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整个人溶化的乐声,他们就会认为这种乐声是仙乐。
傅红雪并没有溶化。
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静静地听着,忽然间,八条腰系彩绸的黑衣大汉快步而入,每个人手都捧着个竹篓,竹篓装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甚至其中还包括了抹布和扫帚。
他们连看都没有去看傅红雪一眼,一冲进来,就立刻开始清洁整理酒店。
他们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极有效率。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凌乱破旧的酒店,顷刻间就已变得焕然一新。
除了傅红雪坐着的那个角落外,每地方都已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墙上贴起了壁纸,门上挂起了珠帘,桌上铺起了桌布,甚至连地上都铺起了红毡。
等他们八个人退出去肃立在门畔时,又有四个彩衣少女,手提着竹篮走进来,在桌上摆满了鲜花和酒肴,再将金杯斟满。
然後就是一行歌伎手挥五弦,曼步而来。
这时乐声中突又响起一声更鼓,已是初更,从窗户远远看出去,就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手提着更鼓,幽灵般站在黑暗。
这更夫又是哪来的?他是不是随时都在提醒别人死亡的时刻?他在提醒谁?更鼓响过,歌声又起:『天涯路,未归人,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歌声未歇,燕南飞已走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就似已醉了。
天涯蔷薇
“花未凋,月未缺,明月照何处?天涯有蔷薇。”燕南飞是不是真的醉了?他巳坐下来,坐在鲜花旁,坐在美女间,坐在金杯前。
琥珀色的酒,鲜艳的蔷薇。
蔷薇在他手里花香醉人,酒更醉人。
他已醉倒夜美人膝畔,琥珀樽前。
美人也醉人,黄莺殷的笑声,嫣红的笑脸。
他的人还少年。
少年英俊少年多金,香花美酒美人如玉,这是多么欢乐的时刻多么欢乐的人生?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到这死镇上来享受T难道他是为了傅红雪来的?他也没有看过傅红雪一眼,就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这地方还有傅红雪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傅红雪仿佛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他的面前没有鲜花,没有美人,也没有酒,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他的人隔绝在他们的欢乐外。
他久已隔绝在欢乐外。
更鼓再响,已是二更[他们的酒意更浓,欢乐也更浓.似已完全忘记了人世间的悲伤、烦恼和痛苦。
杯中仍然有酒蔷薇仍然在手,有美人拉着他的手问/你为什么喜欢蔷薇?”“因为蔷薇有刺。”“你喜欢刺?”“我喜欢刺人,刺人的手,刺人的心。”美人的手被刺疼了,心也被刺痛了,皱着眉,摇着头:“这理由不好,我不喜欢听。”“你喜欢听什么?”燕南飞在笑“耍不要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当然要。”6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朵蔷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开放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夜莺,因为爱它竟不惜从花枝上投池而死。”“这故事真美I”美人眼眶红了“可惜太悲伤了些。”“你错了。”燕南飞笑得更愉快“死,并不是件悲伤的事,只要死得光荣,死得美,死又何妨?”美人看着他手里的蔷微,蔷薇仿佛也在笑。
她痴痴地看着,看了很久,忽然轻轻的说“今天早上,我也想送几技蔷薇给你。
我费了很多时候,才拴在我的衣带里。
衣带却已松了,连花都系不超』花落花散,飘向风中,落入水里。
江水东流,那些蔷薇也随水而去,一去永不复返。
江水的浪花,变成了鲜红的,我的衣袖里,却只剩下余香一片。”她的言词优美宛如歌曲。
她举起她的衣袖“你闻一闻,我一定要你闻一闻,作为我们最后的—点纪念。”燕南飞看着她的衣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
就在这时,更鼓又响超I是三更“天涯路,未归入夜三更,人断魂。”燕南飞忽然甩脱她的手。
乐声忽然停顿。
燕南飞忽然挥手,道“走”这个宇就像是句魔咒,窗外那幽灵般的白衣更夫刚敲过三更,这个字一说出来,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地方,立刻变得只剩下两个人。
连那被蔷薇刺伤的美人都定了,她的手被刺伤/心上的伤却更深。
车马去远,大地又变为一片死寂。
屋于思只剩下盏灯,黯淡的灯光照着燕南飞发亮的眼睛.他忽然抢起头用这双发亮的眼睛,笔直地瞪着傅红雪。
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眼睛却没有醉。
傅红雪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闻、不见、不动。
燕南飞却己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图上的剑,刨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比蔷薇更红,比血还红。
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屋予里,忽然问变得充满杀气.他开始往前走,走向博红雪。
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剑却没有醉。
他的剑已在手苍白的手,鲜红的剑。
傅红雪的刀也在手他的刀从来也没有离过手。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I黑如死亡的刀,红如鲜血的剑,刀与剑之间的距离,已渐渐近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近了。
杀气更浓。
燕南飞终于走到傅红雪面前,突然拔剑,剑光如阳光般辉煌灿烂,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蔷薇剑气就在傅红雪的眉睫间。
傅红雪还是不闻、不见、不动I剑光划过,一丈外的珠帘纷纷断落,如美人的珠泪般落下。
然后剑光就忽然不见了。
剑还在,在燕南飞手里,他双手捧着这柄刨,捧到傅红雪面前。
这是柄天下无双的利剑他用的是天下无双的剑法现在他为什么要将这柄剑送给傅红雪?他远来,狂欢,狂醉。
他拔剑,挥剑,送剑。
这究竟为的是什么?苍白的手,出鞘的剑在灯下看来也仿仍是苍白的I傅红雪助脸色更苍白。
他终于慢漫地始起头,凝视着越南飞手里的这柄剑。
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瞳孔却在收编。
燕南飞也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r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傅红雪再抬头,凝视着他的眼就仿佛直到此刻才看见他。
两个人助日光接触,仿佛触起了‘连窜看不见的火花。
傅红雪忽然道/你来了。”燕南飞道:“我来了。”傅红雪道“我知道你会来的”燕南飞道“我当然会来,你当然知道,否则一年前你又怎会让我走?”傅红雪目光重落,再次凝视着他手里的刨,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现在年已过去。”燕南飞道“整整一年。”傅红雪轻轻叹息,道“好长的一年。”燕南飞也在叹息,道;“好短的一年。”一年的时光,究竟是长是短T薇南飞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央针艇的讥梢,道:“你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