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安详,冲着郢都的城门奔去。
不久,格斗中的楚军注意到了叔孙豹,他们被叔孙豹安详的态度所震惊,几名楚军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这是鲁国的义人吗?看他的神情,仿佛对死亡充满期望,伤害义人是不祥的,请让我们遮蔽他吧。”
说话的楚军,最后一句话是对同伴说的。说完这句话,他手持着盾牌,走到叔孙豹战车边,用盾牌遮挡着飞过来的箭杆,由于过于急切,他的盾牌忘了保护自己,以至于眨眼之间,他身上连中数箭。
这名楚军咬牙坚持着,他鲜血不停的流淌,随着他的前进,几乎是一步一个血染的脚印,但他依旧在坚持。
稍停,更多的楚军见到这番场景,不自觉的说:“这位公子满脸哀伤,难道他也是在鲁国受到逼迫的国人吗,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受到莫大的逼迫,不得不来战场上求死。这样的人,伤害他是不祥的,请让我们遮蔽他吧。”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一幅奇怪的场面,叔孙豹战车周围,围拢的是楚军,他们不为楚国而战斗,而叔孙豹拼死遮挡着各种伤害。
战场上,局面已经乱了,赵武在指挥车上再也无法把握战场的局面,迫不得已,赵武亲自披甲上阵,带领殿后军提前加入了战场。
殿后军的加入使得战况已无悬念,跟在鲁国军队身后,殿后军四处扫荡着俘虏,不停的有梦游一般的楚军士兵与赵武擦肩而过,那些楚军士兵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眼珠中毫无焦距,看见赵武晃动的身影,他们不自觉的靠了上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
经过一场刺杀的赵武,其身边的护卫格外敏感,不等那名楚军靠近,英触已经挺剑刺过去……奇怪的是,那名楚军毫无所觉,他脸上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宝剑锋利的寒芒,仿佛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温顺的依偎过来。
英触发觉状况不对,他及时一翻手腕,手中的剑上挑,闪过了那名嬉笑的楚军,而后用空出的左手,一拳击倒了这名楚军。但那名楚军似乎丧失了疼痛感,英触这位著名剑客猛烈的一击,对方滚倒在地,连续翻滚了数米,期间,那名楚国士兵脸上诡异的笑容毫无变化,他毫无所觉的爬起身来,依旧带着那种傻傻的、像是襁褓中的婴儿见到目前的笑容一般,冲着英触依偎过来。
英触一脚踹倒了对方,他抡起了宝剑,比量对方的脖颈,准备一刀斩首,赵武及时出声阻止了对方:“算了,这人已经被吓傻了,放过他吧。”
英触听到这话,手腕一抖,收回了宝剑,自嘲的笑了笑:“我英触手中的剑居然要看向一个傻子,看来这些年我越来越没出息了。”
现场的傻子不止这一位,随着赵武继续前行,有许多楚军空着双手,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容,毫无目的的在战场上游荡着,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赵武不得不屡次分兵,去抓捕这些失去意识的白痴兵。
“楚国毕竟是超级大国,怎么楚军士兵已经忘却了杀戮?怎么这种程度的杀戮,就使楚人完全吓傻了?”赵武感觉到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晋军的三次攻击展现了三种不同的攻击手法,中行氏的正攻法虽然很古典,但他使用的新式铁制武器,在单兵较量中,摧毁了楚军对自己武艺的信心,他们从幼年起就开始打熬筋骨,锻炼体力,学习各种屠杀技巧,但面对晋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仿佛是一群拿着木棍抗击专业武士的农夫。
中行氏的攻击是狂烈的,压迫着楚国人喘不过气来,紧接着,晋国启军的攻击非常舒缓,但造成的伤亡更加重大,掌握了先进弩弓的晋人,纯粹是用军械物资来摧残楚人,面对这群晋国人,楚国人感觉自己很穷困,穷的只剩下人命了,而晋国人则像镰刀割草一样,毫不怜惜的用先进的武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接下来,楚王派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原先左右两广是楚国人的骄傲,但在武卫军面前,那些武卫军士兵仿佛一只只仙鹤,左右两广士兵则像一群小鸡——所谓“鹤立鸡群”,大概说的就是武卫军遭遇左右两广的情景吧。
接下来楚王不停的投入兵力——此刻晋国联军兵临城下,楚国人四处搜罗能战斗的士兵,此前他们连健壮的妇女都用上了,如今,郢都城中所有的男子都拿起了武器,这群曾经的官二代、富二代,生活在穷奢极欲的国都之中,平常与人比较的是谁的爹更有钱更有势,上了战场才知道,大家的血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鲜红,再有能耐的爹,也不能让他的血液变成蓝色。
因此,战斗到日暮时分,楚国国中的勇士虽然还在竭力的拼杀,但大多数国都百姓组成的杂兵已经崩溃了,他们是彻底的崩溃,这种崩溃不仅仅在体力上,连他们的精神也彻底崩溃。
据说,事后,许多楚军眼睛中全是血色,他们看一切都是红色的,看到肉时,就想起战场上的残肢断臂;看到面时,则想起战场上被战戟剖开肚子,流淌出的肠子……以至于战后十几天,有许多楚军吃不下一口饭,喝不下一口水,活活的被饥饿折磨至死。
日暮时分,赵武带领亲军行进到郢都城下,城门口,叔孙豹依旧悠悠闲闲的坐在战车上,他的战车周围,横躺着无数楚军,这些楚军躺在地上,大多数不是因为伤势沉重,他们是累了。春秋时一天只吃两顿饭,激战一天,到了傍晚,大多数士兵已经累的抬不起腿,所以他们干脆东倒西歪的躺倒在叔孙豹的战车左右。
赵武见到叔孙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羡慕:“打仗能打到敌人都来保护你,叔孙穆子可算是千古第一人,我怎么没有这种幸运,能够感召敌人来保护我。”
正感慨间,吴国国君余昧夹着两杆大旗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听到赵武的感慨,赶紧拍马匹:“武子你说什么呢,你是天下第一将啊,这次带领各国联军攻击到楚国国都之下,如此战绩,不知道今后多少人要仰慕你。
我听说你曾冲击到养由基面前,却与养由基彼此都不敢动手,以你这样的威风,楚国有哪位将领敢在你面前站得稳?”
余昧说的是大实话……嗯,也怪赵武对自己的保护看得太重了,此次南征,虽然潘党没有跟过来,但赵武身边的保护力量一点都不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