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爱你(1 / 1)

新婚笔记 春与鸢 2632 汉字|3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3章 我爱你

  设定梁嘉聿一定会理解自己, 几乎是一种道德绑架。

  林知书想,这其实是自己为自己预设的美好愿景。希望梁嘉聿原谅她的隐瞒,理解她的难处, 最后还要美好祝福她。

  但事实是, 每个人都有生气的权利。

  更何况她在同他睡觉之后,忽然又告知他她马上就要离开。

  梁嘉聿如果觉得自己被戏耍,林知书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想,如果自己一定追去他卧室, 不管不顾把自己的想法强迫说给他听, 梁嘉聿一定也会理解、谅解她。

  他那样体面的人, 从来不叫人难堪。

  但是,何必呢。何必强迫他做出体面谅解,只为了叫自己得一个心安?林知书做不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 梁嘉聿其实已做出选择,他不愿意听。

  对于梁嘉聿来说,只有林知书最终的选择有意义。而选择背后的诸多理由,不过是林知书为了宽恕自己。

  窗外灰蒙蒙的, 一点不像那年夏天刚搬进来的时候。

  郁郁葱葱的树叶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摇晃晃,室内被温暖的阳光充斥。

  林知书不愿再哭,如今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不管梁嘉聿如何应对, 她都不能、也不应该停下来。

  获取梁嘉聿的谅解与支持更像是奢求十全十美, 但是林知书知道,没有谁的人生可以十全十美。

  她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很久, 呼吸被压制着缓慢进行, 直到心脏迸发出刺痛。

  笔记本安静地躺在打开的抽屉中,林知书没能把从前写下的那句话拿给梁嘉聿看。

  -

  新年过得平淡、冷静。

  梁嘉聿在家里休息, 偶尔出门处理公务。

  林知书也没有再提那件事,一切像是已经翻页。

  可两人心知肚明。

  梁嘉聿在家中待一周,而后再次飞回法国。但是Chole传来简讯,说梁嘉聿只是去处理一些工作尾声,之后会长久待在国内。

  林知书说知道了,多谢。

  他们之间的结局,完全没有林知书从前幻想过的戏剧化。她要在他离开的时候强忍眼泪,别叫他看出她舍不得。脑海中像是播放言情剧,她是女主角,他是男主角。

  可现实远比幻想残酷,她和梁嘉聿的结局淡得如同白水。是梁嘉聿最不喜欢的“没意思”。

  她说她要离开,他说他尊重她的选择。

  没有争吵、没有纠缠、没有质疑、没有解释。

  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淡的甚至找不到一个关于结束的确切节点。

  年后不久,林知书重新去万通科技上班。她软件的界面已成型,万鹏推荐她参加五月末的行业会议。万通科技有几个可以在会议上展示的名额,万鹏有心留给林知书一个。

  “我记得名额到时是要在公司里公开竞争的?”林知书问道。

  万鹏说:“的确如此。”

  “万总,我到时候一定会努力的。”

  林知书如此说,万鹏便知道她意思,拍拍她肩头:

  “那行,到时候看你表现。”

  -

  林知书不再每天同梁嘉聿通电话。

  乌雨墨察觉出端倪,林知书坦白:“我想,我和他分开了。”

  “你想?”

  林知书安静一会,又说:“我和他分开了。”

  乌雨墨没有问她为什么,只问她还好吗?

  林知书笑笑:“好,我很好呢。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后悔,雨墨。”

  即使Chole话语中透露出梁嘉聿之后会在国内发展的意思,林知书心中也没有了狂喜。因她已不再以梁嘉聿的选择为人生标杆。

  二月、三月,梁嘉聿都在法国工作。

  金鸣在一起午餐期间问起他们两人近况,林知书才告知他,她和梁嘉聿已分手。

  “什么时候?”他问。

  “应该就是过年的时候。”

  “没个具体的日子?”

  林知书凝思:“非要说具体的日子,或许是除夕那天。”

  “为什么?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瞒着他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

  直接原因自然是如此,可林知书不愿意点头。因点头就像是给了金鸣指责梁嘉聿的理由。

  “很复杂。”林知书说。

  金鸣望住林知书,他自然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卑劣,他分明记得嘉聿哥承诺,他和林知书分开的时候会告诉他。但是梁嘉聿没有。

  “我没见你有多伤心?”

  林知书笑起来:“难道要我在你面前大哭。”

  “我不拒绝。”金鸣说,“况且我现在也是单身。”

  林知书笑得别过脸去:“多谢你了,但是不必。”

  两人在公司楼下吃完午饭,金鸣又问她周末安排。

  “在家休息吧,”林知书说,“最近不是很忙了。”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没有不开心。”

  金鸣笑了:“就当我请你出去玩,行不行?”

  “金鸣,”林知书喊他名字,“我现在没有再谈恋爱的心情。”

  “没问题,我只是想叫你开心点。”

  金鸣的心思从来写在脸上,但是林知书不愿意利用他的情感填补自己此刻的创伤。

  周末偶尔他约她出去,林知书会说她要陪乌雨墨拍照。

  乌雨墨如今把给工作室经营得有声有色,林知书周末没事就去她工作室帮忙。

  有时候帮她搬运器材,有时候帮她回复客户消息、安排档期。

  林知书在乌雨墨身边感到平静、安全,她有时候发呆,乌雨墨知道她在想梁嘉聿。

  三月末,林知书攒下五封援助学生寄来的感谢信。有一个学生甚至寄来一整箱当地土特产。他今年刚考上初中,家里情况大有好转,因此特地寄了一些风干的冬笋。

  林知书去问Chole梁嘉聿现在的住址,Chole说梁嘉聿这段时间回到了伦敦,但人时常在外面出短差,住所不定。考虑到信件邮寄时间的不确定性,建议寄到伦敦家里,他出差结束自会看到。

  林知书应允,问道:“风干冬笋可以邮寄去伦敦吗?”

  “食品可能有些困难。”

  “好的。”林知书于是放弃,打算仍是只邮寄信件。

  再写感谢信,同过去许多年一样。

  从前心情多有雀跃、新奇,到后来小心翼翼写上“只要你想,我可以”。

  称呼变成“梁嘉聿”,连名带姓,沾上浓重情意。

  如今还写“梁嘉聿”,已有几分疏离。

  林知书写:

  【梁嘉聿,你好。

  这是今年援助学生寄来的感谢信。还有一箱风干的冬笋不方便寄到伦敦,等你什么时候回到南市,可以请陈阿姨做来吃一吃。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善心,一直帮助他们。】

  林知书停笔,“他们”之中,其实也包含着“她”。

  黑色笔尖再次落下:

  【多谢你,梁嘉聿。】

  指尖被挤出青白,林知书安静许久,又写下:

  【我爱你,梁嘉聿。】

  林知书无法解释自己写下这行字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结局已尘埃落定,那句从前要和着水声才敢说出来的话,如今再次写下,更像是一种郑重的告别。

  和梁嘉聿告别,也和自己告别。

  Chole之前分明说过梁嘉聿去法国后不久就会回到南市,但眼下已是四月,他还在伦敦。

  梁嘉聿或许不会回来了,林知书想。

  或许,他也不会再看到这些感谢信了。

  林知书不知道,不清楚。

  她把这封信当作最后一封信来写。

  落款她写:小书。

  而后同其他信件一起放入厚重邮寄袋内,粘好封口。

  信件一周寄到伦敦,林知书在一周后的一天早晨重新见到梁嘉聿。

  乌雨墨有天和林知书说,春天到了。林知书不相信,说外面还是阴沉沉、光秃秃的。

  即使她已脱去厚重外套,床铺上换成轻薄单被。

  今天走到宿舍楼外,才发觉对面的梧桐树上抽出了嫩绿油亮的新叶。

  梁嘉聿也不再穿长款的大衣,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袖口是崭新的珍珠白。

  天色还蒙蒙亮,林知书这天起早要陪乌雨墨去拍外景。

  乌雨墨站在林知书身边,瞬间弄清楚状况。她接过林知书手上的包,说今天别和她去了。

  梁嘉聿拦住脚步匆匆的乌雨墨,他目光看向林知书,说他先送她们过去。

  林知书点头,说谢谢。

  梁嘉聿开车将乌雨墨送到拍摄场地,递给她一张司机的名片。

  “返程的时候,请给司机打电话。很抱歉临时借走小书。”

  他做事从来叫人挑不出错,借走林知书,便给乌雨墨送上补偿方案。

  林知书跟着梁嘉聿重新上车。

  她面色如常,声音甚至带着些寒暄的意思:“Chole没和我说你今天要回来。”

  梁嘉聿启动汽车:“临时起意,Chole并不知道。”

  汽车沿着晨早的公路前行,林知书聊起不痛不痒的话题:“你最近忙吗?”

  “不忙。”

  “哦,那挺好的,你要多休息。”林知书短促地笑了笑,别过脸看去了窗外。

  梁嘉聿在红灯处停下车,目光转向林知书。

  “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小书?”

  他声音依旧平和、宽厚,林知书转过头来的动作却艰难无比。

  她当然想问,问他为什么回来。

  但是也不敢问。

  喉头于是粘连,只吐出重复字句:“……你为什么回来?”

  梁嘉聿平静望住她:“有个问题,我觉得当面问比较合适。”

  “……什么?”

  “小书,你说‘你爱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