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玉山倾倒再难扶
片刻的静寂之后, 天紫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莫伤离看着她, 并没有重复那个问题, 只轻轻叹了口气:“不说的话,等下会死哦……”
天紫沉默, 却终究还是笑了:“讨厌,明知道人家最是贪生怕死,偏要用这个吓我。”
“所以你要乖乖的,告诉我, 真有另外一颗异世之心么?”
“……那天那个蚌女,是你?”
“嗯,漂不漂亮?”
“你还真是恶心。”
“更恶心的事情我都做过,喜欢的话我可以一件件讲给你听。”
“你还是等着下到地府,讲给初月无忧那个女人听吧!”
“呵……地府里若真有她倒好了……”
“也对, 那女人罪孽深重, 又怎么配下地府,可怜你在世上蝇营狗苟数千年,说不定她早在洪荒之门里形神俱毁、灰飞烟灭了……”
“你想死?”这句话是明辉太子问的。
即便从开始就在状况之外,而且至今也不明白到底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作为丈夫, 却能看出自家女人笑意盈盈的眼眸之中, 某种鱼死网破的狠戾和决绝。
她不是逞口舌之利,她是在激怒那个人。
她在求死。
明辉太子有点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能让他这位肆无忌惮地爱慕着尊荣浮华的太子妃殿下, 忽然间就决定舍生取义了。
初月无忧是谁?异世之心,又是什么呢?
“……莫先生对吧?”他转向那个被恶语相加,却仍然言笑晏晏的男人,“女人家不懂事,你要什么,也许可以对孤说说。”
“呦,太子爷想听?”莫伤离仿佛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个活物,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不敢劳烦您,在下只是想,向太子妃要一颗心而已……”
明辉太子怔了怔,本能地把怀里受伤的女人搂紧了些:“不给!”
莫伤离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天紫皱了眉挣扎着坐起来,将那男人推到一边:“这不是你们人间的事,你不要管。”
明辉太子怒了:“不是人间的事这孙子跑到我家里来?不是人间的事他打我老婆坐我的床?我知道你非我族类,终究不是太子府这座小庙能困住的,所以平时再怎么闯祸胡闹我都忍了,但现在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要你的命,你要我不管?!好歹我们也是拜过天地滚过床单的,我把你当女神,你把我当NPC,凭什么?!凭什么?!”
像蓄洪之后猛然开了闸的水库,年深日久沉积的辛酸不平,一下子都想了起来,吼到最后,已经明显破音了。
天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莫伤离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问:“什么叫恩……屁西?”
“关你屁事,滚蛋!”太子殿下暴脾气上来,全然忘了眼前这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只一味向着那个伤了他心的女人发飙:“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咳……你自己算算我们修了多少年!时至今日,除了这幅皮囊是我认识的,你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可是你每次出去,我都担心你死在外面!每次有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野男人上门找你算账,我都想着豁出命去也得保你无虞!我堂堂一国储君,整颗心都恨不能切成刺身沾点芥末给你下酒,你现在说不要我管,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砰!
一记手刀,卯足了力气切在濒于失控的太子殿下的后颈上,将所有深情、愤懑和憋屈粗暴打断。天紫揉着手掌,不去看缓缓倒下的男人,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明暗交错,半晌,才冷冷啐道:“聒噪,我本来就不是人……”
莫伤离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男人蠢是蠢点,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要是能活下来,不妨跟他携手终老呢……”
天紫瞥了他一眼:“你好像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莫伤离很是委屈:“我千里迢迢而来,不过是想求个答案,你明明知道的,告诉我,有那么难么?”
“真想知道?”
“当然,你肯说了么?”
“就是他。”随手指了指倒在床上那个,“你把他带走好了。”
莫伤离默然半晌,笑了:“他是异世之心?”
“如假包换。”
“可他的满月酒,我还跟着连城他爸进宫去喝了呢……小狐狸,我心疼你,你可不能这么骗我……”
天紫抬起头,笑得明媚:“听闻长风族人都会读心之术,你有本事,就自己猜啊。”
莫伤离笑得更加灿若千阳:“灵狐族天生羸弱,但却有感知灵物的本事,又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可以隐匿本心,我的读心之术对你没用。但,这个有没有用呢……”
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做的一个实验,袍袖下两根修长的手指伸出,点上天紫的额头,有某些阴沉、湿冷、难以言喻的暗黑之气,自指端灌入印堂,然后随着手掌旋转,下滑,在胸口轻轻一击,尽数封闭在天紫身体里。
就像被突如其来的苦寒急冻住的花朵,天紫脸上的笑容迅速凋零,匍匐在床榻上时,面色已经苍白如纸。
莫伤离摸摸她的头:“初月族人的一点怨气,疠水里带来的,你尝尝其中滋味,或许就不会那么任性了。”
天紫想摆脱他的手掌,却发现连动一动都已经是奢求,刀剑入体、斧钺加身、炮烙车裂、鱼鳞寸刮、棍棒打折手脚、铁索勒断咽喉、烈火烧焦皮肉、骨骼碾碎成灰……初月族人被剿灭之时遭受的种种极端的苦楚,此时正在她身上轮番交错,隐隐还伴着周遭冰冷刺骨的河水,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心中没有尽头的绝望,无一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痛么?想告诉我了么?”莫伤离问。
被问的却说不出话,只紧紧咬着牙,咬到最后唇角已经有血丝缓缓渗出来,双眼死死盯着莫伤离,却又仿佛没有焦点,容色倾国的美丽脸庞,只剩下了一片青白灰败之色。
“……啊,抱歉。”莫伤离赶紧伸手,重又在她胸口拂过,将那些黑气吸出来,“我忘了,挨着这个,没有谁是能开口说话的……现在可以说了么”
天紫冷汗涔涔地瘫倒在那里,半晌,才仿佛有了丝生气,抬头对上莫伤离的眼睛,牵了牵嘴角:“本来想告诉你的……太痛……忘了……”
“你是有多在乎那个人……”莫伤离轻轻叹了口气,骈起两指,又向她的额头点去,“要不,再尝尝?”
“尝你妹!”旁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忽然暴起,掌中寒光乍现,猝不及防地刺进莫伤离的胸膛。
莫伤离正伸向天紫的手缓缓垂落,低头,看了看胸前露出的那个鎏金嵌玉的刀柄,握住,□□,叹了句:“好刀。”
明辉太子脸上还残留着一击毙敌的狰狞之意,眼神却已经直了,见了活鬼般地看着那个通身散发着妖靡之气的男人,将心口插着的锋利短刀拔出,仿佛只是拔出不小心扎到的一根刺,刀身干净,半丝鲜血也无。
“刀子插这么深,好狠啊……我要是有心,肯定疼死了呢……”莫伤离将短刀扔在床上,抚着胸口喃喃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明辉太子觉得通身的血都凉了,刚开口发问,衣襟就被劈胸揪住,扯到了床边来。
“太子殿下,东西这个词很难听,”莫伤离贴着他的耳畔,一字字道,“我跟你都一样,不过是为了个作死的女人,殚精竭虑、患得患失的可怜人罢了……”
明辉太子向后躲了躲:“既然都是可怜人,给条生路可好?”
莫伤离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得像个纯良的孩子:“生路不在我手里,在你家太子妃殿下的手里,异世之心,只要她肯告诉我异世之心的下落,我马上离开,要不然……你帮我劝劝她?”
“到底什么是异世之心?”
旁边的天紫挣扎着想坐起来,莫伤离一根手指杵在她脑门上,又将她戳倒了下去。
“异世之心来自异世之人,异世之人从另外一重世界而来,千年难遇,万中无一,他们的心,是打开一扇门的钥匙,而那扇门里,也关着一个和你们家这个差不多的,不让人省心的女人……我的女人,我找这件东西找了几千年,现在总算有了着落,你说,她怎么就忍心不告诉我?”
“异世……之人?”明辉太子念叨着这几个字,出了神,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缓缓转向天紫,“你宁死不肯告诉他的,就是这个么?”
“闭嘴!”天紫皱了眉轻斥。
“苏软那丫头曾经告诉我,这件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也不要告诉,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么?”
“……”
“你在护着我对么?”
“……”
明辉太子看着她,很久,仿佛春风吹化冰雪,忽然间就笑得山花烂漫:“没白疼,有良心了……”
天紫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莫伤离却从刚才开始就直直地盯住了明辉太子,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看透,然后,像经年负重跋涉的旅人,总算到达终点,卸下肩上背了很久很久的包袱一样,长长地,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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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第五十八章 玉山倾倒再难扶
此后三日,金枪使和他的八千禁卫,将不盈山及其周边百余里的海域搜了个遍。。
搜了个遍的意思是,百分之百的地毯式搜寻,不但没放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就连龙王陛下最宠爱蚺妃娘娘的白玉床,都翻过来看了,但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腆着被蚺妃娘娘发脾气挠花了的脸,金枪使战战兢兢地去向炎凉复命。
炎凉倒也没有苛责,懒洋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斜靠着宽大的座椅,摸着扳指思索半晌,忽然笑眯眯看向天紫:“小美人儿,会不会是你感应错了?”
天紫尚未回话,旁边的沧溟不高兴了:“我这女儿是纯正的灵狐血统,灵狐族对于三件祭品的感应,比你对女人的感应还要准,你认错了老婆,她都认不错长生之魄。”
炎凉嫌他说话难听,翻了个白眼,但转向天紫时,就瞬间和颜悦色:“小美人儿,你能不能再感应感应,看看那长生之魄现在在哪里?”
天紫歉然一笑:“天紫无能,之前还能知道他的所在,但自踏入不盈山,就再感应不到了,也许是他已经离开,也许是隐匿了起来,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这样啊……”炎凉叹了口气,转眼又笑起来:“没关系,你已经比某些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丫头好太多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在不盈山玩上几日如何?”
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那个皱了皱眉鼻子,假装没听到。天紫却已经笑靥如花:“多谢龙王陛下,那长生之魄无论是否离开,既然有心隐匿,就已经不是我能找到的了,陛下和各位只需多加提防就好。我在人间还担了个太子妃的虚名,不宜消失太久,所以就此告辞,以后若有需要天紫尽力之处,随时召唤即可。”
“此外……”她沉吟了片刻,抬眼望向炎凉,“龙王陛下您也望自珍重。。”
“好……”炎凉怔了怔,一笑,打了个响指,“银翼使。”
“属下在。”阿八飞过来。
“务必将天紫姑娘安全送出东海……不,安全送到府上。”
“……是。”
天紫盈盈下拜,谢过了炎凉,又向沧溟、珑兮和在座的各路妖族首领一一拜别,仪态优雅,礼数周全,只有在经过天绯和苏软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却又妖魅横生地冲两人斜飞了一眼,也不说话,径自浅笑着去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炎凉望着天紫的背影,默然若有所思,各路妖王对这位龙王陛下素日的秉性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只道他又看上了狐族的美人,琢磨着怎么弄回来,却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长身而起。
“三日之后,不盈山将举行盛典,届时,我会将王位传给我的第三子,澈,还请诸位赏光观礼。”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霎时间四座哗然,就连沧溟也忍不住侧目,不知他到底几个意思。
炎凉也不解释,只负了手,施施然走出大殿,站在犹自带了些灿金颜色的晨光里,回身,看了看身后随侍的两个面容娇美的女官。
“明天不要穿这老气的官服了,打扮漂亮点吧。”他忽然说。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有点困惑,有点无措,也有点羞涩,但随即恭谨地垂头答应。
“另外,告诉所有女眷,后妃也好,侍女也好,这两天都打扮得漂亮点。这是我对她们,最后的口谕。”
银翼使阿八绝对是个尽职尽责的接引使者,龙王陛下要他将天紫送回府上,它就载着她一路向西北而上,在王都城外才放下来,又变成水鸟左右随行,坚持看着天紫悄悄进入太子府的角门,才振翅离开。。
太子府内一切如常,天紫回到自己的寝殿,却发现明辉太子正翘了二郎腿半仰在床榻上,顶着飘荡的帐幔发呆。
“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没有上早朝么?”并未解释自己莫名消失数日,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只在妆台前坐下来,摘掉覆面的薄纱。
“我已经跟父皇告了病假,四天没有上早朝了。”躺在床上的那个说。
“你病了?”
“没有。”
“那为什么偷懒?”
“在这等你,看看你这次还回不回来。”
天紫微笑,放下长发,踢了绣履上床,猫一般伏在他胸口:“想我了?”
明辉太子没有回答,只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慢悠悠地上下摩挲着,许久才道:“想有什么用,终究是留不住的东西,无非是趁着你还没走时,多看几眼罢了。”
“什么叫留住不的东西?说得我好像养不熟的猫狗一样。”天紫佯作嗔怒,身体却又贴得他紧了些,修长的脖颈抬起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忘了,我是最贪慕虚荣的,你活着我要做皇后,你死了我要做太后,没有被你的子民当成老妖怪烧死之前,我才不会离开……”
“你这是……要与我厮守终生的意思么?”明辉太子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定定地看着那张容色倾城的脸,很久,才将脸埋入她的颈窝,“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何方妖孽,既然这么说了,可别反悔……”
天紫咯咯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在宽大的床榻上翻滚痴缠,渐渐意乱情迷之时,屏风外却传来了内侍有些迟疑的语声:“太子,太子妃……那个……表公子在殿外等候,说有要事求见……”
“滚。”明辉太子腾出嘴来,干脆利落地回应。
“表公子是谁?”天紫微喘着问。
“你表哥,让他等会……”继续忙活。
“谁?”伸手抵住他的脸,。
明辉太子几番进攻不成,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忘了跟你说,前天来了个书生,说是你表哥,我也不知道是你相府这边的表哥,还是……那边的表哥,就暂且安排他住下,想等你回来看看,到底是哪门子的亲戚。”
天紫看着他,半晌才道:“我这边,那边,都没有什么表哥。”
正说话间,就听得外面大殿的门吱呀呀被人推开,一个略带阴柔却极富魅惑的语声,由远及近,懒懒响起:“人家喜欢你,才说是哥哥,若真按照辈分,你叫叔叔我还吃亏了呢……”
“未经通传,你怎么能……呀呀……啊!”内侍的斥责很快变成了衣袂破空的声音和惊恐万状的惨叫,偌大屏风被当成铅球丢过来的人体撞得轰然翻倒,金木锦绣摔碎一地,始作俑者却行若无事地站在那里,像刚扔完垃圾似的拍了拍手。
年轻男子,眉目清秀,万字巾,书生袍,斯文得像进京赶考的士子,若不是脚下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刚刚动了粗。
天紫翻身坐起,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冷冷看着他:“你是谁?”
“猜猜。”书生笑得亲切,像启蒙老师在鼓励孩子做算术题,“猜对了,给你全尸哦。”
天紫眉尖颤了颤,脸色有点发白:“……莫伤离。”
书生开心地一拍巴掌,笑道,“就是我呢!”
魑吻出鞘,无声化作长枪,向着那张笑脸疾刺而去,狠厉果决,没有半句啰嗦。虽明知不可能,却仍想侥幸为自己,也为身后那个仍然不明所以的男人,拼得一线逃出生天的机会。
然而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莫伤离站在那里,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仿佛只是略略抬手,就牢牢握住了刺来的长枪,随便挥出的一掌,却似乎有万钧之力,集中天紫胸口时,她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倒飞回去,重重撞上墙壁后,颓然落在了一床罗衾軟褥里。
明辉太子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抱起天紫,见她面色如纸,气息微弱,口角血痕宛然,顿时急怒攻心。
“陆子也!陆——子——也!”
“叫你那个蠢头蠢脑的侍卫统领么?他睡着了,嗯……所有人都睡着了,现在还清醒着的,只有我们三个。”莫伤离说。
虽一招制胜,却并未追击,只饶有兴味地看着那把魑吻化成的长枪,手指紧了紧,万年龙骨制成的利器,居然瞬间化成齑粉,流沙般从他指尖飘落,收也收不回来。而温润如玉的书生形貌,也渐渐变幻,玄色衣袍,苍白肤色,面庞俊美,长发披散,眉眼间仍有笑意,只是再掩不住通身的晦暗凛冽,妖气横生。
这个人明辉太子见过几面,真的是东方世家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僚,莫先生。
但记忆里的莫先生,不就是个没什么礼数的娘炮么?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逆袭了?
正惶惑间,怀中的天紫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望着莫伤离冷笑:“堂堂西方长风族少主,不敢去雪狐王族寻衅,却这样为难我个小小灵狐,还真是露脸呢。”
“脸值几个钱一斤。”莫伤离清嗤,缓缓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放了你。”
“……什么?”
“就是……那天你跟小软软洗澡的时候,我在外面偷看……啊不对,人家才没有看,只是不小心听到……”莫伤离伸出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小软软在恒年峡中很仗义地没有出卖的,唯一能替换她的那个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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