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真是低估你了,小竹。”
可笑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个单纯无知的孩子,更可笑刚才他竟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带着她走,然后一起白头到老。
她颓然跌坐回石桌旁,无力地望着他,“不是的……”
她发誓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只给过长渊,再没有多的人,可那又能说明什么,给过就是给过,她早就不是他眼里的孩子了,干净的心早已经被浸染得面目全非,她无言以对。
墨子离后退了一步,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一阵麻痛,纵然知道这个吻只不过是另有所图,刚刚心中涌起的那一腔怒火又不知是因何而起。
他转身欲走,腰上忽然一紧,宫千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声音嘶哑得颤抖,“师父,我喜欢的是你……”
空气中什么东西冰封断裂,墨子离就这样站着,心中淡淡的,竟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吻了别人,又和宫玄月成亲,最后的最后,她对他说:师父,我喜欢的是你……
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子,他捧着她挂满了泪珠的脸,再一次俯身上去。
鹅毛大雪夹杂着桃花纷飞,宫千竹怔怔地看着他,胸中某样东西慢慢融化回温,化作翻天的海水将她慢慢吞噬淹没。
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那些她所记得的不记得的,被尘封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过往一幕幕浮现。
那年浅江来九歌提亲,她还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如今,终于明白了。
他爱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十二年前医圣仙岛初见到她的第一眼,也许刚好是在昨天,他终究是爱上了,命运兜转了那么多年,他们终于回到了原点。
原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百倍,爱上了她,他竟然还可以对她那么残酷无情。
墨子离睁开眼睛看着她,眼中带着微微茫然,很快便被弥漫上来的震惊和恐惧所代替,如果说第一个吻是别有用心,那么这一个,又是因为什么呢?
宫千竹看着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惶然悔意,心狠狠地抽搐起来,再一次鲜血淋漓,最终冰封沉没入海。
她苦苦地笑,伸手将他推开,一字一顿地说:“墨子离,这是不对的。”
犹记得那次长渊吻她,她也是这样子将他推开,对他说:长渊,这是不对的。
那时她还能尚且说服自己,如今就连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要论错,她比他错的多了,爱错了人,弃错了人,信错了人。
错了,都错了!
墨子离几近仓皇地后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疯了么?对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孩子,他竟然有着那样的执念。
从一开始的刻意疏离,到后来的慢慢在意,执念随着岁月流逝慢慢刻骨铭心,直到再也无法割舍,她成了他生命中的全部光与热,却一点点走出他的世界,他再也抓不住她的手,就像天空留不住彩虹一样。
世界上最可悲的也不过如此,她来,他不曾察觉,她走,他未作挽留,待到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回了头,那人却早已越走越远,世界空寂一片。
宫千竹看着他步履踉跄地离去,苦笑着跪倒在雪地上,怔怔抚上自己残有余温的唇,好似放飞到天际的纸鸢蓦然断了线,画面定格在纸鸢飞逝的那一片黑白天空上。
(拈花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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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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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无期
身上的晶绿色花纹日渐淡去,宫千竹数着日子,花纹印几乎完全淡化之日,正好是一月期满之时。她走的那一天,九歌一如既往地花雨纷飞,青芜紧跟着她一直走过比月湖,广场上挤满了人,原本一片嘈杂,却在看见她走过的那一刻默契地安静下来了。
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竟是私自闯下思过崖的云罗,她苍白着脸紧紧抓住她的袖子,“千竹,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宫千竹没想到会撞见云罗,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求助的眼光望向和云罗一起下思过崖的火枫。
火枫同样也怔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上前将云罗拉开,云罗哭着拼命挣扎,“千竹……”
宫千竹不忍再听,最后看了一眼二人,低声说了一句珍重,便快步踏出山门,外面一顶雪白的莲榻正在安静等候,莲榻旁恭敬守着十几名白衣女子,白芷站在莲榻前朝她倾身而笑,“白芷奉魔君陛下之令,特来迎接公主。”
宫千竹一愣,“是你告诉姐姐的?”
白芷手执雪羽纨扇遮脸,“魔君陛下无所不知,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他?”
宫千竹了然,一直跟着她的青芜忽然拉着她的袖子不放,红着眼眶问:“小竹,你还会回来吗?”
她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袖子抽出来,“不会了。”
青芜一片悲怆。宫千竹伸手撩开层层白色纱幔,忽然感应到了一道视线,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果不其然,高高的居阳台上,墨子离站在那里安静地遥望着她,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神色。
宫千竹忽然笑了,对着他说了一句话,只动了口形并没有出声,可他却看懂了。
她说,后会无期。
墨子离紧握着拳,看着她坐进莲榻,层层纱幔闭合,十几名宫娥抬着莲榻踏花而去,消失在群山万壑之间,只留下一条白色透明的蜿蜒花路,转瞬间消散于风中。
宫千竹坐在莲榻里,紧紧握着手中温热的玄武石,咬着下唇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一滴泪从睫毛下滚落,不偏不倚敲在手背上,灼伤了皮肤。
爱恨皆弃,后会无期。
刚一回到千岛湖王宫,宫千竹便急着去找宫玄月,找了大半个岛湖都没看见人,问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她隐隐有些不安,当即便去找楚摧城。
“姐姐在哪里?”刚一找到他,她便开门见山地问。
楚摧城正坐在案后批着卷宗,听到她这话也只是微微顿了下笔锋,连眼皮都未曾抬过。
“魔君陛下近日在海底冰宫闭关,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出来。公主若是没有要紧事,就先回宫歇着吧。”
宫千竹不明白为何仅仅过了一个月,楚摧城对她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却也无暇去管这些,着急道:“我当然是有要紧事,姐姐无缘无故为什么会闭关?”
“自然是为了潜心练功,如今仙魔大战迫在眉睫,陛下身为一界之君,也不能天天只顾着公主。”
宫千竹被他一语双关的话刺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忿忿地咬紧下唇,转身欲去,却被楚摧城开口叫住。
她诧异地看着楚摧城从案后起身,抬手召来一名魔使,魔使奉上一柄玲珑剔透的纤细长剑,剑柄处刻着繁复古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