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 / 1)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烟落水 644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49章

  他们自小就被教导过煞气可怖, 肯来此处,你是?做好了直面煞气的准备。可当他们真?正?面对煞气之时,他们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多天真?。

  那是不同的两码事。

  煞气犹如惊涛般延绵不绝, 甚至将雪都染成了黑色, 他们所要面对的, 并非自己每日历练出门围剿的那些小鬼小妖, 而是?真?正?的,恐怖到甚至难以在它面前稳住身型的——天灾。

  宴君安就跟在人群的身后,下达了命令:“列阵。”

  念虚宗弟子自幼时便会习剑阵, 可暂时使困在局内的弟子们抱元守一, 稳住身形,不至于被煞气侵扰。

  宴君安自然是?不需要的,但在场的这些小弟子修为不精,还?是?得依靠外力。

  好在他们虽然其他的事情学?的都不好,剑阵还?是?会的, 不一时便将结界支起, 但他们却越发着急。

  煞气远比他们在念虚宗预想的还?要狂暴很多,若当真?犯关,就凭如今的修真?界怕是?无人能拦住。此处关塞是?破局的要点, 若未成功, 灯城坝必将失守。

  灯城坝失守,悯川就再无比此处更高的地界儿,再然后煞气便能如虎添翼, 势而破竹,一局破关。他们自不必说, 关内的那些百姓,那些实力低微此的人族修士, 妖修们,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但好在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前面是?万千翻涌着的煞气,后方是?撺掇着的人群。

  能出剑的地方只有一线。

  判断,出剑,煞气早就遮蔽了修者的感知,破局之人纯粹只能靠经验判断,哪怕有毫厘谬误,悯川便会失守。

  “师叔!”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齐齐转向了宴君安。

  在场众人里?,怕是?只有剑尊才能有此实力出手。

  但宴君安却并没有要出手的意识,他居然只是?静立在一旁束手看着,似乎才意识到有人唤他名字一般,宴仙尊终于肯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站着。”

  为何?要站着,剑尊不出手,那还?能有谁来?

  有谁敢来,有谁敢在宴君安的面前舞剑?

  众人顺着宴君安的目光望去,看清了一道人影。

  楚阑舟站在人前,抱剑而立,楚阑舟从来不爱琯发,猎风阵阵,将她的发丝吹到耳后,明明是?在那样的场景里?,却依旧艳得好似画中仙。

  突兀的,众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很久之前了。

  念虚宗有明文规定,无论外门内门亦或是?亲传,都得先学?习念虚宗的基础课程,课业合格后才可进?修。而念虚宗对弟子的考校又是?出了名的严苛,是?以这些弟子最怕的便是?念虚宗的弟子课,在这些教习弟子课的夫子中,他们最害怕的便是?教他们习剑的元长老。

  剑术和旁的课程不同,剑嘛,最看天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有弟子百年?悟道成为剑修,也?就有弟子修过百年?才堪堪入门……更何?况元长老心?中自有一套合格弟子的准则,差一毫厘都不肯防水,据说他门下曾有位学?长,三百年?都没从他手底下毕业,最后终于精神?崩溃,回乡种地去了。

  但也?有不害怕的时候……就比如每届结业礼上,能参加结业礼的弟子都已考核结束,各夫子长老在那时也?是?最亲善的时候。

  元长老也?是?如此,在结业礼上,他甚至会同众弟子们一起饮酒。

  不过他是?个酒蒙子,喝不了几口便醉了,而后便会开始说些有的没的的旧事。

  众弟子都是?被他平日里?欺压得狠的,当时便一起商议,想了个损招,联合将元长老灌醉套话,还?专门录了留影石,目的是?为了论证元长老那得意门生是?假的。

  念虚宗那么百年?才出一个宴君安,宴君安的剑术当年?又是?由悟道子领入的门,元长老却偏说自己教的徒弟比剑尊还?好——谁能信啊?

  元长老如他们所料那般喝了几盅,果然就醉了,他伏在案上,又开始念叨起他那个宝贝学?生:“我有个学?生,性子懒散得很,成天逃课,弄得各个夫子满院子地追,唯独一条——每逢学?剑的时候,她总是?特别认真?。”

  “认真?,还?有天赋,天生就是?个学?剑的好苗子。”长老眉宇间的皱纹动了动,像是?极得意,“磐山逸那个剑法,我只教了一遍,她就会了。她明明不是?我的亲传弟子,我却忍不住都教完了。”

  “她笑嘻嘻拿了我的剑谱要叫我师父,我说省了,以后出门犯了错别把老夫供出来就行了。”长老又喝了一口酒,喟叹一声,“没想到这丫头,都到了那个时候了,硬是?一声不吭,非要与?我们撇清关系,可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哪还?需要她来护着?”

  丫头……是?女修!

  众弟子更来了兴趣,纷纷询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长老喃喃念着,却没有再开口,甚至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来。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录了。

  那个留影石被掌门发现,勒令没收,涉事弟子们被连着罚了半年?的俸,这件事也?就渐渐被他们遗忘了。

  现在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当年?元长老说的,可能并不是?编出来的胡话。

  是?了,楚阑舟当年?……也?是?念虚宗的弟子啊。

  楚阑舟终于看清了那一点能刺破的契机,她微微展颜,抬起手。

  众人屏息凝神?,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个内阁夫子挂在嘴边喝醉了都要念叨的得意门生,那个哪怕堕了魔都要被剑痴夸赞一句的剑修,那个还?在念虚宗念书?就搅得整个修真?界不得安宁的小小弟子。

  百年?之后,她重新执剑,站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当年?那个……

  惊才绝艳的天才。

  众人看着楚阑舟划破指尖,鲜血滴落之时,煞气被血液牵引,想要上前,缭绕住她的指尖。

  煞气天生便会被修者的血肉吸引,他们犹如蝗虫一般蚕食着那些仙者的躯壳,所过之处,所有生灵皆化为一滩脓水。修者憎恶它们,畏惧它们,却对它们无可奈何?。

  但它们今日注定是?等不到血食了。

  煞气蔓延的速度极快,但楚阑舟的动作更快,她抬手,拔剑,对着煞气信手凌空一撇。

  动作不大,但……

  轰隆隆!!

  煞气组成的帷幕被她一剑斩开。

  一连串爆破轰鸣声接连响起,煞气与?赤色剑意翻滚纠缠着碰撞出阵阵激流,道道魔气纠缠而上,被煞气打散,却又复生,一次次直到消弭于无形。

  楚阑舟淡漠立于岸前,任凭脚下的煞气翻滚叫嚣,丝丝缕缕煞气的红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整个人都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极致的危险与?暴力,冲击着人们的认知和感官,不由自主便会被她摄去心?神?。

  ——剑,终。

  ——局,解。

  “好!!!”众弟子眼中全是?楚阑舟刚刚斩出的那一剑,他们自己就是?剑修,自然清楚这一剑中蕴含的底蕴和道义有多深厚,忍不住连连叫好起来。

  百年?前,宴君安斩出惊天一剑成就剑尊之名,他们虽然没能有幸目睹那一剑的模样,但料想楚阑舟这一剑的英姿,与?当年?宴君安应当是?相同的。

  震天撼地,摧山搅海——

  只凭一把剑。

  哪怕是?剑尊本人上前怕是?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众弟子看着被楚阑舟的剑气震荡开的煞气,还?有几乎快要削平的山脉,心?潮澎湃。

  这便是?剑道的顶端,他们以后要攀上的那座高峰吗?

  更何?况这可是?宴君安亲手认证过的,宴君安是?何?等人物?既然肯将那么大个摊子交与?此人,就已然表明了他对她能力的肯定。

  但眼看楚阑舟左劈一道,右劈一道,他们碍于剑阵无法动手,居然心?中升起了一点内疚感。

  是?的,他们的实力太弱了,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插手了,就连安稳住自己就已经耗费了浑身的力气。

  若他们平日里?习剑习得更加刻苦些,将自己练得同宴师叔那般有所成就,或许就能帮得上她的忙了。

  只可惜……

  等等,宴师叔不是?在吗?他为什么不动手啊?

  众人忍不住回头望去,表情都变得骇然起来。

  他们心?心?念念念着的宴师叔正?站在阵后,同他们一般凝望着站在高处的人影——不像是?在看剑,更像是?在看立在煞气之上的那个人。

  但让他们惊恐的不是?这个,而是?宴君安的表情,他的唇角微勾,居然是?在笑。

  他们甚少能看见自己这位师叔的笑容,更少见的,是?他的眼神?。

  水色眼眸中,欣赏与?爱慕几乎无法遮掩。

  那是?看钟情之人的眼神?。

  众弟子:???

  “小师叔。”站在宴君安身边被迫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宴梦川终于忍耐不住,拉了拉宴君安的衣摆,小声提醒,“矜持点。”

  宴君安回神?,视线冷冷扫向四周。

  众弟子:!!!

  众弟子猛然回头,眼观鼻鼻观心?,齐齐盯着已经画好的剑阵,像是?要把这剑阵盯穿。

  宴师叔因着长相异常俊美?的缘故,经常会被人看轻,每过个十几年?就会有些不长眼的人传谣言。今年?亦是?如此,有人传言小师叔钟情于一位女修,甚至不惜为她精心?炼制了个长得很像念虚宗的法宝,据说那法宝上甚至还?能放出宴君安的灵力凝成的小烟花。

  可惜这个谣言太过离谱,基本没什么人肯信,先不说小师叔这样的长相哪里?需要倒追别人,更何?况如今修真?界的女修基本都是?务实派,做个可以放烟花的念虚宗这种无用之物甚至还?不如做个能在危机时刻放烟雾弹的法器能讨女修喜欢。

  是?以在众多流言中,这一条被嘲得最惨。

  “听?说在穆师叔之前小师叔原本还?有个师妹。”一个小弟子低头死死盯着剑阵道,“后来因为叛宗被剑阁除名,所以说……。”

  “所以说……”另外一个小弟子目光空洞,接话道。

  “哇,原来《魔尊的二?三密事之剑尊休逃,霸道魔尊狠狠爱》居然是?真?的!”有弟子盯着剑阵喃喃,“可是?……”

  “可是?……”众弟子都叹息了起来。

  可是?……楚阑舟在前阵杀敌,将自己弄得乱糟糟浑身是?汗。

  宴君安在后方作壁观花,浑身整洁眼神?亮晶晶围观。

  联合剑尊现在的行为,之前的那些流言就突然间变得一下子合理了。

  剑尊,真?的会追女修吗?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都变得微妙起来。

  ……

  “列阵,封锁逃逸出的煞气。”

  楚阑舟没察觉到众人的异样,她披散了最后一道煞气,蓦然回首,下达了指令。

  “是?!!!”众弟子慷慨激昂,齐齐应声,“楚师叔!”

  楚阑舟被惊了一跳,她皱眉转身,悄悄扫了在座众人一眼,确认无人被夺舍后才假装淡定地点了点头,往后方走去,余光甚至都未分给宴君安半点。

  她是?一点没预料到宴君安早就自己将秘密泄露了个一干二?净,还?记得替宴君安遮掩。但这在众人面前,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宴师叔没帮忙,楚阑舟果然生气了啊。

  “楚师叔,你好厉害!”有小弟子忽然带头鼓起了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剑。”

  “是?啊,太好看了。”旁边的小弟子们接二?连三,纷纷夸赞道,“楚师叔,您怎么唰得一声就出剑了,我都没看清。”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为了转移楚阑舟的注意力才这样开口,但后来情绪上来了,他们也?确实想夸,一时没收住口。

  “楚师叔——”

  “英明神?武!”

  “楚师叔——”

  “英姿飒爽!”

  饶是?楚阑舟再厚的脸皮都受不住了,她脚步飞快,匆匆点头后就迅速离开,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小弟子们眼看着楚阑舟的耳廓一点点染上绯色,齐齐噤了声。

  哇——

  ……

  楚阑舟顺着来时方向一路逃到了无人的僻静之处。

  这里?是?通往煞气前线的必行之路。不过念虚宗的这些小弟子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这条道也?就没了人影。

  楚阑舟从储物戒拿出个火折子点了,插在旁边,而后便抱臂静静等待起来。

  没让她等多久,一道人影便匆匆而至,楚阑舟扬了扬眉,像是?猫猫炫耀自己新长出来的利爪。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

  “嗯,被你压了风头。”宴君安低眉含笑,轻轻将楚阑舟的手拢进?了袖中,“累不累。”

  那确实是?有点。

  楚阑舟大言不惭,慷慨陈词:“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嘴上是?这样说,她却打了个哈欠。

  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无需睡眠,但若是?灵力损耗过度也?还?是?会感到困乏的。

  平日里?这种困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宴君安就在她身边,她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

  宴君安眼中的笑意更深,他信手从储物空间中拿了个披风出来,却没有给楚阑舟披上,而是?自己披了,而后手指微微用力,将楚阑舟整个人都拢进?了怀中。

  淡雅的梅香传入鼻尖,楚阑舟惬意眯起眼,明明都要困睡过去了,还?不忘对宴君安小小声交代:“有些事他们是?第一次干,你记得替我盯紧些。”

  “嗯。”宴君安低着头,也?学?着楚阑舟的样子小小声回应着,“英明神?武的楚师叔。”

  胸前猛得一痛,宴君安自觉闭上了嘴。

  楚阑舟拿宴君安的皮肉磨了半天的牙,忽然感受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剑怎么没动?

  楚阑舟狐疑地摸了摸浊缺剑,发现除了剑身有些烫之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一下子便清醒过来,扯着宴君安问:“你先前同楚苑商议了什么?”

  宴君安摇了摇头,道:“无事。”

  楚阑舟挑了挑眉,将浊缺剑收了,而后复又看向了宴君安。

  显然是?不太相信他刚刚的话。

  宴君安叹了口气:“我又能说些什么……说我们既无三书?六礼也?未结契,还?是?说你其实不愿,是?我发疯迫了你?”

  若他真?的这样说话,就凭楚苑的性子,不当场劈死他算轻的。

  房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村长的屋子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大,当时她就在外面议事,应当是?没有打起来的。

  这件事说到底楚阑舟自己也?理亏,想了想还?是?问:“那楚苑呢?楚苑可有对你说什么?”

  宴君安垂眸,盯着楚阑舟的表情。

  楚阑舟的睫毛在微微打着颤,她很专心?地看着他,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兴奋,又像在害怕。

  就像是?被禁了甜食的孩子碰见了自己最喜欢的饴糖。

  阔别百年?,他比谁都知道如今的楚阑舟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就像是?个宠孩子宠过头的家长,恨不得把所有楚阑舟想要的东西都给她,全都给她。这件事他明明打算硬着心?肠不说的,可被楚阑舟含着水汽的目光一望,他就又忍不住心?软了起来。

  “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宴君安轻轻点了点楚阑舟的眉眼,声音如同酿着蜜,“他问我,会不会伤害你。”

  “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他对我很生气。可他后来又想,既然是?妹妹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好阻止,只能委屈一些,与?我谈判……”

  楚阑舟被他揽在怀里?,听?着耳边的故事,缓缓沉入了梦境。

  “他这样问,是?知晓了当年?事……或者更多。”宴君安低头,轻轻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复生,又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多少影响。”

  “但我告诉他,我不会。”

  “楚阑舟,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

  煞气大头有了突破,剩下的杂事自然是?交由众弟子解决。

  这几日宴梦川几乎忙昏了头,他本就年?纪小,资历排不上位置,被楚阑舟临时任命成了统辖众弟子的统帅,原以众人都以为宴师叔回来可以拨乱反正?,将宴梦川的差事换回来,没想到他居就这样默认了楚阑舟的行为。

  宴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是?妻管严,众人之中只有宴梦川自己毫不意外,他甚至苦中作乐觉得这是?对他人生中的历练。

  但这份历练未免有些太艰难了。

  到了晚间,宴梦川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空隙,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涂,涂师兄。”

  进?来的是?门里?的一位师兄,平日里?沉默寡言,看着便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他早知自己资历不够,贸然管理弟子可能会招致众人不满,却没想到才第一天呢,居然连这么个与?世无争的师兄都找上门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在脑中疯狂思?考着对策,面上还?算淡定地开口:“涂师兄,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涂师兄死死盯着他,末了,将一个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个。”

  宴梦川疑惑地眨了眨眼,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胡萝卜?

  涂师兄许是?许久都未和人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很:“这是?我随身携带之物,等我死后,将这东西留给我母亲,做个念想。”

  “啊?”宴梦川不明所以,但听?得涂师兄说得那样恳切庄重,还?是?将手中的东西珍而重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道,“师兄,我知道了。”

  眼看涂师兄那样悲壮伤情,宴梦川忍不住宽慰道:“煞气大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煞气虽然可怖,但若是?防护得当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涂师兄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并不是?这桩事。”

  他顿了顿,道:“我与?你们人族修士不同,我在入宗门前其实是?只兔妖。”

  啊?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没道理煞气更爱攻击妖修而非人修的啊?

  “师弟,你年?纪小,可能没听?说过这些传闻。”眼看宴梦川疑惑,涂师兄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如今带领我们的魔头楚阑舟?”

  那可太知道了,宴梦川点了点头,正?想劝涂师兄不要多想,却看到涂师兄眼眶更红,甚至语气里?都带上哭腔——

  “楚阑舟杀人如麻,其中最爱杀的,便是?生吃成了精还?喜欢晚上不着家的兔子精!”

  宴梦川是?真?的没听?过楚阑舟还?有这种嗜好,震撼得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神?,良久后,他才问:“涂师兄……你在哪儿听?说的?”

  涂师兄摆了摆手,道:“这等秘辛,都是?口口相传。”

  眼看宴梦川已经收好了他的东西,涂师兄不好意思?叨扰师弟休息,红着眼眶含泪告别离开。

  宴梦川恍惚地揉了揉眉心?,却听?见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

  他疑惑地推开门:“百师姐。”

  ……

  听?着宴梦川顶着黑眼圈讲述自己的经历,秦三百是?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楚阑舟怎么不是?扒皮就是?要吃肉,还?死逮着一个物种下死手?”

  宴梦川面无表情道:“不止呢,还?有狐狸,豹子,老虎,狮子,狸猫……下手原因不是?晚上没按时睡觉就是?不及时洗澡,甚至喜欢走夜路还?会被她诱拐带走。”

  经过了昨晚,如今他的储物戒硕果累累,不是?肉骨头就是?毛团,牙齿……甚至还?有一个被啃了一半的剑穗。

  秦三百笑了笑,倒是?十分轻松:“少时,我们也?经历过这些事情。”

  少时不爱睡觉,或是?吃饭挑食,啼哭不止……父母管教得烦了便会编故事吓唬哄骗孩子。

  又因为楚阑舟大魔头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所以很多故事便化用了楚阑舟的典故,效用显然也?是?出奇的好。

  但他们长大经了诸多世事后自然能明白这些不过是?家长编来哄孩子的故事,但灵兽化形成的妖怪大多较人修而言更加性情纯善,有部分性情尤为耿直的,到现在还?把那些故事当成真?的。

  也?难为他们顶着被“扒皮抽筋”的风险还?来卖力干活。宴梦川看着眼眶通红却依旧埋头苦干的师兄,觉得痛心?,但又不好意思?打击别人的认知。

  “若穆师姐在就好了。”秦三百看出宴梦川的疑虑,也?跟着一起叹息。

  穆愿心?是?他们三个之中最聪明的,若她在,定能想到又能保全师兄尊严,又能解释清楚真?相的法子。

  “可穆家……”宴梦川的声音晦涩,他又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他叹气的时间尤为多。

  穆家的消息前几日便传到了灯城坝。穆家谋反,主谋穆家家主穆静姝被俘,永世都得囚于暗无天日的密牢之中;穆家彻底倒台,崔老九屠尽崔家满门后被天道诛灭。

  ——上五家如今只余三家,很难相信,这是?这短短几日便能发生的事。

  穆静姝是?贪得无厌罪有应得,穆家早些年?太过张狂,如今落得这般结果也?只能说是?积重难返自取灭亡

  他们只担心?穆愿心?。

  身处于那样诡谲的局势里?,穆愿心?如何?了?

  ……

  虽然担心?,但煞气当前,是?谁都回不去的。

  冬日太冷,众弟子围在篝火前,轮流烤着火。

  有弟子看着远处灰蒙蒙还?在飘雪的天空,感叹道:“今年?还?真?是?出了怪事,怎得下了那么久的雪都不带停的。”

  楚阑舟如今和宴君安轮值,一人看着一块地方,得了空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靠在一起眯一会儿。

  日子忙忙碌碌裹挟向前,她就这样匆忙度了一两日,偶尔会想在汴州之时,若她能联系到宴君安,会不会也?是?如今这副情状。

  筚路蓝缕,二?人相伴,不猜忌,不怀疑,就这样一直一直一齐走下去。

  噼里?啪啦,柴火被烧断了一小节,楚阑舟感受到来人,弯着眼角,将手里?的东西朝着来人挥了挥,“吃不吃?”

  那是?一颗圆圆滚滚的小红薯。

  篝火映照出的微光打在她的侧脸,在楚阑舟的脸颊上投出暖烘烘的一片光。看着这样的楚阑舟,宴君安的心?就忽然软了一块。

  他下意识想要靠近。

  一阵风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呜哇哇师父,师父呜呜呜呜呜呜……”楚阑舟举着红薯好悬没有戳到来人身上,她疑惑低头,抚了抚埋在自己腰间正?在哭泣的小丸子头,却没想到那丸子头哭得更大声了。

  穆愿心?挂在她的身上,哭眼睛鼻头红成一片:“师父,我好累呜呜呜呜,再也?学?不了剑了呜呜呜呜呜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