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这世间何人能破仙人圣物?”穆静姝嘴上冷哼着, “掌门莫不?是昏了头?忘了我这五方?镜的来历。”
仙人遗物?,自炼制起就自然而然带着一丝鸿蒙气息,渡劫期大能都?对其无可奈何, 且不?消说这念虚宗, 就算放眼整个修真界, 要想破这结界, 都?得究极各方?大能之力联手,至少耗费七天七夜,方?可破局。
且不?说是七日, 只需要给穆静殊三日的时间, 便足够把大殿里的这些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个道理,不?止穆静殊明白,在场的但凡有些眼界的世家长老都明白,所以才越发揪心。
投诚穆家固然可以保命,甚至能攀上高枝平步青云, 但也不?乏有忠肝义胆之士, 有原本的世家长老,也有临时倒戈的穆家人,他?们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苦苦死?撑着, 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雷声?实在沉郁,大厅里的脓血,汗水混合在一处, 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者?在场众人的容忍极限,直冲得人头脑昏沉, 恨不?得就此昏厥在这里。
贺极意?低眉沉思着,忽然抬起头, 视线死?死?落在了窗外。
雷声?压抑在重重浓黑的云雾之中,如同鼓擂一遍遍捶打着人们的神经。在此之下,却忽然传出了另外一道声?音。
那是一声?清脆的鹤鸣。
显然不?止一个人听到了这道声?音,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只对上了黑沉沉的天空。
鹤鸣于九嗥,声?闻于野。让人闻之欣悦,耳目一新?。
可雷雨天哪里来的鹤?
不?,不?是鹤,是……
剑鸣。
众人没有看到鹤,只目睹到了一道亮眼的白芒,这道白芒实在太过耀眼,直惊得雷劫都?停了一瞬。
白光贯日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执法阁最高的那处檐上。
同样的,大家也没看到执剑人,就先看清了剑。
长二?十六寸,通体如白玉般无暇。
那是-----
君子剑。
既然这是君子剑,那来人就一定是宴君安。
在场之人都?听过宴君安初为剑圣的传闻,当年的宴君安还不?过百岁,便斩出了那道惊天一剑,那一剑,几乎轰平了半个悯川。
可那不?过是道听途说,在场众人,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目睹过宴君安的剑意?。
毕竟宴君安此人志洁行芳,守礼到了骨子里,平日甚少与人比武,哪怕真与人比剑也只是点到为止,大部分时间莫说是剑意?了,就连见到那把藏于剑鞘之中的君子剑都?费劲。
没想到今日却得以瞥见当日那惊天之剑的全貌。
宴君安的剑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并不?锋锐,也没什么花哨的技巧诀窍。平铺直叙,随着一剑刺出,柔顺如水流般的灵力便随着剑意?慢慢落了下来 。
就像初雪将融,有人摘了梅花,将之拿来煮雪烹茶,虽然如白水一般寡淡得很,却足以让人惦念回忆,就像......宴君安本人给人的映像一样。
这点灵气看着极轻,如一片雨,一瓣梅,轻飘飘地落在了檐上。
滴答------
屋檐上的瓦片安然无恙,就连一丝颤抖都?无。
但是-----
咔擦。
细碎的破裂声?传来,穆静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穹顶上镶嵌的那枚古镜,就在刚才,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宴君安踩在檐上落脚,又挥出了第二?道剑。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这次的动静有些大。
五方?镜碎裂成两半,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支撑阵法的阵眼破裂,桎梏住众人的阵法终于消散,但众人还来不?及享受灵力重回己身的感觉,就忙不?迭调用?起灵力四?处奔逃起来。
“塌了,塌了,要塌了!快跑快跑啊!”
“剑尊,我什么都?没干,不?要往我这边砍啊啊啊!”
一片混乱之中,柳明彧随手从储物?戒摸出了把灵丹往贺极意?嘴里一塞,抱着他?就往旁边躲。
轰隆隆-----
他?们跑得还算快,因为雷声?紧随而至,落在了贺极意?的身旁。
整个执法阁被宴君安以五方?镜为中心规整地切成了两半,支撑执法阁大殿的柱子倾倒而下,好悬保持住了平衡没让执法阁彻底坍塌,只是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砖瓦顺着破损的裂缝扑簌簌胡乱落在地上,雷劫也终于找到机会,降下闪电将躺在地上的巫老九劈成了焦炭。
目标已经消亡,天罚凝聚的雷劫也自然消散开来,暴雨倾盆而下,凝聚的阴云却散了开来,月华从残破的屋顶落下,在执法阁堂前洒出一束束微光。
宴君安自破损的屋檐落下,浑身纤尘不?染,在这些断臂残肢的衬托之下,宛如入只身入地狱妄想度化众生的小神明。
终于被柳明彧放到安全地方?围观的贺极意?掸了掸自己早就被血污得破烂不?堪的袍角,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师弟,你来的真的很及时,差一点人就全死?光了。”
宴君安执剑抬眸往向贺极意?:“还站的起来吗?”
“死?不?了。”有了灵力和丹药,刚刚足以致命的伤势放在现在早已变得不?值一提。贺极意?活动了一下身子,随手将扇面上的布匹撕扯下来,露出原本黑漆漆的扇骨,“几百年没这么疼过了。”
柳明彧深以为然:“掌门,你的体术退步不?少,以后还得多练,我会监督。”
他?说得认真,却让贺极意?感到一阵恶寒,浑身打了个激灵。
执法阁铁血手段,就算是掌门也是会害怕的。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柳师弟。”贺极意?讪笑两声?,试图转移柳明彧的注意?力,“眼下还是以正?事为上。”
正?事。
如今的正?事只有一件,那便是----
原本堂皇的大殿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屋脊靠着石柱支撑,只塌了一半,灯盏也被压塌了,堂间留下一大片昏暗阴影。
穆静殊就处于那片阴影之中,她是最重仪表的人,毕竟对世家大族而言,外貌穿着行制礼节无一不?代?表着自己家族的财力和底蕴,但她此时并不?在乎这些。
她几乎是以一种极尽怨恨疯狂的目光凝视着站在天光之下的宴君安,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宴世侄,见到了你的姨母,为何不?叫?”
宴君安目光如水般沉静,落在女人身上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你不?是。”
多年谋划被他?一剑劈碎,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宴君安越是风轻云淡,穆静殊就越是疯狂。
穆静殊坐在执法阁最正?中的位置,刚刚宴君安一剑斩下,正?正?好好,擦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座椅分成了两半。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落得和这椅子一样的下场。
“你知道你的身世对不?对?”意?识到他?言语中隐藏的含义,穆静殊忽然笑了,她哈哈大笑,笑容癫狂扭曲,“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千金之体,居然流着这样下贱的血?”
她这句话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大家静默不?语,倒不?是在好奇这件事。
主要宴君安的身世前些天就已经传开了,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实际上早就当成小道八卦偷偷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不?就是药人嘛,家族为了血脉胁迫凡间女子诞下的婴孩,世家秘辛,被排挤的小可怜。懂,大家都?懂的。
美人又不?是壁玉,白玉需得洁净无瑕,可美人有瑕才更加楚楚动人啊。
有关药人的遐思太多,宴君安经此一役,声?名不?降反增,坊间还涌现了一大批以宴君安为主角的话本,极尽香艳,求购者?络绎不?绝,念虚宗弟子执法巡查之时扫了好几次都?未将这股歪风邪气浇灭。
但......
亲眼目睹了刚才那足以斩碎神物?的剑意?,众人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甚至离穆静殊又远了些,生怕万一宴君安发难被波及。
宴君安将君子剑收回剑鞘,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恼意?,只是在阐述:“你在激怒我,是想让我杀了你。”
穆静殊怒视着宴君安,可仔细看她的眼睛,可以看出一丝惶恐之意?。
“可既是在念虚宗,自是要秉公处理。”宴君安无视穆静殊的一连串咒骂,冲着柳明彧道,“师兄,交给你了。”
在念虚宗那么多年,宴君安就没叫过他?几次师兄。
饶是柳明彧那么大个七尺男儿都?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勉强遮掩住自己的失态:“穆静殊勾结反贼,残害忠良,应律当废去修为,囚于执法阁密牢,永世不?得再出。”
“反贼?”颓势已定,无力回天。穆静姝哈哈大笑,“我是反贼,难道你们就全然无辜吗?”
“穆家会做恶事,可世间的恶事,又岂全是我穆家一家做出来的?当年无人敢开口,如今倒清算起旧账来了,无非是觉得穆家再无利可图,当起墙头之草罢了。”
“太急了。”巫家弟子揣度着自家掌门的含义,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品出了一点道理。
现在上五家除了穆家都?显出颓唐之势,若是再等上几年,也不?需要这场动乱,穆家同样能坐稳上五家第一的位置。
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他?张了张口,想要悄悄询问掌门,却被穆静姝的目光吓得闭上了嘴。
穆婉莲原本束好的发披散开来,涂抹均匀的妆粉早就被汗水融化,露出掩盖在其间的,一张苍老的脸。
再好的驻颜丹也有期限,穆静姝的寿元摆在这里,依靠驻颜丹勉强维持的体面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穆静姝极尽狠辣,也很有手段。只可惜寿元有限,她若死?去,穆家必定动荡。哪怕存在着光辉未来,这份未来,也永远都?不?会降临。
小弟子看着垂垂老矣的穆静姝,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凉意?。巫高叟看到了弟子的迟疑,将手放在了他?的发顶:“这便是,我们巫家要守的道。”
星光之下,一星暗淡,又亮起群星,此消彼长,天道才能延续。遵循天道,一丝不?苟的执行天道的指令,这才是巫家能够延续至今不?断绝传承的根本原因。
“可,天道就是对的吗?”小弟子恍恍惚惚,仍然沉浸在迷茫之中,他?恍然想起了当初毅然决然下山的两位兄长,还有他?们望向山门时悲伤的眼睛,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们也参与了这件事,我们也变成了杀人者?!煞气入关,无数百姓修士皆会死?去,难不?成就为了今夜的这点星星?可……家主,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害怕的不?是听从星空的指引,他?最害怕的是终有一日,这片星空会将他?们指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它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天道没有对错。”巫高叟望着破损的穹顶之上透出的盈盈星光,眼神中没有一点动容,“星星很平静,今晚的风波会平息的。”
……
贺极意?一开始还能摇着折扇慢悠悠听穆静姝骂街,但很快 ,他?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悄悄对宴君安传音:“师弟,你旁边的人是谁?”
宴君安挑眉,淡然道:“一个并不?相?识的小辈。”
为什么要强调不?相?识?不?相?识你把人带进?念虚宗干什么?
掌门看着混在一群长老之中,脸上明显带着惊恐表情畏畏缩缩的小青年,脸上笑笑,内心暗自腹诽,耐心等了片刻,没忍住又去传音:“师弟,念虚宗的弟子呢?”
穆家参与此次反叛的弟子都?已被恢复实力的长老们擒获,原本应该由执法阁弟子接手,将他?们带入密牢才对。
但现在阵法也破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念虚宗一个小弟子都?没有上来?
宴君安的眼神带着些莫名,像是在指责他?问了一个蠢问题:“煞气四?起,各宗门求援,念虚宗有些实力的弟子都?已经在支援的路上了。”
至于没有实力的,自然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非命令不?得外出。
贺极意?倒吸一口冷气,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可我和柳明彧都?在这里,除了我们,这世间还有谁能担起这样大的重任,指挥他?们做事?”
宴君安皱眉,看着有些不?耐烦了,强调道:“我选的人,比你们好很多。”
宴君安不?会说谎,能那他?们和那人对比,只能说明那人确实有这个实力。
贺极意?在念虚宗待了那么久都?还没听说过念虚宗竟还有此等将才,眼看就连不?喜赞赏弟子的宴君安都?对其夸赞有加,他?也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但师弟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再问下去贺极意?害怕被师弟打。
不?过那人的身份也不?用?问,等弟子们归来,自然而然就能知晓。
贺极意?摇了摇折扇,得意?洋洋想。
剑尊再好也不?过是个剑阁的头儿,哪能比得过念虚宗的掌门。等那人才班师回朝,他?就许以重利,将那人从师弟手上抢过来替自己做事。
尚且不?知道贺极意?的盘算,柳明彧亲自动手,将穆静姝绑了,送进?了密牢。
贺极意?捏着扇子随手冲众人行礼:“反贼已经归案,接下来是我们念虚宗的家务事,诸位长老,不?如先暂请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动。
贺极意?抬了抬眉,打算抬脚离开。
终于,人群中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掌门,虽然穆家反叛在前,但贵宗分明早就有了防备,却放任自流,导致死?伤无数,还请念虚宗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这话很快就受到了其他?人的赞许,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刚刚屠戮自己至亲的那些人叫得尤为激烈,就仿佛他?们刚刚真的是被人胁迫才迫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般。
他?们这些人有的刚刚死?了手足,有的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师长。此刻风波平息,却又急着跳出来,惦念着从挽救自己的恩人手里捞好处或是给自己摆脱嫌隙。
贺极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有什么好交代?的?”贺极意?摆了摆手,唇角虽然勾着,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你们被反贼同党所害,我们齐心协力才让反贼伏诛,不?是吗?”
.......
他?这话一出,全场都?寂静下来。
柳明彧手里还捏着穆静姝留下来的锦书,众长老沉默不?语,实际上都?在悄悄看着站在角落的宴君安。
掌门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他?将穆家定义成反贼,又将那锦书收进?执法阁,在今日将这件事淡淡揭过,但从此以后,只要锦书留在念虚宗一日,念虚宗就始终捏着这群人的把柄。
念虚宗往后怕是要将上五家取而代?之啊——
长老们都?没应声?,眼含期待地看向宴君安。期待宴尊者?能秉公同掌门犟上一犟,将主动权揽回来。
但宴君安压根没有看他?们,他?只是侧过头,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有什么好看的?
世家长老们暗暗腹诽,但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再无法扳回劣势,纷纷借故离开。
“尊……尊者?,您在看什么?”大佬们终于舍得离开,季承业得以在他?们的威压之下苟延残喘,正?想摸到宴尊者?面前讨好,却注意?到尊者?的视线,好奇地也对着窗外观察起来。
他?再差也算是踏入修真之路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宴君安在看的东西。
那是一株梅花树,此时不?是花季,花瓣树叶早就落光了,只余下干枯的枝干。
此时,那枝干颤了颤,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上面,又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一片雪。
“啊,下雪了。”季承业感叹道,“这倒是难得一见。”
悯川气候温暖,多暑热,冬日倒是不?常下雪。季承业早忘了上次看见雪是什么时候,没想到今年倒是出了奇事。
没走远的长老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接了一句:“瑞雪兆丰年,是吉兆啊,掌……”
往日里他?说这句话都?能得到贺极意?的回应。现在开口也有些点想缓和刚刚紧张气氛的意?思,但他?的余光刚瞥到贺极意?的脸色,就把嘴里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脚步匆匆慌忙离开。
……
人散尽了。
季承业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宴尊者?带自己过来是个什么含义,头顶上念虚宗掌门的目光太吓人,他?悄悄躲到了宴君安的身后。
“巫家主,还不?走吗?”贺极意?眯着眼睛,看向还坐在原地的巫高叟。
巫高叟摇了摇头,道:“劳烦掌门,只不?过我也还有些私事没有解决。”
贺极意?笑道:“也对,毕竟这也是你们巫家人。”
“早说不?是了。”巫柳就坐在血泊之中,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但能看出他?的心情极好,压根没有外表表现出的那般狼狈,“多谢掌门,让小生看到了一场好戏。”
“不?必客气。”贺极意?应道,手腕却是一扭,漆黑的折扇快如闪电,直冲巫家家主的面门而来。
巫家擅术数,推演生机,却不?擅武,身体也羸弱得可怜。
是以巫家总会培养些不?修行术数的修士,以补全自身缺憾。但今日巫家家主不?知为何,竟没让小弟子陪在身边。
贺极意?出手极快,几乎不?给巫高叟一点还手的时机。
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漆黑冰冷的扇骨停留在巫家家主的眉心,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我以天道发誓……”巫家家主的手骨被折扇穿透,扇骨沾染了血迹,落在眉心,像是在他?眉心留下了一枚朱砂痣。
巫家家主慢条斯理,一边咳血一边沾着自己的血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文:“至少此行的目的,我与你们是相?同的。”
血色结界腾空而起,将整个执法阁笼罩在其中。
“好大的阵仗……”
巫柳笑着挑眉,话还未说完就猛地朝后退去,同一瞬,铁拳和折扇落在他?刚刚的位置,直接打穿了执法阁的地面。
捆仙绳果?然没能困住他?。
“忽然对小生出手,可是小生做错了什么?”巫柳躲开攻击,眼睛转了一圈,“难道……”
唰——
君子剑出鞘,巫柳甚至说不?完一句话,就被宴君安穿了一个透心凉。
贺极意?和柳明彧随后而来,迅速切割下了他?的头颅。
失去生机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凝聚成一滩,缓缓蔓流淌到贺极意?的脚边。
死?了,但……
实在是太过轻易了。
贺极意?正?在皱眉沉思。
同一时刻,宴君安掷出君子剑,钉在贺极意?的脚边,制止了血液的蔓延。
君子剑嗡嗡发出剑鸣,那鲜血诡异地不?再流淌,反而逐渐凝聚。
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支金色的巨大毛笔。
那毛笔无人操控,自顾自凌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拟物?之术。”
结界被破,巫高叟死?死?盯着凭空出现的那支金笔,咳出了一口血。
砰——
风雪自空隙中涌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等人眼逐渐适应,金笔,尸体,甚至血迹都?已消失不?见。就仿佛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
但还在不?断嗡鸣的君子剑,执法阁突然出现的坑洞,都?彰显着刚刚那场战斗并非假象。
“剑尊……怎……怎么办?”季承业虽然一点都?没看懂,但是他?也看出这场是他?们落败,立在寒风中哆哆嗦嗦询问宴君安的意?见。
没有回应。
宴君安看着眼前翻卷着的雪花,颦起眉,毫不?犹豫就想丢下季承业离开。
但他?却察觉到了一丝阻碍。
宴君安缓缓低头,看见了缠绕在手上的……
——捆仙绳。
贺极意?一寸一寸转头,视线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适逢大雪,道路难行。宴师弟,你还是留在念虚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