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金光闪闪的帖子,“三日后众仙齐聚昆仑山,共商屠魔大计,帖子已差人送了来。”
墨子离转开目光,“让他们先行商议,直接告诉我结果即可。”
安司仪默然,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若是让其他人知道,必然引起轩然大波,那时只怕人心不稳,先起内讧。
墨子离转身欲进殿,又顿了脚步,有些迟疑道:“魔界那边怎么样了?”
安司仪明白他心思,知他想问什么,面色凝重起来,“宫千竹,登基了。”
墨子离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瞪向他,“你说什么?”
“虽然没有正式称帝,但宫千竹已经以魔族君后的名义,登上了魔君之位。”安司仪叹了一口气,直直盯着他,“现在的宫千竹,已经不是你座下的那个小徒儿了。”
墨子离沉默不语,脸色一阵阵发白。
安司仪将帖子翻过来,背面赫然是惊心血书,“那个丫头狠起来可一点不逊色于你,昨日登基,今日便向仙界下了战书,天君这才坐不住,召集群仙共议除魔大计。”
墨子离接过战书,淋漓血字烙印在上面,触目惊心,字字狠绝。他叹了口气,小竹终究还是恨了他,恨了天下。
风雪之中划过一道透明水光,无痕轻声落地,长袖一拂,“刚刚传来的消息,太白满门被擒。”
墨子离震惊不止地看着他,刚刚还抱有一丝幻想,现在……
安司仪上前两步问道:“被屠满门?”
无痕摇头,“太白山上没见到尸首,应该是被擒回了魔界。”
安司仪握紧双拳,仙界刚刚收到战书,太白立即满门被擒,前后不过四个时辰的间隔,这是何等的速度?
墨子离震惊过后恢复冷静,“我要亲自去一趟魔界。”
小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在逼他,逼他去见她,逼他为亏欠了她的所有,付出代价。
徒弟做错了事,师父理应承担责任。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胸口猛地一股腥甜翻涌上来,他眼前一黑,一口黑血猛地喷了出来,在安司仪和无痕的惊慌失措下失去知觉。
“师兄!”安司仪惊慌地扑了上来,手掌上不停涌动着从他口中流出的黑血,一片粘稠浓腻。
无痕连忙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急着将他扶进殿中,忽然一声清脆的碎响,从远处直直撞进耳膜。
安司仪惊慌地回头望去,漫天风雪之中,青芜呆呆地站在远处望着他们,她端上月华殿的药碗已经碎了,空气中掺杂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眼底迅速涌上潮水,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脸颊,青芜呆呆地后退了两步,绝望地转身跑掉。
“芜儿!”安司仪立即将墨子离交给无痕,满心焦急地追了上去。
冰凉刺骨的风刃割过脸颊,安司仪终于追上了青芜,手刚刚握住她的胳膊,她忽然停住脚步,恨恨地转身,反手就是一耳光甩上他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安司仪呆住了,五个红指印在脸上清晰显现出来。
青芜满脸是泪地朝他喊,“你满意了是不是?把师父逼得垂死,把小竹逼上绝路,你满意了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和你两个,你满意了是不是!”
安司仪默然无言,满眼痛心地看着她那双浸满了泪的银紫色眼瞳。
“当年是我自己选择自殁,和师父没有关系,和小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迁怒到他们身上,如果你真的能保护我的话,怎么会看着我被关入天牢,若真要论起来,当年害死了我的,明明就只有你不是吗?!”
安司仪震惊地瞪大眼,看着她慢慢后退了一步。
“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只会在伤心后悔的时候把责任过错推给别人,安司仪,如果我的重生要用如今的一切悲剧来交换的话,我宁愿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青芜歇斯底里地朝他嘶喊,漫天狂风暴雪之中,纤薄的身影仿佛快要被生生撕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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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
魔界。
暗红魔魅的华丽宫殿,空气中暗香浮动魅惑入骨,徐徐紫雾缥缈朦胧,将高坛上层层闭合的纱帐和珠帘后遮掩得更加朦胧,殿中楚摧城与白芷沉默而立,似乎在安静等待着什么。
终于,殿内妖风大作,暗红纱帐层层纷飞,珠帘发出清脆撞击声,帐中一直凝滞不动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从玉塌上起身走出红帐,华丽雪白的裙裾如海浪一般从玉阶上翻滚展开,雪银长发随意披散低垂,眉目淡如墨画,淡紫色的薄唇略失了血色,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
她看见白芷垂手立于殿中,似乎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秉烛没送回去吗?”
白芷微微颔首,恭敬道:“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君后当真舍得吗?”
宫千竹摇头,“点苍山是她最安全的地方,执扇夫人也会好好保护她。”
舍不舍得是其次,她只是担心秉烛的安全,仙界知道她对她的重要,保不准不会挟持秉烛威胁魔界,她如今大业未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沉静眼波流转,目光落在楚摧城身上,她皱眉,“太白门人怎么样了?”
“已按君后的吩咐尽数押入鬼狱,现在也有些时辰了。”
“有麻烦的人吗?”
“没有。”
宫千竹又拧了眉头,“那你……”
“属下来只是为了禀告君后,九歌座下弟子青芜擅闯魔龙潭,扬言要见君后,现已被御龙使墨凝魔将擒获,如何处置请君后示下。”
宫千竹沉默不语,只觉得可笑,她已经放过她了,她又何必来苦作纠缠,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
“一并押入鬼狱。”她挥挥衣袖,既然青芜要来找死,她又何以不成全。
楚摧城抬头,玄金的眼眸复杂地望着高坛上那抹雪白身影,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魔界有一个强大的新主本是他一直期盼的事,可如今魔界当真要君临六界,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此生为了魔界,他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从未有过迷惑,仿佛自己生来就应该做这些,如今他却动摇了,可悲的是,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动摇。
是对世事感到疲倦了,还是不愿看着一个干净到不染纤尘的孩子,一步步被逼成这副无情无心的模样?
记得当日秉烛苏醒,她终于肯从凝苏园中走出来,见到他说的第一个字便是:“杀。”
诛遍玄寂绝情仙,杀尽天下负心人。
自此,一座暗红的宫殿,一位堕魔的神,她未曾踏出宫殿半步,甚至没有走下高坛过,六界早已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他便趁势拥她即位,登基之前她对他说,表情似哭似笑:“自此,宫千竹已死,这不过是一具名为魔族君后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