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乱山深处水潆洄(1 / 1)

绯雪倾城(原名:妖魅倾城) 月如刀 5971 汉字|4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四章 乱山深处水潆洄

恒年峡外,江边野渡,残破的栈桥上,天绯与苏软并肩而立,看着东方连城将东方连锦小心放入一叶轻舟。

那是苏软初见莫伤离的时候,载着他沿江而下的无缆小船,不锚不系,却永远安静地泊在那里,等着它那个飘忽无定、神憎鬼厌的主人。

而此刻,恒年峡的一场大火,也让它成了东方世家或者说莫伤离在此地所剩下的,唯一的财产。

东方连锦躺在小船中,通身覆了他哥哥的一袭黑袍,苏软没有试图最后再去看看他的脸,如他所愿,她将会永远记住这个人绿衣春水,美艳无双的样子。

东方连城的行动和步伐都有些迟滞,受了重创一般,但其实并没人伤他,只是心里的某根梁柱倒了,再撑不起一贯的尊崇和坚硬++。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怪,几个时辰前还势同水火的敌人,此刻却在这里默然送别。苏软看着东方连城登上小舟,忽然有种感觉——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这个人了。

“东方连锦让我告诉你,把他埋在东方世家墓地,你母亲的身边,那里都是东方世家的人,你母亲生性柔弱,又生出了他这样的……小孩,他得守着她,不教人欺负她。”

“……”

“他还让我告诉你,当个游侠没什么不好,江湖之远,未必不如庙堂之高,有机会就去试试仗剑策马、快意恩仇吧,看了二十几年你的那张棺材脸,他几乎要憋闷出心疾来,真真受够了。”

……

……

……

尽量一句不落地转达着东方连锦的心愿,而东方连城只是默然。过了半晌,苏软几乎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回应的时候,却听那人语声低沉地问了一句:“苏软,你会恨我多久?”

“……啊?”

“我与连锦,从能听懂人言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作为东方世家的子弟,当以重振初月部族为毕生之任,即便焚尽自身,也要为莫先生照亮打开洪荒之门的路。于我而言这曾是命定之事,入血入骨,当初既未回头,此时也不能再请你原谅。只想知道,如果我真如连锦所说,去做个漂泊无定的游侠,终此一生再不出现在你面前,多年之后,你还会不会像今天这般恨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太像苏软所认识的那个权倾朝野、永远居高临下的东方连城,那个东方连城也从未用如此诚恳得近乎脆弱的语气,跟她说过这么多的话。苏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还在恨他,记仇不是她的强项,又抑或对于她这种两个肉包子就能收买的吃货,恨之一词本就在心里和胃里占不了太多的地方,现在他既说了会改,而且永不再见,那便……可以恩仇尽泯了吧。

更何况他还是东方连锦的哥哥,是东方连锦在这世上唯一的牵念,虽然到死的时候都在吐槽嫌弃,也不怎么爱搭理他,却仍然希望他能安稳地、自由自在地活着。

所以,她的答案很简单也很笃定:“放心吧,过几天就不恨了。”

东方连城怔了怔,眼神有点释然,也有点苍凉。

这丫头的性子他知道,她说不恨,就真是不恨了,

不恨了,也就是忘记了,不会再为曾经被欺骗、伤害和囚禁而耿耿于怀,但从今以后,东方连城这个人,连同过往种种,也将会彻底淡出她的记忆,经年后想起,也许不过是莞尔一笑罢了。

这样……很好。

无帆无桨的小舟,迎着江风逆流而上,向北方驶去,连同舟中已生死相隔的兄弟二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苏软的视线里。

天近黄昏,虽云遮落日,但远处恒年峡中的火光,仍将半个天空都映出了晚霞般的颜色。苏软在栈桥上凝立许久,忽然转过头对着天绯笑了笑:“他们是我来到这里以后,见到的第一拨人呢,我原来想着如果回不去,就在他们家当个小侍女,带着你一起混吃混喝算了……狐狸,你说人为什么总要变来变去的,如果当初觉得是朋友的,就能永远是朋友,该有多好?”

天绯没有回答苏软的问题,只是顺手执了她的手,握紧,陪她一起呆望了会江上风景,才淡淡说道:“我不会。”

“嗯?”

“我不是人类,不会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所以,你可以放心跟我在一起。”

他的掌心温暖,轻易便捂热了苏软冰凉的手指,但那句话,却似乎包含着更让人心绪难平的东西,只是,不太确定。

苏软傻傻地望着他。

……半晌。

“算了,”被观赏的那个脸色不怎么好地揉了揉太阳穴,“跟个傻子说这些,总是多余。”

扯过小丫头,蓦然腾空而起,带着她飞离这个地方。

好像有些恼了似的。

“狐狸,你怎么了?”

“……没事。”

“你在生气?”

“没有。”

“可是……”

“闭嘴,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

“……”

确实恼了。

刚飞出数百里,苏软发现,狐狸有些不好。

担心地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额头渐渐渗出的冷汗,刚想开口询问,只觉腰间挟着自己的手臂蓦然一紧,整个人猛地被他收进怀里,之后便听见耳畔风啸,四周景物急速向上飞升,还未及惊呼,两人已如一对折了翼的飞鸟,纠缠相拥着呼啦啦坠落地面。

……疼。

足足半刻钟,被震飞出去的魂魄才重新归位,就觉得四肢五脏都像是被拆了一遍,疼得人欲哭无泪。

“天绯……”呻吟着喊了一声,努力动了动手脚,有些不灵活,但都没断。

几乎摔散了黄的脑袋骤然清醒,猛想起刚才落地之际,那妖孽似乎抱着她凌空转身,硬是用身体垫在了她下面。

“嗷”地翻到一旁,身下果然躺着面色煞白、双目紧闭的天绯。

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从半天空摔下来了,而且这一次,上面还压了个她!

“天绯!狐狸!你怎样啊?!”

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身上的肉肉,心里想着如果就这么把他压死了,自己也找块石头撞死算了,就见那双黑眸睁了开来,对上她的目光,居然还笑了笑。

“放心,你压不死我。”

苏软坚信自己将会永远记住今天 ,从清晨到现在,大惊大怒,大喜大悲,一时天堂,一时地狱,一时六神无主,一时心潮澎湃,一时肝肠寸断,一时绝处逢生,而她,居然撑了下来。至少,没疯。

“你中毒还没好么?”这是她最担心的。

“不是,有些内伤。”天绯缓缓坐起来,“我们今晚可能要住在这里了。”

中毒之时与逐龙鬼硬碰,本就伤得不轻,其后又以身化火,焚尽了整个恒年峡,元神耗损甚巨,原想带着小丫头去个稳妥的地方,清静休养几日,谁知刚到此地便忽然力竭。幸好,没有伤了她。

“内伤?!”苏软有些绝望地看了看四周,仍然是南方莽莽苍苍的深山密林,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涧清溪从身旁淙淙而过……总之视野所及,连个人影都不见,更别提什么城郭村镇,药铺医馆,内伤,可怎么办啊!

“修养些时日便好,死不了的。”受伤的倒是老神在在,盯着溪水看了会儿,忽然隔空一抓,就见那溪中忽然砰地水花四溅,几条不算小的鱼仿佛被什么力量吸着跃出水面,噼噼啪啪落在岸边的草地上,“你饿不饿?”

“你……内伤就别玩特技了,让我来做好不好?”苏软无力地央求。

东方连锦的死已让她心情低落到极点,要是狐狸再出点什么事,她真的会崩溃。

“好,”痛快地答应,白衣飘转,走到一块巨大的青石边,懒懒斜卧上去,“你把鱼杀了,那边竹林里应该能找到春笋,再去捡些木柴生火,但不能跑太远,要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哦。”很听话地就去杀鱼,然而跟那几条鱼对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不敢。

……

“你打算在那里等它们老死?”狐狸以手支头,看着小丫头蹲在那里的背影,淡淡问。

并非真的爱吃什么烤鱼和竹笋,只是想给这傻子找点事做,免得她一会记着东方连锦的死,一会念着他的伤,六神无主,抑郁纠结。

从恒年峡出来,她一路都没有说话,那双大眼里前所未有却深刻入骨的黯然之意,远比什么外伤内伤更让他觉得窒闷难受。

苏软呆呆看着那几条鱼,半晌才开口,语声轻得听不出情绪:“狐狸,我就是个废物。”

天绯蹙了蹙眉。

“除了吃饭什么也不会,连条鱼都不敢杀,怂成这样,还长了颗招灾惹祸的异世之心,连累得你差点魂飞魄散,让那么多人不得安宁……狐狸,你说我为什么要穿过来?”手指拨弄着面前的草叶,看似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心却仿佛被一只手擭住,几乎要攥出血来。

“你后悔到这里来?”头顶有阴影笼罩,伴着妖孽冰凉的语声,刚才还歪在石头上的伤号,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

“后悔遇见我?”揪着苏软的后领将她提起,修长手指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

苏软被迫与他对视,看见那双黑眸里的薄怒之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

“我没有。”怔怔地看着他,想要解释,还没开口鼻子已经酸了,“你知道的,我没有……”怎么会后悔遇见他?他是她失去一切、孤身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大的幸运和安慰,是她一辈子不愿离开的人,即便历尽劫难、身死魂飞,也绝不后悔与他相逢。

她只是……讨厌自己罢了……

东方连锦死了,那样优雅又美好的一个人,原该白鹿青崖,潇洒恣情地活着,却以惨烈得触目惊心的方式在自己身边断了呼吸,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还有天绯,衣不染尘的雪狐王族少主,只因为执着于她的性命,先是险些魂飞魄散,后又不惜悖父离群,孤身陷阵,中毒受伤,而自己,却连给他做顿像样晚饭的本事都没有。

从来都不是个自卑的人,但此刻,她无比厌弃自己。

如果当初不去买火腿肠就好了,就不会被砸到这里,不会遇见莫伤离。那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雪狐王族不会如临大敌,天绯不会跟他父王闹翻,东方连锦也不会死……

如果没有她,大家也许都会过得很安稳。

“狐狸,疼……”声音很小地说了这几个字,然后泪水决堤。

下巴被紧紧捏着,真疼,但更疼的,是心底深处压抑了许久,此刻终于爆发出来的自责、沮丧,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怎么会这样难过?难过到……对尚未开始的明天,都有了深深的恐惧。

直到下巴上的钳制松开,然后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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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乱山深处水潆洄

“知道疼,就不要再犯傻。[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狐狸的语声清冷低沉,但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之意,就那样抱起了哀哀哭着的小丫头,全不管自己还重伤在身。

“你……放下。”他都伤成那样了还要他抱,自己果然是没用的东西,心中一揪,眼泪流得更凶,拧着身子想从他怀里挣出来。

“别动!”妖孽没好气地加了力道,“只要你不气我,我死不了!”

“……”

“初月无忧不是因为你才被关进洪荒之门,莫伤离不是因为你才与雪狐王族为敌,东方连锦也不是因为你才一生不得自由……人间妖界,多得是由爱憎贪痴而起的冤孽,机缘因果,你一个傻子背不过来,更不必去背。若说对不起,也是莫伤离和老东西之流对不起你,你又何尝负过别人?东方连锦舍掉性命,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无端自责,灰心难过的……”托着她在草地上慢慢踱步,用轻得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直到感觉小丫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走到青石边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

煦暖的太阳味道,淡去了傍晚山风的凉意,苏软窝在天绯胸口,抽抽搭搭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感受着独属于这个妖孽的、少见却刻骨的温柔。

心中的纠结惨淡,于不自觉间一点点疏散开去。牵念着他的伤,仍旧不敢靠得太紧,却再舍不得离开那个怀抱。

“所以从今以后,再不要让我听见什么该不该穿来之类的话,这个世界于你而言固然危险了些,但至少还有我。我从未后悔认识你这个笨蛋,你怎么敢后悔遇见我?”

无名火又起,低头正看见那傻子洁白可爱的耳朵,随口噙住,下一秒却被那温软柔嫩的触觉吸引,眼神也更加幽邃起来。

很甜美,但是,不够……

惩戒般的噬咬亲吻,掺杂了越来越强烈的怜惜和欲望,从耳朵移向嘴唇,渐渐变得深沉狂烈,怀中那个眼泪汪汪的家伙却因为反射弧过长,仍然后知后觉地呆看着他,犹自沉浸在耳朵被咬的战栗和迷乱之中。(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

“眼睛闭上!”咬了牙轻斥。

“……什……什么?”

“他说,让你把眼睛闭上。”旁边,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很热心地替天绯重复了一遍。

于是万籁俱寂……

“小哥,你哪位啊?”过了很久,苏软直直望着天绯身侧,问。

二十多岁的年青人,头顶竹笠,布衣草鞋,单眼皮,塌鼻梁,平凡得堪称平庸的长相。此刻蹲在青石另一边,左手端了个盛满饭菜的粗瓷大碗,右手抄了双竹筷,正一边努力地往嘴里扒着饭,一边抬了眼皮很入神地参观着两人的缱绻纠缠。

“嗯?继续啊,都看我干嘛?”见男女主角都转头瞪着他,那人居然还很是诧异地抱怨了一句。就好像深山野岭,他端着大海碗鬼一样蹲在别人身边扒饭天经地义,而人家多看他两眼反倒不正常了似的。

“你到底是谁啊?!”因为被雷到,苏软有点破音。

就算她再迟钝,也绝不认为这货真像他造型所表达的那样是个单纯出来吃晚饭的农夫,因为即便是在狐狸受了内伤,而且……很忙的情况下,也绝没有哪个农夫,或者说没有哪个人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蹲在他旁边一米的范围内扒饭而不被他发觉。

“我?”那人怔了怔,仿佛被问了个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皱着眉想了很久,才含混道:“我……那个,李,李老大吧。”

“李老大?现起的吧?”苏软忍不住吐槽。

“哎?看出来了?”那人很意外的样子,又想了想,“那就王二狗,王二狗好了。”

苏软决定放弃跟他讨论名字的问题。

“你是人,对吧?”心里真的不这么认为,但总比问“你不是人吧”要强点。[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超多好看小说]

那人瞠目:“我不像?”

“……像,那什么,小哥,请问这附近可有人家?”狐狸需要休息,如果可能,她不想让他受了伤还幕天席地。

“这小子,伤得不轻啊……”李老大,或者说王二狗,瞥了眼狐狸,很笃定地道。

“你会看伤?”苏软睁大了眼睛。

“以前做过一阵子大夫,现在偶尔也当当兽医。”王二狗夹了条咸菜塞进嘴里,“我家里还有不少草药,在这山中住着,平时拿来治治什么豺狼狐犬之类的,好用得很。”

苏软忍不住抬头,偷瞄了抱着自己的豺狼狐犬一眼,见他看着王二狗,眼神还算淡定,这才略略放心:“王二哥,那我们能不能到你家借住一晚?”

这人虽古怪,看上去却并不觉得险恶。而且从恒年峡出来,虽心中痛楚难消,但对于很多事却看开了不少。

管他是人是神是妖是鬼,再凶悍也凶悍不过逐龙,再恐怖也恐怖不过守归,再缺德也缺德不过莫伤离,既然到了这个地方,疑心焦虑无用,索性有饭吃饭,有宿投宿,只要是跟狐狸在一起,生死都已经不那么重要,其他的,更是随遇而安就好。

“住我家?”王二狗很困扰地拧起了眉毛,仰面朝天开始苦苦思索,就在苏软以为他肯定要拒绝的时候,他却把筷子插在后腰上,托着海碗蹦下了青石,“走吧,别忘了带着那几条鱼,回去给你们炖汤喝。”

沿溪水向上游走二三里,山坳中一处草庐便是王二狗的家。没有左邻右舍,也不见篱笆院墙,就那么孤零零的一座房子,寂寞又随心所欲地戳在那里,房后两畦新韭,房前一树梨花,虽是在暮色之中,倒也能看出几分朴拙清新之意。

让狐狸在门前的竹椅上坐下,苏软开始跟王二狗一起张罗晚饭。王二狗不知是不是真的大夫,但的的确确是个好厨子,只见他杀鱼、剖鱼、洗鱼,然后支锅熬汤,围着锅边和面贴饼,然后将苏软洗好的笋干切成细丝扔进鱼汤里,身手利落,一气呵成。

“王二哥,这附近没有别的人家了么?”苏软守着灶火,开始跟主人说话。

“没有了吧。”王二狗挠了挠脑袋,“以前溪水下游还有几户人家,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都搬走了,近几百年没见有谁来这附近住。”

喀!苏软手一哆嗦,掰断了正要往灶里填的木柴。回头望望天绯,见他仍然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似乎没听见王二狗的话,又似乎并不认为诸如“近几百年”之类的说法有什么不妥。

不多时饼熟汤滚,就在房前的石桌上摆了碗盘,王二狗又端来些腊肉酱瓜等物,还不知从那挖出一坛子酒,拍开泥封,浓香四溢,深山老林之中,这样的晚餐已堪称丰盛。

“今天有点高兴,咱们喝醉了吧。”王二狗为天绯和苏软斟了酒,倒真是有点高兴的样子。

只是苏软今天实在高兴不起来,又担心着天绯有伤在身,正考虑是不是该替他挡挡,却见天绯已然端起酒碗,向着王二狗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仰头饮尽。

苏软下巴差点掉在桌子上,跟这妖孽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他平素里是怎么个凉薄傲慢、不近人情的德性,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对他自己老爹尚且冷嘲热讽、带答不理,现在居然主动给人敬酒?还感情深一口闷了?

这王二狗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会跟西游记里一样,是什么神仙菩萨变化了试探他们人品的吧?等下不会忽然借着酒劲跟天绯说“我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可惜命里无子只生了三个女孩儿意欲坐山招夫公子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之类的吧?

正胡乱猜测,就听王二狗慢悠悠道:“我有……”

“噗!”一口鱼汤喷了出来,引得其余两人侧目。

“不好喝么?”王二狗问。

苏软赶紧摇头:“喝猛了,喝猛了……”

王二狗于是继续说:“我有些草药,你每晚吃上一副,不出半月,内伤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多谢。”天绯淡淡道,态度甚是温和有礼。

“但这期间你要注意静养,不可再逞强斗狠,饮食嘛,我来安排就好。

“有劳。”

……

苏软一边默默地吃饭,一边支起耳朵旁听他们和谐无比的医患对话,刚拿起饼子咬了一口,就听见王二狗以一种严肃的、郑重的、医者父母心的口气嘱咐道:“再有就是,暂时,我是说暂时,最好不要纵欲过度,而且河边啊石头啊什么的湿寒太重,美则美矣,终究不利于康复。所以,你们还是小心点吧……”

玉米渣呛进嗓子,苏软几乎咳出血来。天绯轻拍着她的背,神色如常,只是优雅的唇角不易觉察地抽了抽。

险象环生的一顿饭吃过,天差不多黑透了。王二狗收拾了东屋给他们住,自己在院子里鼓捣了半晌,然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

黑黢黢粘糊糊的一碗,像做砸了的炒肝里调了墨汁,卖相难看之极,而且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冲天怪味,也不知是怎么个配方炮制的,初闻见时几乎将人熏个跟头。

苏软完全是凭意志力,才忍住没有晕过去。但据王二狗介绍,这碗黑暗料理,居然是给天绯治内伤的药。

“趁热。”王二狗将药放在天绯面前。

这玩意儿他会喝才怪,苏软想。就见妖孽从容不迫地端起来,一口口喝了。

“乖,早点睡吧。”王二狗慈祥地――没错,是慈祥地,拍拍天绯的肩膀,收拾了药碗转身出屋。

……

……

“你打算整晚就这样张着嘴么。”许久之后,天绯把苏软的下巴托上去,似笑非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更点,别问我为毛忽然有节操了,其实我仍然没有,不高兴的事不说了,诸位上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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