安心有关的那些东西,我的思念因为找不到展开的环境和寄托的物件而显得无着无落而显得异常痛苦起来。
某日,我和贝贝在一间华人开的商店里购物,我突然看到货架上放着一盘似曾相识的CD光盘,是陈晓东的《比我幸福》,我立即买了,并且立即催贝贝回家。回家后我一连几天一遍一遍反复地听那首歌子,弄得贝贝都禁不住奇怪起来。
她也听,但听不出所以然,她说:“这歌子好听吗?我认为很普通嘛。”
贝贝哪里知道,这是安心给我的祝愿。现在在我听来,在我这个身处异国他乡尽享豪宅美食的人听来,也像是我对安心的祝愿和期盼:
请记得你要比我幸福,
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爱不用抱歉来弥补,
别管我愿不愿,
孤不孤独,
都别在乎,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
我听着这首歌,站在窗前,看着洛杉矶阴沉的天空,那时我第一次地想到,我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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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贰章
我回来了。
我站在南德清冷的雨中,我看到南勐山浮云游动,我走进火车站附近一家临街的杂货店,我拨了缉毒大队队长老潘的手机。
老潘的手机关着。
缉毒大队我没有去过,我不知道安心经常说起的那个院子在什么方向。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了南德市公安局大楼外传达室的窗口前,我递上我的身份证,求见公安局政治处的方主任。
传达室盘问了我半天,问我认不认识方主任,我如实说不认识,我是想通过他寻找一个人。还好,传达室的人同意让我进到一间不大的上访接待室里,过了一会儿从楼里下来一个人,告诉我方主任不在,开会去了,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要找一个人,方主任认识的,是个年轻女同志,她叫安心。
来人让我稍候,便回楼里去了,没用多久又回到接待室,同行还跟来另一个人。他们进了屋一起问我,问我是干什么的,跟安心怎么认识的。我说我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爱人,她半年前离家出走,我是来找她的。他们问你怎么能证明你是安心的未婚夫。我说缉毒大队的潘队长和吴队长还有其他一些人都认识我,我去年夏天还在这里治过伤呢。
那两位干部互相对视一眼,把我带进楼去,带进楼里的一间小会客室里,让我稍候,还给我倒了杯热茶。这次让我等的时间比较长,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一小时后从屋外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我当即认出来了,是缉毒大队那位姓吴的副队长。
吴队长也一眼认出了我:“对,你是杨瑞。”然后他把我介绍给另一位中年人,“这是我们政治处的方主任。”
我和方主任,和吴队长,握了手。他们让我坐下,他们隆重认真的样子让我心里有了希望,我想他们肯定是知道安心的行踪的,不然干吗一起出来见我,总不会是想向我打听她的下落吧。
方主任先问我:“去年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因为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留了一封信就不见了。”
“信上怎么说?”
“她说她不能在她丈夫死了,儿子死了的情况下再跟我谈情说爱,她说她要为他们负责。”
那位方主任和吴队长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片刻后还是由方主任开口,点头说道:
“对,据我们知道,她确实是这个想法,所以她回南德来了。她希望继续从事她一直热爱的公安缉毒工作。”
我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一下子舒展开了,我终于找到了安心的下落!我笑一下,说:“我想到了,她在这儿,我早就想到了,她不在老家,就是在这儿!我一直打电话给潘队长的,还打电话给她的父母,可他们都不告诉我,都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吴队长插话:“这是根据安心同志本人的要求,可能她不希望你再来找她吧,可能她怕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
我快乐地沉默了一会儿,说:“能让我见见她吗?”
吴队长看一眼方主任,不说话。方主任迟疑一下,开口道:“小杨同志,我知道你是很爱安心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她回到了战场,选择了战斗,而且很不幸,她在去年秋天的一次缉毒战斗中,英勇牺牲了,南德市人民**已经追认她为革命烈士。我们知道你和她曾经有过一段恋爱关系,但我们没有找到你,所以,安心同志牺牲的消息我们只通知了她的父母。她的遗物、她的烈士抚恤金和烈士证书,按有关规定都交给了她的父母……”
那位方主任,循循善诱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