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已浑浊不堪的世界。
于是他便想,古人有云上善若水,说的应该就是那样子温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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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魔之台
安司仪一想到这里心就一阵剧烈的绞痛,痛得几欲要滴出血来,他们利用了她本来就已经很内疚了,如今她又因为芜儿失了一双视物的眼睛,就算芜儿醒过来,也绝不会开心的,他也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再有对不起的人便是墨子离了,这些年来看着他为了芜儿和他的事情操碎了心,他那么一个清高自傲的人,从来都是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欠了别人,如今欠了千竹那么多,委屈的虽然是千竹,但他受的折磨绝对不亚于她的。
头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洗涤冷静,当年的事情他也看得透彻,其实墨子离从来都没有错,芜儿是他的徒弟,自己便是芜儿的师叔,叔侄相恋本就是大逆不道,他反对也是为了他们好,只是芜儿的性子刚烈,那么容易就走了极端,自己也因为极度的愤怒与痛苦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所以将一切迁怒到他的身上……
所以才会觉得对不起他,他为他们做得已经够多的了,何苦还要搭上一双眼睛?欠了千竹的由他自己还,如此一来,欠了他的也还清了。
墨子离冷冷盯着他,“是我亲手剜了小竹的眼睛,自是由我来还,与你何干?”
安司仪笑得泪水流了满面,他咬着牙狠狠擦掉,某种坚定执着的东西在眼中慢慢凝固起来,“信不信,若你敢拿自己的眼睛去还她,我会立刻带着芜儿离开,醒不过来没关系,我会陪她一起死。”
墨子离被他眼中凝聚成冰的固执惊住,身子慢慢变冷,半晌才嘶哑地说出一句:“……你疯了。”
苦苦等待了那么多年,到了最后他居然说,他会陪她一起死。
他几乎站立不稳,后退一步扶住几案,绝望地仰头闭眼。
或许欠了别人某些东西,就再也还不清了。
安司仪看着他几近绝望的模样,惨然地笑了笑,原来到了最后,他还是将他逼到了绝望之路上。
屋外的门边,青玖靠在墙上,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呜咽声流露出来,泪却早已流了满脸,夜风萧冷,纤薄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她靠着墙无力地蹲下来,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血。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以前,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灵魂慢慢残缺不全,直到被啃噬得面目全非……
她不想伤害千竹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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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引魔台。
楚摧城站在高高的引魔台之下,仰头看着它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引魔台分明还未完工,台顶上尚有一大块缺口,但整体轮廓已经看得出来了,所谓引魔台,其实就是下边方塔上边不规则球体的形状,相当于一座高塔,虽然尚未完工,但灵气分明已经凝聚而成,五湖四海的水都被引入了塔中,从上方不规则球体中化作无数淡紫色星光散开,远远看去像一座吐着紫色烟雾的巨大烟囱。
白芷站在楚摧城身后,如今她已完全是魔女的模样,眼角淡淡的一抹红色,像极了眼影,衬得那双眼平白多了几分魅惑艳丽,眉间一朵细小的血色花钿,薄唇红得发紫,身上一件月白色的拖地长裙,外面披了一条雪白羽衣,用金线绣着暗纹,腰间佩戴的长长流苏直垂下地,华丽又不失低调。
楚摧城皱眉望着通体散发淡紫色星光的引魔台,头也不回地问,“白芷,引魔台造好之后,要多久才可以打开洪荒洞门?”
“随时都可以。”白芷手执一把雪白的羽扇,柔软的羽毛在风中摆动着,“自从锁妖塔破之后,千万魔众重归魔界,只要有上魔三万人联手,定能协力打开洪荒洞门,将魔君的魂魄给召集回来。”
“若是出了意外……”
“白芷定当以死祭台。”白芷接了他的话,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紫灵仙族本就精通巫法咒术,更何况是她白芷,只要有三万魔众,必能打开洪荒洞门,迎接魔君出世。
只是如今谁也不知道,那已被封印了那么多年的魔君魂魄,到底是在谁的身上?谁又会是真正的魔君?
楚摧城似是满意她的回答,微微点了头,抬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慢慢又握回去,他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毒医说要修养了一段时间,若是他法力尚在的话,引魔台怕是早就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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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不道
白芷沉默了一下,又忆及在那暗无天日的锁妖塔中那个无助的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些天来她一直忙于修筑引魔台的事情分不开身,魔界千岛湖又没有外界的消息传进来,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没想到那小丫头就是楚摧城找了数百年的至善之人,难怪身上有那种奇怪的封印,只是如今楚摧城已不再需要她了,引魔台一旦筑成,魔神伏羲不知流落何处的神魂便会回归本体,到那时,就是魔界君临天下的时候了。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诚然她是至善之人,但那时震碎锁妖塔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若说她是千万年前涅槃的“那一位”,又觉得太匪夷所思,过于荒诞了。
只是这又并非没有可能,世事冥冥中自有注定,如今连伏羲都快重生了,“那一位”也不是没有可能重归六界。
想到这里,她忽然扬颜粲然一笑,“你还是不肯让我看魔君真身一眼么?”
正专注端详着引魔台的楚摧城看她一眼,皱了皱眉,“魔君尊颜,岂可让人随意瞻仰。”
白芷唉叹了口气,她堂堂一介紫灵圣女,离经叛道地投身魔界,成天为谁辛苦为谁忙地操劳,连让她操劳这么久的魁首都不让见一面,这算个什么说法呢?
“其实比起魔神伏羲的尊颜,更让我好奇的却是你楚摧城。”白芷微微一笑,踮起脚不怕死地将双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你这张谁也看不清的脸下藏着的,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目容颜?”
楚摧城微微皱了下眉,显然有了几分不悦,却还未待做出什么反应,远处已经传来一声怒喝:“白芷!”
一道强烈绿光闪过,白芷双手被灼得一痛,下意识地松了手,却已经晚了,白皙修长的手掌被绿光灼得发红发烫,掌心被烫出了两三个小水泡。
她神色不动,从容地看着巫木元卜向楚摧城谢罪,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直拉着她走到了千岛湖王宫的玉石假山后面,这才松了手,气恼地质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