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散发着淡淡妖冶的血色光辉,眼波流转间,停留在了墙上的那幅画上。
“墨子离,我们来个十年之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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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与冥界交接处的幽冥风谷,那里是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地方。
空气中飘着迷离的花香,不知名的紫色花瓣永不间断地在微冷的风中纷飞绝舞,狂风在空气中摩擦出淡紫色的痕迹,像是劈开了另一个空间,雪白的浪花静静地拍打海岸礁石,恍若有人在唱一首静谧凄美的歌谣。
白衣拂却仙落凡尘,那人从风中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地上厚厚的一层紫色花瓣如海浪般翻滚散开,连风都静止了一般,纷舞在空气中的花瓣徐徐落下,像是下了一场轰烈的花雨泪。
墨子离走过一场花雨飒沓,妖风狂乱衣袍却纹丝不动,连发丝都未曾乱过一分,那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在他眼底。
他还记得那时候宫玄月转身,看着窗外一夜暴雨过后即将升起的东方旭日,声音如同神谕一般空灵淡漠。
……
“太阳快要出来了,你要找的人,就在世界的尽头。”
……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狂喜,没有绝望,只有淡淡蔓延成海的微伤,针扎般细密地痛成一片,自从她不在了以后五十年间,总有一个地方像这样隐隐作痛着,淋漓鲜血慢慢渗出来,痛得他遍体鳞伤,直到血流成河。
他以为过了五十年后,再次见到她,他会痛。
可原来不单单只是会痛,待看到世界尽头的那一边,那棵梨花树下的熟悉身影,五十年来所有的情感全部涌上来,悲伤、内疚、痛苦、绝望、愤恨、心疼,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全部化作一种痛到彻骨的感情,在悲伤中逆流成河,几欲要将他整个淹没。
他就这样远远地望着她,素白的人儿就那样沉睡在树下,洁白花瓣落了满身,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洁白如雪的花瓣不断地从树上落下,又被风吹起,在空气中凄冷惨烈地飞舞,美得惊心动魄。
他找了她整整五十年,她竟然就在这世界尽头的梨花树下睡了五十年。
他忽然好想用力将她摇醒,狠狠责问她为什么要骗他,如果只是累了,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睡一觉,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让他以为她死了,为什么宁愿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待那么久也不愿意让他陪着,为什么舍得……抛下他整整五十年……
如果恨他,打他气他报复他都没有关系,可她连恨都不愿意恨了,来到这个谁也找不到的世界尽头,一睡就是这么多年。
可早已经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痛到他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她睡得安静到让他心疼,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可爱,可笑曾经的他,竟然把这份难能可贵的干净纯粹,随随便便地践踏……
忽然脸上一片冰凉,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漆黑的天空中打了下来,飞舞在空中的梨花瓣被打落下来,落到睡在树下的人身上,像极了花的葬礼。
似是被冰凉的雨水惊扰到梦境,她呢喃着从沉睡中醒来,慢慢支起身子,干净如墨玉般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远处看着她的那人。
仅那一眼,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
夜色细雨之中,白衣胜雪的男子撑着一把白玉柄纸伞朝她走来,清冷绝尘,步步生莲。
“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他将伞打在她头顶替她挡住雨,微微俯身淡笑,朝她伸出手去。
她愣了愣,看着那只温润如玉指节修长的手,再低头看看自己小小软软的手掌,似懂非懂地放进他手心。
他胸口一窒,心痛到难以复加,久违地眼眶酸涩湿热,望着她的视线被温暖的液体遮挡住,流下脸颊,敲打在二人相握的手背上。
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摸上他的脸,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居然能够用很不熟练的声音说出两个字,“不、哭。”
他一愣,连忙抹掉满脸的泪水。
好,不哭了。
他握紧她小到让他心疼的手,只愿此生都不再放开,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小竹,师父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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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待续
雪山之巅,极地冰原。
茫茫冰雾风雪之间,寒风夹杂着雪花狂乱地吹,满眼都是白色的烈风,嶙峋陡峭的山石被冰雪覆盖住,晶莹剔透的冰花冰树错落生长在悬崖边上,天空徐徐飘着细雪,落在手心里融化成温暖细流。
陡峭悬崖下,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站在一望无际的冰湖边上,白衣纷飞,几乎要融进满眼的白色烈风中。
她小小软软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棵碧绿的灵芝仙草,望着如天空般透明的冰湖一脸无力,她来的时候湖面还结着厚厚的冰,怎么这么快就融化了?
这下子,她要怎么过湖?
正苦恼着,忽然冰湖上缥缈弥漫的茫茫冰雾中,一叶小舟缓缓驶了出来,撑船人立于船头,手中拿着划桨,青衣素裹,氤氲冰雾笼罩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他唇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笑,如梦似幻,仙踪难寻。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忍不住看呆了眼,多好看的一个人,纵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伴随着小舟的缓缓驶近,好像天上的星星都亮了,银河璀璨,星海浩瀚,闪亮如海色宝石。
那人划着小舟到她面前,摘下斗笠,扬颜微微一笑,惊为天人。
“姑娘,坐船吗?”
眼前的人青衣素裹,貌如温玉,带着胜过所有的星星之光来到她的世界。
她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点头,看他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那个,把我送到对岸就好了。”她微微红了小脸,将仙草揣进怀中,急急地跳上小船。
撑船人一边划着桨,一边看她趴在船舷上玩水,眉梢都沾染了几近宠溺的温柔,“在下司马长渊,敢问姑娘芳名?”
她不玩水了,偏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理解过来他在问她的名字,“师父叫我小竹。”
“那么……我叫你竹子好不好?”
她一愣,不明白左边胸口那空洞的地方,究竟为什么在隐隐作痛。
到了对岸,她先跳下船,转身一个劲地朝他挥手告别,司马长渊温柔地笑了笑,重新戴上斗笠,划船隐没在湖上的茫茫冰雾中。
她转身,便见那辽阔冰原上,远处的漫天风雪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来,发如墨染,眉目若画,白衣胜雪,步似生莲。
她骤然欢喜,跑过去扑到那人怀里,“师父,我把仙草带回来了。”
“我们走吧。”他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淡笑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