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只有她了不是吗?
全身陡然一软,他几乎快要站不住,根本不敢想她到底要做什么,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她要重塑六界,用这些奇形怪状的美丽生物,代替六界所有的灵魂。
可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行?!
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力量未免太过可怕,她愿意,六界横空出世,她若不愿意,天地顷刻间毁灭,这六合九州四海八荒,难道就敌不过她的一念之间吗?
脑海里一阵阵晕眩,他仍死死扣住身旁金色透明的巨石,那些美丽怪物似乎并没发现他这个外来世界的侵入者,依旧嬉笑着四处追逐打闹,空气中留下无数道他们划过的光痕,空灵的笑声不断,听起来竟有些诡异空洞。
墨子离隐隐有些明白,想必这些东西还未彻底打造完成,它们尚未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形体被打造出来罢了。
只是,若是再不加以阻止,这些东西恐怕很快就会取代所有人了。
世界只有一个,若要重造天地,前提必然是毁灭。
她想毁灭这个六界吗?然后再用她的力量重造一个?
她已经准备好了,亲手葬送掉这个她创造出来的世界吗?
眼前猛地一黑,他再拖延不得,转身飞出了瀑布,化作一道蓝光,眨眼间消失在星海夜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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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落红
墨子离是在挽月湖上的亭子里找到宫千竹的。
因为拜入九歌门下时发过不沾酒色的誓言,这些年来她鲜少喝酒,但今夜月色迷离,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放了好些个酒壶,薄纱在夜晚湖风中轻盈摇曳飞舞,天空不停地在下雪,挽月湖早已凝结成一片冰湖,湖色冰光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美丽。
墨子离隔着一片冰湖遥望着湖中那座微光粼粼的亭子,轻盈薄纱被湖风吹起,他便能清楚地看到宫千竹斜坐在栏杆上,手中拿着玉壶倾壶而饮,雪银长发从栏杆直垂到冰湖面上,像一条洒满了皎洁月光的华丽溪流。
他心里微微有些惊讶,本以为只有仙妖人冥四界近来风雪不断大雪封天,没想到连魔界也是如此,这果然不是她有意为之的吗?
宫千竹早已醉眼迷离,曾经尚是真仙的时候千杯不倒,没想到变成女娲了反而容易醉。她朦胧着双眼望向无月无星的漆黑夜空,痴痴地笑,手指轻弹,一轮红月从乌云中显现出来。
她愣了愣,眼中忽然出现一抹癫狂绝望,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亭子,险些踉跄地跪倒在湖面上。她望着天空似哭似笑,喃喃迷离地碎语,“不对啊……星星呢?我的星星……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颤抖地对着夜空伸出苍白的手,汹涌澎湃的神力从掌心涌贯而出直冲天空,喷薄出一片璀璨星海,从湖面直连夜空,一整条深邃幽蓝的银河横空出世。
墨子离握紧拳,冲上去将跪倒在冰面上的宫千竹扶起来,她似是醉酒入魔,抓着他的衣袖癫狂迷离地笑,“你看,我的星星……回来了。”
墨子离皱眉,不明白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只道是酗酒过多,封住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再用内力一催,将残留在体内的酒劲散去,任由着她靠在自己肩上慢慢恢复理智。
宫千竹终于清醒过来,不再依靠他自己站起来,冷冷淡淡地问,“你还没走?”
墨子离的眼神也冷了冷,“太白门人在哪?”
“你不是见过了?”
“你是在故意气我吗?”墨子离升起几分薄怒,一把握住她手腕,“我问你,那个瀑布后面的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吗?”
宫千竹眼尾微微弯起,像是在笑,“怎么样?很美对不对?这次我没有用泥土,那太肮脏了,所以创造出来的东西也很肮脏。于是我这次用了其他东西,泉水、美玉、花草,是不是比黄泥要干净美丽得多呢?”
“你!”墨子离不可置信地瞪她,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你早就有了重塑六界的想法是不是?那么,就算把玄武石交给你,你也一样不会放过太白放过天下对不对?”
宫千竹看着他淡淡地笑,一直看到他的心慢慢冷了下去。
“不对,不一样。”她纤手一指,冰湖面顿时裂开,从里面接连钻出绽放成百上千朵华丽冰莲,将他们二人包围在内,“就像这样,用冰将一切覆盖封结起来,这样,死得会比较美丽一点吧?”
这是她能给他们的,最后的仁慈了。
墨子离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悲悯,“小竹,你做不到。”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墨子离脸上看不清表情,“你如果真的有说的那样残忍绝情的话,你就不会哭了。”
宫千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淡漠拭去她脸上的冰冷液体,最后听他说,“小竹,你只是在报复我而已。”
华丽雪袖一挥,她飞快地后退两步,一把打开他的手,“我是在报复你!墨子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你啊,我恨得都快爱上你了!”
墨子离惊骇,看着她又逼近两步,狠狠一指戳上他的心口,表情哭笑难辨,说的话却字字狠绝,“我想过杀了你,也想过将你千刀万剐,可这些都不够,那些我痛过的恨过的,我要你全都尝受一遍。我蠢了一辈子,傻了一辈子,可终于让我找到了惩罚你最好的方式,只要我痛,你比我更痛。”
夜风萧瑟,冷得透彻人心。墨子离挫败地闭上双眼,她没说错,被她戳中的那个地方,针扎般细密地痛成一片,直到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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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过群山
六月的人界,漫天飘雪。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了,除了凌乱的野兽脚印再没有其他痕迹。这样一座坐落在雪山脚下的偏远客栈,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然而,当小二拖沓着鞋子打着哈欠正要关门打烊时,远处风雪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
小二连忙上前招呼,“姑娘,打尖还是住店?”
那披着雪白斗笠的姑娘压了压帽沿,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淡淡道:“随便上些菜。”
“好嘞,姑娘里边请。”小二一边道,一边退下了。
宫千竹随便寻了个桌子坐下,这里想必是很久没人光顾过了,桌椅显然都有些破旧,上面还落了些灰。
似乎感应到某道视线的来源,她抬头,看向那缩在门口的孩子,瘦瘦小小的,脸上有极不正常的红晕,正一脸小心胆怯地看着自己。
小二这时正好来上菜,“姑娘您慢用。”
“请等一等。”宫千竹忽然开口,小二诧异地回头,“我想打听一下,那座雪山上,是不是有一个灵潭?”
小二疑惑地偏了偏头,“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那座山上,自从几个月前下大雪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