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叫恰好掩盖了军令的传达。
任何军队中不乏懦夫,中山国军队开战前斗志昂扬,但晋国军队依靠自己严密的组织型、巨大的压迫感,摧残过数不胜数的斗志高昂的军队。中山国军人做的不比别人的差,也没比别人好多少——在部分勇士向前冲锋的时候,也有部分人调转车辕向后方奔跑;还有些人虽然没有相后跑路,但他们站在原地、眼珠乱转、面色苍白、双手发抖、拿不稳武器……
“原来是群公子哥和农夫”,回到自己本阵的赵武不屑挥了挥手,田苏在战车上升起的一面旗帜,而后举起另一面旗帜挥动——随着他的挥动,一直注视这个方向的军官大声下令:“弓弩兵,上箭,张弓……”
韩起在赵武身后感慨:“两支军队交战,不熟悉的人匆匆一看,中山国的军队做事礼节周到,他们反而像中原人,而我军把所有的规矩都打破了,像个蛮夷。”
赵武嗤的一笑:“人不能对牛弹琴——中原的礼节只能面对中原人,无需面对蛮夷讲礼仪。等回到中原你看看,我保证比贵族还像贵族。”
伴随着赵武这些话,是万千弓弦的响声,无数只箭杆漫天飞舞,像闻到血肉味的秃鹫,乌压压一片扑向那些单独冲锋的中山国勇士。陡然间,勇士们穿上了一件新衣服:这是件‘以鲜血为经,以箭杆为纬’,纺织出的血肉衣服。
对面的中山国军队鸦雀无声。
晋军的军鼓再次响起,晋国武士随着鼓声发出了一声大喝,他们停下了脚步,几声拍节过后,晋国军人随着鼓声一步一动的向前推进,鼓声的间歇里,士兵们整齐的敲击着盾牌,或者用戟杆敲击着地面,或者用力跺脚响应着鼓声。
啪!啪!啪!……嗬!嗬!嗬!……咚!咚!咚!
鼓声、敲击声、呐喊声轮番响起,这是晋军惯用的心理战术。随着攻击方阵的推进,晋军虽然没有再发一箭,但那一道道声浪形成了冲击波,不断的摧残着中山国士兵,他们惊慌失措,他们茫然无招,他们目眩神迷,他们站立不定,他们挤成一团……
一声凄厉的长号响过,晋军弓弩兵一声怒喝,射出了手中的弓弩。紧接着晋国军官大喝:“弓兵急速射;弩兵自由射——射!”
赵氏弓兵的射击急如暴雨,他们不追求准确率,只追求压制效果。精准的射击有弩兵承担,他们在每彻行彻头的指挥下,一行行列队射击——此时,如果居高临下看,晋国军队仿佛在表演大型团体操:首列盾墙开放,盾兵向两翼跑动,晋军的刺猬方阵像剥开皮的桔子一样,露出了里面的果肉。
盾兵移动的同时,戟兵从两翼向中央集结,等他们排列好阵线后,开始向前方推进,在他们的后方,一列列弓兵涌动,他们奔跑到戟兵后方,随着军官的号令整齐的举起弩,然后射击。射击完毕的弩兵留在原地上弦,从他们后方涌上来另一列弩兵超越他们后,跟在戟兵后方发射。
中山国军队被赵兵们急速射,射的东倒西歪。头彻行已经残破,第二彻行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第三彻行陷入混乱……中山国左师无奈,下令:“别整理队形了,晋国人已经冲上来了,等他们冲入阵中,我军就任他们宰割了。传令:全军冲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非对称战争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非对称战争
中山国军队才动,晋军右翼的附庸家族出击了。
《礼记. 王制》记载:“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故此,在春秋时,附庸的意思就是:地盘太小,君主懒得亲自管理,因为那样太耗费精力了,收的税少,付出的管理精力太多,于是,君主就把他们交给大领主,让他们依附大领主求得庇护。
这说法换一个角度,就是:有六个以上的附庸家族才是大领主,否则,只能算中小领主——“六义附庸,蔚成大君”。
能被称为“附庸”的家族其实都是小贵族,他们比一般的武士要富裕,只是因为穷困,履行不了领主义务,故此才托庇与大领主旗下。所以,这些附庸虽然没有足够的兵力,但他们拿出手的,都是精锐——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
众多精锐临时组合在一起成一个队伍,还要托晋国军国主义教育的福。因为长久以来的军事教育,一群晋国农夫随意组织起来,就是一队精兵。而各附庸精锐组成的临时队伍,不用磨合,这些人的军事素养让他们自发地融合在一起。
于是,附庸军像一击沉重的右勾拳,冲中山国军队拦腰击去。
如果中山国军队的阵型严谨,那么他可以发动自己的左翼拦截这股生力军,但中山国军队现在已经分不清左右翼了,他们当中的勇敢者,不讲队形勇敢往前冲,怯懦者也不讲队形——他们掉头往后跑。结果,赵氏附庸组成的杂牌军像热刀切黄油一样,顺利的切入中山国毫无防护的侧翼了。
赵武看的意兴阑珊,他打了个哈欠,催促说:“出动骑兵吧,不要有什么预备队了……对面是一群放羊的,他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战斗,让我们俘虏他们,带回自己家中,让他们替我们好好放羊吧。”
韩起点头表示赞同:“肯定是因为你太无耻了!你不宣而战,直接兵临城下,结果中山国仓促组织不起来军队,只好把国都内的流浪汉与公子哥武装起来上战场。这样的士兵,即使遇到许国人,也能与他们打的有声有色,而你赵武号称是‘晋国最锋利的矛’,跟他们打,纯粹是欺负人。”
确实是欺负人,一直完全铁骑化的军队遇上处于青铜器早期的军队,后者无论战斗技巧与军队的组织性都远远不如前者,那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日落,中山国军队大败,出城而战的士兵不是阵亡就是被俘,被俘着中也包括他们的左师。由于中山国不敢打开城门,他们的败军中唯有最幸运的胆小鬼逃脱了大屠杀,流亡到了别的城市。
这一战让中山国彻底明白自己与“天下霸主”之间的差距,他们完全彻底的打消与晋军野战的念头,开始长久的闭城坚守。
奇怪的是,此战过后,赵武那方面也打消了攻城的念头,他们堵住中山国城门,开始在城外挖壕沟。
三日后,许国的军队到了,在城墙上视察的中山国国君忧虑的看着赵军营寨,询问左右:“晋人的兵车到了,但我看到原野上还源源不断地调来军队,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