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身来,懒洋洋地吃过饭,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溜达,转遍了前院,在几个地基前停留片刻,猜测这处建筑落成后的用途,以及院中建筑全部完成后可能的景象,而后,这几个女人无聊死了,慢慢地转到了后院。
后院里人影晃动,几个女人不敢过于接近。因为按照礼法,她们现在应该在屋中哀伤,不应该有游玩之心,所以她们不敢过于接近,只远远地眺望。
远远地,只看见赵武光着上身,大冬天里,他身上全是汗珠,两手正举着一个大铁砣——春秋人把这种铁砣称之为“铁锥”——上下挺举,一边举一边嘴里呼喊着什么,隔得太远,女人们听不到说的什么,但如果他们能听到,赵武喊的是:“养由基,养由基——拼命拼命,不拼没命!”
智姬眼光有点迷离:“那个人,真是强壮啊!”
荀姬眼里能滴出水来:“是呀,强的吓人,好像从不知疲倦。”
中行姬轻轻说:“听说他一天吃三顿饭!”
赵武的能吃在领地里是著名的,春秋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他不,一天非要三顿饭不可,而且整天喊饿,常抱怨饭菜油水少。与此同时,赵武的力大无穷也在领地内悄悄流传——之所以悄悄流传,是因为师偃等人认为,现在的赵氏最好不好惹人注意。
结合赵武的好吃,领地内的人常常把他的力大归之为“能吃”。当然,这也是春秋人常见的想法。战国时曾有句俗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也是通过能不能吃,显示此人的力气够不够用。故此,中行姬的话,是帮赵武解释他体力强悍的原因。
“怪不得呢”,智姬赞叹:“前几天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人顿顿离不开肉,而且胃口大的吓人……能有这样的力气,恐怕比魏锜差不了多少。”
魏锜被誉为晋国第一猛士。拿魏锜跟赵武比,那是过高的评价。不过,荀姬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反驳:“哪有,魏锜老了,五十多岁了,那个人才二十,今后的天下,该是咱夫主的。”
智姬想了想,吩咐荀姬:“咱把他赶到后院,总是我们的不对,你去后院看看,看他缺什么,住的怎样。夫主宽容,许可我们胡行,且占了他的屋子,但我们也该表现点体贴,荀妹妹,拜托了。”
荀姬回屋收拾一番,娇娇娆娆地走至后院,进屋的时候,赵武正在看竹简,舂巧跪立在一旁,不停地地水递小刀——小刀是用来雕刻竹简的。刻上几个字,刀就钝了,竹简上也积攒了一些木屑,舂巧不停在一边磨刀,并把磨好的小刀递上去,再吹去竹简上的木屑,并将之打扫干净。
荀姬笑着进门,赵武冲她打了个招呼。荀姬不等赵武开口,立刻命令舂巧:“到门外去……嗯,到院外去,看看今天有什么消息,哈,吩咐下臣搬进来一张床,主怎么睡在……呀,你不会真睡在战车上吧?”
第二十六章 翻身奴隶……没有歌唱(下)
第二十六章 翻身奴隶……没有歌唱(下)
赵武笑了,拍拍身边,回答:“过来坐下,说说,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此时,舂巧乖巧地起身,向荀姬行礼,而后倒退着走出屋内——她这么做,是因为荀姬是正妻陪嫁的“从夫人”,也称“从人”。即使她是赵武宠爱的女奴,即使她为赵武生下孩子,而且这孩子被立为嫡子,荀姬也有权随时杀了她,无需赵武许可。
因为她是奴隶。
所以,她在其他奴隶面前是身份高贵的“嬖人”,但在荀姬面前,她依旧是女奴,荀姬想要杀她,譬如宰鸡。
赵武怜悯地看着舂巧出门,荀姬压根没意识到赵武的不忍,因为在她的世界观中,贵族和自由民不可能心疼一位奴隶,而整个春秋战国六百余年,也确实是这种“普世观念”。所以她恍若未觉地继续笑着,笑的很纯真:“可怜的,你就住这样的屋子,呀,居然用战车当床……啧啧,整个赵城都是你的,我不信找不出第二张床来。”
赵城还真找不出第二张床。
荀姬误会赵武睡在战车上,是因为现在桌案清干净了,堆上了小山一样高的竹简。而被褥则被叠到战车上。
赵武解释不清,他干脆忽略荀姬的问题,拍拍右腿,调笑:“来,坐我腿上!”
“我不去”,荀姬媚眼如丝,马上又语气千回百折地补充:“怕我忍不住!”
赵武笑了,他现在满头满脑的古文,正在头昏脑胀,所以他拍拍身旁,继续说:“那就坐这里,我们聊几句。”
荀姬笑着,腰肢如风摆杨柳,走到赵武身边,毫不犹豫地坐到赵武腿上,红润的嘴唇凑近赵武的耳垂,轻噬着,含糊地说:“忍不住,勿需忍!”
赵武右手顺手搂住荀姬,左手还拿着竹简,随口问:“这又是为什么?”
荀姬轻舔着赵武耳垂,身子不停扭动,呢喃:“你知道吗,她们都来不得你这里,唯独我可以!你要我住这里么?”
“为什么你可以?”
“因为我是从嫁——娇娇是正妻,家中伯父去世,她来不得,该她致哀时间虽然列国各不相同,但面子上的事情必须做的;中行姬是(直系)亲人去世,来不得,少说也要守丧三个月;唯独我,既不是直系(亲属),也不是正妻,所以,忍不住了,勿需忍得,你晓得吗?”
赵巧人走到院子门口,这时,一队家臣已经守在门边,见到远门打开,他们一阵纷纷扰扰,各自按顺序站好队。门开了,师偃抬起的脚步陡然停在空中。
赵巧人梳得是“嬖人”发髻。
东郭离似乎早有准备,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师修,师修捏了下包裹,感觉到里面是一套“嬖人”头饰与用品,他马上扯过师偃,上前将手里的包裹递给赵巧人,而后微微低头——这不能算行礼,甚至连半礼都算不上,只是表示对赵巧人身份的承认。
对此,赵巧人反而恭敬地回了个“全礼”——奴隶是没有资格向家臣行礼的。他们甚至没资格站在家臣走过的路边,只能躲在路下,头冲马路外面、不准抬头、不准让家臣看到侧脸,不准他呼出的空气喷到家臣走过的路面……
现在,赵巧人作为赵武的代表,终于获得了与家臣相对而立,并向家臣行礼的资格。
“主(人)说,他需要一张床,还需要油灯,被褥、桌椅……”
“请转告主上:他要的东西我们马上赶制!”
“主(人)说:他想知道毯子毡子的制作情况,不知在制作过程中可否遇到困难……”
“请转告主上:第一张毯子快织成了,一等完工,我立刻送来,请主指点!”
“主(人)说:……”
一番对答过后,师修招手,侍从地上一个蒙布的木盘,师修指点木盘说:”请转告主上,他说在石炭矿内会伴生一些软炭,称石墨,我们已经把它找见了,按主上的说法,我们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