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去时雪满天山路(1 / 1)

绯雪倾城(原名:妖魅倾城) 月如刀 5820 汉字|5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二十章 去时雪满天山路

连日风雪之后,难得有如此明朗的夜色。皓月当空,并不十分圆满,月光却温柔清透,洒满了雪狐王宫巍峨的楼台殿宇,让后园中似有若无却坚不可摧的“穹庐”,也笼上了一层秋水似的流华。

虽说这也算是座临时的牢狱,但周遭却并没有重兵把守,只在园门处设下两名护卫,银甲,长枪,英挺威武,却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

“穹庐”所在之处,任何岗哨都会显得有些多余。

护卫小甲笔直地伫立在他的岗位上,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在这样晴朗的夜空下轮值,心情也会变得很不错。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守卫,和雪狐族中许多年轻的战士一样,满腔热血,骁勇善战,将誓死效忠王族作为毕生的信仰,只要脚下还有绵延千里的皑皑白雪,他们就不会迷茫和恐惧。

……但今晚,情况有点特别。

四更天左右的时候,小甲的心底深处开始有了些微妙的、怪异的、不自在的感觉,那困扰来自于他的同袍,园门另外一侧,与他一同当值的护卫小乙。

小甲与小乙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年轻英俊,同样忠于职守,同样剽悍阳刚,极投缘的脾气让他们建立了非常深厚的交情,对彼此的行为秉性也十分熟悉和了解。

正因为如此,当小甲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用余光瞥及向来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的小乙,此刻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拧着他的七尺之躯,牵牛花般柔媚地贴在墙上,甜甜微笑着,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茫然了。

“……小乙,你在做什么?!”仍然目视前方,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按照王宫卫队的规矩,当值时如无突发事件和极特殊情况,守卫之间是不能闲聊天的。

但……这厮现在这种形态,怎么也算不得正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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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不说话,仍是浅笑盈盈地望着他,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样的月光下,一个遍身甲胄的男人脸上忽然浮现出这种笑容,着实让人觉得诡异。小甲渐渐感觉如芒在背,他很想过去踢那个家伙一脚,让他正经些,但又不敢擅离职守。

“小乙!”声音略高了些。

“嘘……”小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嘴唇上,“别说话,我就想静静地看你一会儿……”

……

凉风,嗖嗖地在小甲的脊背掠过,他终于顾不得什么军规禁律,霍然转身,向着小乙吼道:“你得了失心疯么?!现在也是开玩笑的时候?!要是被统领看见,成什么样子!”

歇斯底里,有时是为了掩饰心底深处泛起的异样和恐慌。

当朝夕相处的死党,忽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怪异姿态站在自己面前,毫无理由,毫无过渡,任谁,都会感到不安的。

小乙却并未被他的疾言厉色震慑住,反而将怀中拥着的长戟丢在地上,微笑着,慢慢向小甲走来。

步步莲花。

那绝对不是一个男人的姿态,从里到外,从形到神,从眉梢的妩媚到眼角的温柔,都不是。

小甲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从何说起,只觉得如果再多看他几眼,自己怕是就要疯了。

空气里浮动起不知名的暗香,虽浅浅淡淡,若即若离,却如兰似麝,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勾住。小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样的香气里居然开始慢慢放松……再放松……痴痴盯住小乙风情万种摇曳着的腰肢,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

“小甲……”含情脉脉的语气。

……

“……嗯?”大脑一片空白地回应。

……

“小甲哥哥……”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撒娇。

……

“做……做什么?”心有点软了。

……

“这么久了,朝朝暮暮,同食同寝,为何,你就是看不懂人家的心呢?”心在流血,仿佛随时就要开始哭泣,每一个字,都浸润着泪水的味道。

……

“小……小乙……”负疚的感觉袭上心头,却不知所为何来,既茫然又手足无措。

……

“人家为你整日魂不守舍,衣带渐宽,你却冷若冰霜,你,你对不对得起我?” 伤感渐渐变成了质问。

……

“我……我对不……对不……”

……

“你既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可要对我好些,记不记得?”

那声音仿佛从天外而来,异常空旷而飘渺。小甲的心中充满了怜香惜玉的酸楚,发誓要一辈子对小乙好,再也不辜负她。

……小乙,多好的姑娘啊……但……小乙……他怎么会是姑娘呢……小乙是谁……自己……自己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困倦呢……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小甲连人带戟缓缓倒下去,脸上还带着些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感动和忧伤,看来今晚,他会做个缠绵悱恻的梦了。

小乙风姿绰约地站着,看着地上小甲睡熟的脸,忽然叹了口气:“变了八百多次守卫,居然还有人上当,这雪狐王宫,当真无趣得很……”

“你不做这些无聊的事,会不会死?”天绯站在“穹庐”内,冷眼看着门口处的这场活剧,一忍再忍,终于消耗掉了最后一点耐性。

“小乙”笑笑,向着院内缓缓而来,身形随着步伐渐渐变幻,走到“穹庐”边上时,高大健硕的银甲守卫已经变成了锦袍曳地、苍白消瘦的绝美少年。

天朗,除了此人,雪狐王族再不会有谁为了放倒区区一个守卫而如此穷形尽相,大费周章。

“我和你们不同,你们的命是用来劳碌的,我的命是用来等死的,不找些事情做做,怎么才能活到死的那天?”很苍凉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实在没有苍凉的感觉,甚至还能听出些很欠揍的洋洋自得的情绪。

天绯对于这厮的耐心原本就十分有限,此刻更是不想再和他多费半点唇舌。当日他说有办法,又说要天绯求他,这自然是异想天开,因为天绯太熟悉这个胞弟的秉性,一件事,如果他感兴趣到能亲口提出来,就必然会做到底,如果你不要他做,他反过来求你也说不定。

果然,当天绯冷眼看了他片刻,转身便要回小楼里去,他终于按捺不住,高声喊出了自己的办法。

这个办法说起来只有两个字――离魂。

离魂,顾名思义,就是让魂魄脱离躯壳,听上去与附身之术有几分相通,但又有天壤之别。附身之术是后天习练的术数,而离魂,却是与生俱来的异能。

最重要的是,附身之术是将自身魂魄附入他人躯体,必须与他人肌肤相触方可施用,俯身之后,也仍是血肉之躯,只是换了他人的形貌而已。离魂却是让魂魄脱离身躯,在世上自由来去,而魂魄,是不会受困于牢笼的。

即使那座牢笼是狐王亲设的“穹庐”。

人间妖界,拥有“离魂”之能的,千年不遇,万中无一。

而天朗,恰好生来就会。

“用离魂之术,必然得是月夜才行,我等了几日,都是风雪连天。”天朗仰头看看夜空,展颜一笑,“所幸今晚不错,否则再耽搁几日,人间又要少个让你牵肠挂肚的小可怜儿了。”

“废话说尽了,就开始吧。”天绯冷冷道。

“好的。”

天朗答应得颇痛快,后退几步,向着月亮张开双臂,许久之后又放下,低头看看白雪覆盖的地面,表情凝重地沉吟了片刻,忽然将长长的衣袖挽上肩膊,俯下身去,左右开弓拢起地上的雪来。

天绯并不熟悉离魂之术,见他忙得辛苦,便也不催促他,只站在“穹庐”中安静地等,眼见得地上的雪被他拢成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又拢一个,继续滚大,然后将小些的雪球放在大些的雪球上,以手为笔,画上衣袍五官,额间火焰,又解下束发的丝带,系在两个雪球的连接处,权作装饰。

长发披散下来,在夜风中丝丝缕缕,飘逸如仙,银丝绣锦的袍裾之侧,一个眉眼间颇有几分天绯神韵的雪人也就此大功告成,天朗直起身子,满意地拍了拍掌中的冰雪:“怎样?”

“什么?”

“雪人啊,像不像你?”

天绯扫了一眼那个秃顶加肥版的自己:“离魂之术,要雪人做什么?”

天朗怔了怔:“这和离魂之术有什么关系?”

天绯沉默,觉得有灼热的血气渐渐冲上头顶:“你做这个雪人,难道不是离魂要用的?”

“异想天开!”天朗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如果我堆雪人,那就是因为我想堆雪人……离魂之术,要雪人做什么……”

轰隆!

巨响声起,天绯仍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小楼前厚重的白玉石桌却已在他的掌下碎裂成齑粉。

真恼了。

天朗吓了一跳,这才略略有所收敛,无精打采地放下卷着的衣袖,长叹道:“求人办事还如此嚣张,天理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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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去时雪满天山路

当启明星出现在雪山顶上,天绯殿下倒地不起的消息传到了狐王沧溟的寝宫。

最惊慌的自然是珑兮,听到王宫卫队的急报,向来温柔娴雅的她居然赤了脚就要向外面跑,沧溟只好冲上去将她捉住,柔声哄了许久,才又抱回床榻上。

“放心,不会有事。”握了握她冰凉的脚,皱眉,拿过绣鞋给她穿起来。

“但……卫队说……”

“你自己的儿子,难道还不清楚么?哪个是省油的灯?”沧溟的动作很慢,像在思考着什么,“穹庐之内的人,是不会受袭倒地的,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倒下去……”

王宫后园,“穹庐”依然晶莹剔透,固若金汤,天绯静静地躺在小楼前的地上,没有表情,没有反应,没有气息。

珑兮央着丈夫将那个圈禁了儿子的透明牢狱收起来,便疯了似地冲上前去,将天绯抱在怀中,摇晃,呼喊,但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

不言,不动,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任凭怎么看,都是死了。

珑兮的眼泪一串串落下来,落在天绯的脸庞上,看向沧溟的眼神里除了幽怨,还有些几近绝望的企盼。

她希望沧溟能救儿子,她知道他是强大的,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所以虽然怨他,却仍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沧溟的表情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淡然自若地询问了大梦初醒,至今仍有些脸红心跳的侍卫小甲,和昨夜被人施法制住,摆成左手握右脚右手握左脚状塞在床下的侍卫小乙本尊,便开始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出神,直到听见珑兮的哭声越来越凄婉,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俯身探了探儿子的呼吸和脉搏。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安慰。

珑兮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他。

“……反正连气息都没有,就算哭,也是哭不回来的。”沧溟挑了挑眉弯。

珑兮气结,狠狠甩开他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沧溟有些束手无策,他太清楚自己这个王后的性格,看上去温文,甚至柔弱,可是一旦惹恼了她,后果将会非常严重。作为雪狐族的最高统治者,他可以睥睨人间,纵横妖界,可以在雪原之上呼风唤雨,却唯独对付不了面前这个女子的眼泪。

一物降一物啊……

有些郁闷地起身,向着卫队统领招手,原本还想再询问些什么,却于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件东西。

那是个怪模怪样的雪人,身材臃肿,造型乖张,额间画了个大得离谱的火焰印记,立在“穹庐”范围之外不远的地方,喜气洋洋地看着这边的一片乱象。

雪人颈上,还系着一条银白丝带,沧溟走过去,拎着那丝带端详了片刻,转身向着卫队统领道:“去,叫天朗过来。”

……

天朗来到后园的时候,还有些睡眼迷离的样子,仰头看看曙色初露的天空,不禁皱了眉:“……有多大的事,非要扰人清梦么?”

“清梦?”沧溟看着他,“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亲哥哥此刻正在地上躺着?”

天朗好像这才发现地上还倒着一个人,连忙走过去看,又是号脉搏又是听心跳,许久才长叹一声:“我只道鸟儿自由自在惯了,要是用绳索拴住,会郁闷致死,想不到,哥哥也是这样的……”

安慰地揽住母亲的肩膀,很痛心地看着父亲:“父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知道天绯哥哥脾气暴躁,还要为一点小事把他关起来,现在他气死了,这可如何是好?父王,你为什么就不能……”

“闭嘴!”沧溟忽然一声断喝,上前一把抓住天朗的衣袍,连拉带拖地扔到那个雪人旁边,“下次再做这种事情,记得要专心致志,离魂之术便离魂之术,又堆个雪人做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一辈子就做这些无稽的事?!连个正形都没有,我雪狐王族生你何用?!”

天朗看见父亲眼中隐隐的暴怒之色,很识相地闭嘴,索性就势斜倚了那雪人坐着,长发流泻在银白色的袍裾和雪地上,极懒散,却是撼动心魄的美丽,听着父亲的呵斥,有些心不在焉地转头看着雪人,发现那嘴巴好像画得有些歪,便伸出一根手指重新修补,许久才淡淡道:“雪狐王族生不生我,当初又不是我做的主……你把他像关恶狗那样关起来,我手足情深,于心不忍,才会用离魂之术放了他,否则在那个罩子里时日久了,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为害妖界的东西……”

“可我实在看不出,你们两个的手足之情到底深在哪里。”沧溟冷哂。

“手足之情这种事,发乎于心,却未必要形之于外,你不是总希望我们相处得和睦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如今我正是按着父王你的教导做的,有何不妥?”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沧溟看着他,怒到极处,眼中反而有淡淡的笑意浮现,“你能说出这几个字,倒也千年不遇,不错,好得很。”

霍然转身,向着卫队统领道:“拿先王的龙骨鞭来!我要给这个兄友弟恭的典范一些奖赏!”

万年龙骨制成的长鞭,是雪狐王族代代相传的家法,虽然代代相传,却没有几个人有幸尝试过,只因为这刑法实在太重,抽打在身上的时候,据说连魂魄都会疼痛起来。

正常的老子,是没有几个愿意用这样的东西来打儿子的。

所以狐王沧溟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但挨打的人却镇定自若,因为他知道自有一个人能救他,只要那个人在这里,莫说放跑天绯,就算是将雪狐王宫放把火烧了,也未见得能怎样。

这就叫做……有恃无恐……

“母后……”虚弱地靠着雪人,抬起一只手,颤巍巍伸向不远处的温柔身影,“有人要打死你的儿子,你都不管么?”

字字如杜鹃啼血,异常哀怨凄切,从刚才那种嘴脸到现在这副德性,居然半点过渡都没有,就连盛怒中的狐王沧溟,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兔崽子的表演天赋。

但在母亲眼里,往往只能看见受欺负的儿子,却看不到会演戏的儿子。

果然,就见珑兮轻轻放下天绯,苍白着脸冲过来,也不说话,只是用纤弱的身子将天朗牢牢护住,泪眼朦胧却又无比倔强地看着沧溟,大有“要打死他,先打死我”的架势。

慈母多败儿,无论人间妖界,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天朗圈禁,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寝宫半步!天绯的……身体要放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沧溟痛苦地揉了半晌太阳穴之后,终于冷冷扔下这几句话,便拖着珑兮离开了。王宫卫队也随即撤出,只剩下两个受命押送天朗回寝宫的守卫,仍在那里笔直地站着。

偌大的王宫后园,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天朗与那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点着它的鼻子问。

雪人美滋滋地看着他。

“……又不理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总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死德性?”

……

“我知道要你说个谢字,比杀了你都难,但我不能平白帮你,既然帮了,就得有报酬。”

……

“你不知道怎么谢我?那我可要自己挑选谢仪了……”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

“很好,这么定了,你可不许反悔。”

……

北疆,天色欲晓。

斑斓与云姜在山中逡巡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见到苏软的影子。反而在距虎王洞府不远的地方,与那个伤他的冷血狐妖碰了个正对面。

看到天骁和潋滟的时候,斑斓的肋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的伤势尚未痊愈,本来就行动困难,又加之发现苏软失踪,心急火燎地找了这许久,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到了极限。

此时若与之一战,不要说胜算,就是生还的希望,都看不到半分。

但既便如此,他仍然握紧了拳头,挣脱云姜的扶持,脊背挺得坚毅如山。

“你和那个娘娘腔的家伙打架,到底谁赢了?”朗声问道,不是搭讪,而是他真的很好奇。

天骁却仍然吝惜言辞,只扫了斑斓一眼:“苏软在哪?”

斑斓摸了摸脑袋,苦笑:“这次,是真的找不着了……”

云姜并不认识那个冷得像座冰山似的男人,但他身边的小姑娘却是见过的,知道来者不善,当下上前一步,挡在虚弱的斑斓身前,戒备地看着两人。

“那只会写字的兔子呢?”天骁对此视若无睹,只问想知道的问题。

“……也……也找不着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斑斓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天骁不再说话,扣着“无伤”的手却加了些力道,很显然,他对这只老虎的回答并不满意。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斑斓皱了皱眉,“你若不信,尽可以把我的性命拿去,但这个婆娘……”

话未说完,胸口上已挨了云姜重重一肘,顿时俯下身去,疼得半晌无语。

“本姑娘云英未嫁,哪里就成了婆娘?!”云姜怒道,“你想干什么?为我求情么?我云姜几时用得着你一个病猫求情?!”

扬臂,精光乍现之间,一杆锋芒森冷的雪亮长枪已抄在手中,枪尖遥指天骁的眉心:“想找苏软,先杀他,要杀他,先杀我!”

“这女人如此凶悍,斑斓,你以后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凉凉的语声忽然自耳畔响起来,似远似近,若有还无,那肯定不是天骁的声音,斑斓怔了怔,眉宇之间忽然浮上一层喜色。

“天绯,你个死狐狸还知道露面么?!怎么不等我让人宰了才来?!”

高兴到极处,骂街也是种很不错的表现方式。

“无伤”冰蓝色的光华倾泻而出,天骁的身形如穿云之剑,挟了秋霜似的剑意,袭向山道旁一株苍劲的松树。

有白衣胜雪的修长身影在松树上卓然独立,不知已冷眼旁观了多久,长袖当风,发丝如水,眉宇间一抹火焰般的绯红,仍旧是那副妖孽凉薄,却又倾倒众生的模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认真看看,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

……

但这种时候,无论哪里不同,都是不重要的吧。

“把家伙收起来,收起来收起来!”连忙拍了拍云姜的肩膀,像是怕她兵刃收得慢了,就会耽误了好戏似的,“正主儿来了,用不着咱们动手了,扶我坐下,看打架。”

不是所有人,或者所有妖怪,都有这个机会和荣幸,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舒服的角度,亲眼看雪狐王族的两个王子同室操戈的。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预想中彗星撞地球般轰轰烈烈的一战并没有出现,那是因为当天骁的长剑刺向天绯的胸膛,天绯却仍然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连半点反击或者躲闪的意图都没有。

“无伤”在迫近天绯胸口的瞬间骤然回撤,天骁返身落地,抬了头,冷冷地看着树上那笼了奇异光华的身影。

“你为出来,竟用了天朗的离魂之术?”沉吟了半晌,终于问道。

天绯并未回答,从树上翩然跃下,径自来到他面前:“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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