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烟落水 7613 汉字|47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09章

  “你的灵台是谁做的?”

  胡平的脸色阴沉, 像是能拧出水来?。

  楚阑舟被他的目光盯着,三百多岁的人了,硬生生被盯出了脚底扣地的感觉。

  灵府这种地方对修士而言极其私密, 唯有以?双修之法才可以?重塑。

  可她如今既无道侣, 却造了灵府, 胡平有此一问也算正常。

  可这也不能怪宴君安啊。

  当时他们也是懵懂无知一知半解的就试了, 虽然到后来?明白过来?这一切,但木已成舟,他们也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替代?……

  胡平看着楚阑舟支支吾吾却不透露半点讯息, 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浊缺剑呢?”

  楚阑舟着急忙慌从储物戒掏出一把剑。

  浊缺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白光, 不知为何,楚阑舟觉得这把剑隐约有些烫手。

  说?是烫手有些太概括了,应当是忽冷忽热,虽然不断变化但还在楚阑舟可以?的忍受范围内,就像是剑生了灵智还正在克制着什么怒火一般。

  浊缺时常暴动, 她暂时没有研究明白这把剑暴动的逻辑, 所以?一般除了重要场合,她都会?将它收在储物戒里。

  胡平看着她,话语间颇有些意味深长?:“浊缺剑就别放在储物戒里了, 随身带着, 可以?防身。”

  终于从这话题绕开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楚阑舟松了一口气, 连声?应下。

  ……

  送走胡平,楚阑舟有些茫然。

  那么多年过去, 她本以?为一切都毫无希望,却骤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珍宝, 她现在反倒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所措起来?。

  楚阑舟抹了把脸,整理好思绪,面无表情地踏入席间。

  隐元居士乃贵客,虽然他与乾明派闹了一些不愉快,但身为东道主,楚阑舟该有的面子还是得做的。

  正如此时宴饮,楚阑舟依旧得坐在上首,尽地主之谊。

  不过胡叔在场,她还是默默将自己酒壶里的酒液换成了酸梅汤。

  宴君安端正坐在上首,他的位置位置只与楚阑舟有一臂之隔,只需要微微抬眼,便?能看清身旁的阑舟。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果酒饮尽,又悄悄打量了楚阑舟一眼,难得有些疑惑。

  楚阑舟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实在不怪他起疑,平常楚阑舟喝酒就和喝水一样,基本上从宴席开始到结束都不会?停歇,姿态也非常懒散。

  今日却不同,楚阑舟坐姿端正,就连吃点心的速度都较平常慢了许多,仪态甚至能同向?来?端庄的宴君安一较高低。

  她这一回的反差太大,不止是宴君安,基本整个乾明派的弟子但凡长?了眼睛的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很快,低低的絮语声?便?传了开来?。

  “掌门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又要操劳门派,还得陪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人饮酒,那能不累吗?”

  有些弟子更是四处张望着想找寻玉迎蹊师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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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师姐今日怎么没来??”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还没吃完?”

  乾明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林束的狂热粉丝。更何况林束本来?就是好掌门,不摆架子,剑术又极佳,门第?还不高自然更得这些弟子们的优待。

  隐元居士平白挨了好几个白眼,听?着周围的絮语,实在是有些委屈。

  他分?明一直到现在都止在闭口吃饭,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乾明派简直从根部就烂透了,隐元居士愤愤想,越发越觉得食之无味,正打算弃掉碗筷宣布离席之时,却听?到了宴席上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说?话之人正是浮花盟盟主,经历先前那些天的牢狱之灾,他面容光彩倒是削减了几分?,看上去颇有憔悴感:“值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美人,也不知掌门属意如何。”

  楚阑舟自顾自喝着酸梅汁,眼睛抬都没抬。

  浮花盟盟主自讨没趣,尴尬地咳了一声?,喝了一口酒。

  不过他的话没有落在地上。

  很快,玄关门口便?传来?了一声?有些慵懒的男音:“花前月下美人,有这等好景色,掌门居然不请我,实在是让小?生伤心。”

  他甫一登场在场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浮花盟盟主身上。

  毕竟上一次宴饮的时候浮花盟盟主亲口所说?,他与此人是朋友。

  浮花盟盟主平白无故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却也只能默默忍着,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专注喝酒不再?说?话了。

  楚阑舟皱着眉开了口:“你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巫柳将自己的发尾缠绕上自己指尖,笑了笑:“当然是逃出来?的。”

  楚阑舟皱紧了眉头,似乎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人。

  隐元居士居然在此时搭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书生罢了,赶走就是。”

  “小?生的确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书生,可阁下不还是喜欢上我的金船,喝了我的仙酿酒,还误了吉时。”巫柳面带笑意,看向?他的目光中?全是讥诮。

  隐元修士愤愤然转过了头:“那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蒙汗药。”

  巫柳不仅大大方方承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凡间有人会?拿五石散酿酒,修真界有人会?拿返魂香酿酒,蒙汗药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我添加在酒里,更能显出这仙酿的风味来?啊!”

  楚阑舟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死死皱着眉,将视线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则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强词夺理!”隐元居士并?不想理会?这疯子,将头扭到了一边去,“你这人贪慕荣华富贵不就是在看不起我们这些从凡间来?的修士吗?”

  巫柳笑容依旧灿烂:“小?生的确贪慕荣华,可你既然喜欢清修,为何要做本公子的船。”

  “你……!”隐元修士一噎,自觉不占理,将头转到了一边。

  巫柳却不依不饶。

  他端着酒杯,依靠在墙上,一双桃花般的眼眸中?带了些细碎的戏谑笑意,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开口道:“隐元兄,这些可都是身外之物,镜花水月,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梦。”

  宴席间众人像是察觉到什么,逐渐变得躁动起来?。坐在席上人纷纷抬头望向?窗外。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那艘巨大的金船正在缓缓消散,船上那数以?百计的道童侍女也都跟着一同皆化为齑粉。

  月光照耀下,河面空空荡荡,平静无波,那艘穿连带着村上的人都当着众人面直接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招数在众人面前杀死那么多人,除非……这些东西本就不是活人。

  有见?识较广的弟子感叹出声?:“拟物之术!”

  以?笔绘万物生,这术法据说?前任巫家家主曾经曾经用过,只一笔便?绘出了千军万马,同楚家一起堵上了当时关外魔气溢散扯出的豁口。

  外头将这功法传得神乎其技,可这功法随着巫家家主亡故早已失传,就连先今的巫家家主也未曾习得,没想到居然还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最主要的是,居然是由一个巫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使出。

  公孙宏邈脸色发白地盯着来?人淡漠的眉眼,藏在袖口的手指甲早已刺穿手掌,鲜血淋漓。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此子,究竟是何人?

  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在楚阑舟身边是何意,他也是来?……阻拦他的吗?

  “啊!……”正在众人争执间,忽然有一位坐乾明派弟子打扮的修士尖叫一声?,吸引了在座众人的目光。

  楚阑舟顺着视线回头,皱眉问:“你怎么了?”

  那弟子诚惶诚恐,瘫坐在地上:“刚才那鱼,鱼、鱼腹中?有张符箓。”

  他身旁有些大胆一些的师兄师姐站了出来?,将那鱼腹中?的符箓挖出来?递到了楚阑舟的手上。

  楚阑舟皱着眉看清那符箓之后直接将这张纸碾为了齑粉,斥道:“装神弄鬼。”

  但这一场骚动已经发生,宴会?乱成一摊乱麻,在一片忙乱之中?,玉迎蹊拨开人群匆匆赶来?,压低声?音对楚阑舟耳语:“公孙宏邈不见?了。”

  楚阑舟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也同样低声?回应道:“知道了。”

  楚阑舟直接站起身,面向?众人传音:“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在场有任何人提及此事。”

  说?罢,她跟在玉迎蹊的身后匆匆离去,像是要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巫柳耸了耸肩很自然地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隐元修士却没让巫柳如愿,他压低声?音,小?声?对巫柳说?:“你不是答应好了,只要我陪你演这场戏,你就要帮我救出恩人吗?你的诺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你可是以?道心起誓,如果没有完成,必会?受五雷轰顶之罚!……”

  眼见?他还要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巫柳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漠然:“正在救啊,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永远都救不出来?。”

  隐元居士没想到此人就连天道都敢愚弄,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你!”

  巫柳摊开手,露出一副无奈表情:“我的确以?道心起誓,定会?竭力将你的恩人救出来?,可我从未许诺过时间。”

  隐元居士对他怒目而视。

  巫柳却毫不介怀:“我考考你,你那么了解清莲仙子,不妨猜猜她是哪一年拜入的念虚宗,你拜入宗门那年,她又在做什么?”

  巫柳眼眸含笑,直接抬脚朝外走去:“或许会?有惊喜哦~”

  ……

  “掌门,我已经四处派人寻找过了,并?没有找到公孙宏邈的踪迹。”玉迎蹊将楚阑舟带到一处偏殿,这才仔细将经过讲了出来?。

  楚阑舟对此倒像是有些兴致缺缺,她听?玉迎蹊说?完便?随口敷衍道:“知道了。”

  “两位佳人,这样好的景致,不如与小?生共饮一杯啊。”寂静的偏见?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谁!”玉迎蹊当即警戒将楚阑舟护在了身后。

  自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位赫然是半场赴宴巫柳。

  在玉迎蹊愤怒瞪视下,浮花盟盟主也摸着鼻子走了出来?。

  玉迎蹊讨厌极了这两个莫名造访的客人,一句废话不说?毫不犹豫就要拉开传讯符文警报,却被楚阑舟按住。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先去找公孙宏邈。”

  “可……”玉迎蹊尚且有些犹疑。

  楚阑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这里是乾明派,他们两个翻不出多大浪来?。”

  ……

  隔音符箓随着玉迎蹊的离开直接被巫柳贴在了偏殿的殿门上。

  楚阑舟神形散漫:“鱼腹传书是你搞的鬼?”

  活鱼就算了,烹饪好的死鱼鱼腹中?还能发现符箓,这是把她当成傻子哄呢。

  巫柳直接坦然承认:“此事的确是小?生所为,但那封符箓却做不得假,掌门也应当能感受到其中?的灵力。”

  说?罢,他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寂寥:“小?生也是希望能够引起掌门注意,才出此下策,请掌门勿要责怪小?生呀。”

  楚阑舟懒得理会?他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巫柳笑了笑,道:“旧日至交好友,如今面目全非,掌门,您怎么看?”

  楚阑舟转头便?想离开。

  巫柳扬声?,叫住了楚阑舟:“掌门宽宏大量,毫不介怀,小?生却为掌门感到痛心啊。”

  “怎么办,若是他当真变了,凭借他的身份,在这个世道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下一个上五家会?是谁?宴家,穆家,巫家,崔家……还是……一家独大?”

  楚阑舟尚未做出回应,浮花盟盟主却先张了口,他面色发白,连连摆手:“我今日什么都没听?见?,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可惜在场还是没有人理他。

  巫柳面带微笑,将自己的后半段话说?完:“……到时候楚家要如何?偌大家业只剩下最后零星一点,丢了就找不回来?了,是不是啊,掌门。”

  巫柳几乎踩在楚阑舟最不可触碰的禁忌点问她问题。

  你会?怀疑他吗?

  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呢?

  经历过诸多种种,当真有人还能保守初心,还能如当年一样吗?

  更何况身份的悬殊,地位上的差距,天然就能分?出许多间隙来?。

  无人能保证自己会?永远不变,由己及人,别人也不会?。

  若你不怀疑他,可证据确凿,明明白白摆在你的面前,你又要如何去选。

  楚家为先,还是那一点年少情谊为先?

  这对在场人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个问题。

  当疑点被揪出来?的时候,答案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

  “更何况……掌门不是早起了疑心吗?”巫柳直截了当地点出了楚阑舟的布置,

  “我听?闻这世间有一奇宝名叫乌粉虫,其形极小?,肉眼无法观测,就连用灵力都无法监测出来?,它还会?产生的鳞粉,无色无味,千金难求。世家多用此来?追踪……”

  “掌门真是好运气,凭借小?生的财力都不能如愿拥有一只,掌门轻易便?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

  浮花盟盟主左看看楚阑舟,右看看巫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不想听?这种能要人命的八卦,奈何这八卦偏偏往他的脑袋里钻。

  “他与我,立场终究不同。”楚阑舟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

  四周一片寂静,巫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似乎很期待一般。

  楚阑舟张开口,吐露出的话语却无比薄凉:“这几日,我过得也算开心。”

  “就当是多了一个打发时光的玩伴罢了。”

  啪啪啪啪啪……

  巫柳眼中?的喜色就连压都压不住,他甚至直接起身,给楚阑舟拍起了掌:“掌门好魄力。”

  楚阑舟没有理会?巫柳发疯,转身直接离开。

  巫柳吹灭了灯,像是毫无察觉那般:“好像漏掉了一只小?老鼠。”

  说?罢,他又走到殿前,揭开了贴在上面的隔音符,颇有些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啊,糟糕,隔音符贴反了。”

  浮花盟盟主缩在墙角死死抱住自己,他怀疑听?到这种层面的秘密,自己可能没法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听?到耳边阴恻恻的笑容,他进?一步揽紧了自己:“你是疯子。”

  “呵呵呵呵呵……”巫柳盯着手里捧着的烛台,脸上笑意尽数散去,至于下一片漠然,“……谁知道呢。”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be啊呜呜呜呜呜……】

  系统在她的脑中?哭得直打摆子,楚阑舟有点怀疑她再?哭下去脑袋会?进?水。

  进?不进?水倒是次要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就像是千只苍蝇在飞。

  这种感觉楚阑舟忍受不了,她忍不住提醒自己脑中?的那个系统:“你来?这个位面是来?做任务的。”

  不是来?看别人谈恋爱的。

  系统抽噎了几声?,勉强停住哭声?【可,可宿主,万一宴君安是被冤枉的呢?】

  说?完这句话,想到伤心难过处,它又忍不住嘤嘤呜呜哭了起来?。

  楚阑舟被她吵得脑壳疼,干脆解释清楚:“鱼肚子里那个,是秦星原写的传讯符。”

  这种特殊的叠法,破坏就无法复原,且只有楚阑舟和秦星原,宴君安三人知道。

  而巫柳送来?的那封传讯符折叠完好,一看便?是秦星原亲手所制。

  那张符纸上只写了五个血红大字

  ——“小?心宴君安。”

  【可……】系统还想替宴君安辩驳几句,终究却是无言。

  跟随楚阑舟走到如今,这个修真界是个什么环境它比谁都清楚。

  人性伴随着利益权利纠缠在一起,无法剥离。

  那种毫无保留的爱情在这里就是遥不可及的童话故事。

  系统用他那点脑容量分?析清楚眼前这绝望的局势,弱弱补充了一句【宿主,没关系,还是有我的,我,感化反派系统会?坚定陪伴宿主直到终结……。】

  它的话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的数据库变成了一串乱码。

  系统:??

  ……

  楚阑舟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间铺满地笼的寝殿。

  不过唯一的区别,应该是自己没有变成猫吧。

  她看着自己修长?的双手双脚,居然觉得有些欣慰。

  算是比之前……有点进?步?

  有了前车之鉴,楚阑舟并?未做出旁的动作,反正人形的时候魔尊并?不受寒冷或是炎热影响。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

  数到十的时候,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停在了她的身前。

  有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眉梢划过,一遍遍描摹着楚阑舟的五官,落在她的眼睛,鼻梁,乃至唇舌之上。

  楚阑舟耐心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面前人除了这个动作外还做出其他的动作。

  她的耐心告罄,索性直接睁开了眼睛。

  宴君安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睁眼吓了一跳,直接收回了手。

  他的表情比上一次更冷了,整个人都丧失了身为人应当有活力,像是一座五官雕刻完美的冰雕。

  只不过那冰雕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哭过。

  任谁看到这样如雾隔花般的美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楚阑舟却不为所动,她将目光直直对准他的眼睛:“你想关我吗?”

  宴君安神色中?泛着些迷茫。

  楚阑舟补充道:“你的储物戒里有现成的笼子。”

  宴君安茫然的摇了摇头,将指尖点在了她的眼睛上。

  “想吃掉。”

  “阑舟,我想将你一点一点吃掉。”

  “皮肉,骨血,灵魂。”

  他的手指挨个划过楚阑舟的眉心,胸膛,乃至腿侧,分?明在说?这样可怖的话,他的视线却至始至终都与楚阑舟视线交汇,缠绵到像是在看极其珍惜的爱人。

  他轻轻垂下头,细密的发丝垂落在楚阑舟的耳畔,激起一阵麻痒,语气极尽温柔,像是在说?最为热烈的情话:“阑舟,和我一起共赴黄泉,好不好?”

  耳鬓厮磨间,梅花暗香浮动,一丝一缕勾着人的心弦。

  楚阑舟听?着宴君安的神经质般的絮叨,叹了一口气。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非她所愿,但她在其中?也的确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得解决。

  可究竟要怎么样解决呢?

  宴君安显然是疯得不轻,他兀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就连身上的香气都沾染了几分?悲戚,楚阑舟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宴君安是个正经修者,若是惹了执念生了心魔后果不堪设想,楚阑舟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后一把拽起宴君安的头发,逼着他同自己对视,认真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

  楚阑舟道。

  这场荒唐的囚禁到此为止。

  如果楚阑舟不愿意,这世道没有人能够囚禁得了她。

  宴君安怔怔愣愣的,也不反抗,好像听?进?去了一点,眨了眨眼睛,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阑舟,你待天下人那样好,可为何却偏要待我如此残忍。”

  世人皆知道楚阑舟成就了宴君安的剑尊之名。

  可宴君安对楚阑舟而言,又是什么。

  魔道和剑道差距太大,修行魔道者,有极大可能会?逐渐被力量掌控,蚕食心智,最后沦为彻头彻尾的魔物。

  可摆在楚阑舟面前的只有这条路,只有这条绝路。楚阑舟当年对自己的选择也没有把握,她便?放了一把利刃。

  宴君安是她飘行于无垠大海航船上的一支锚,是当年的剑阁小?师妹楚阑舟悬在如今魔尊楚阑舟头顶的一柄利剑。时刻坐于长?庚峰之上,若楚阑舟偏离了航道,便?会?出鞘。

  可这对宴君安而言算是什么呢?

  日复一日等待着心爱之人可能出现的那个可能性,日复一日坠入更深一层的绝望之中?。

  ……

  然后一次又一次,亲手了结自己的爱人。

  楚阑舟松了手,轻轻替他抚平额前的碎发。宴君安此时再?也没有坐于剑阁之上的矜持,他的眼泪落了一滴,其余的被他尽力忍在眼眶之中?。

  可湿漉漉的泪水还是沿着睫毛落到了楚阑舟的指尖,又顺着指尖滑落到她的手心,攒起了一小?窝深泉。

  宴君安压着嗓子,竭力忍住哽咽:“你从前与我说?过执剑人的故事,你说?我们在走一条必由之路,你也描绘过路尽头的景象,可你从未说?过,等这条路走到尽头,那把剑会?如何?”

  楚阑舟抚弄宴君安发尾的手顿了顿。

  飞鸟尽,良弓藏,莫说?是修真界,就连凡间的那些忠臣良将都逃不过被肃清的命运。

  楚阑舟……亦不能免俗。

  于是上五家之乱结束于巽天二年

  又三年,魔尊楚阑舟于汴州伏诛。

  这条路,从楚阑舟做下决定开始,就注定会?以?此收场。

  楚阑舟给宴君安编织的那个美好愿景,只是一场繁华绚丽幻影,只能用来?哄诱常年待在高塔之上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幻影终有破碎的那一天,若没有轮回,楚阑舟甚至会?贴心将那一天设计在宴君安飞升之后。

  小?公主宴君安终其一生都无法爬下高塔,去拥抱他那踏在荆棘之中?浑身鲜血的爱人。

  宴君安轻轻伸出手揽住楚阑舟的腿,将长?发垂在她的腿间,低声?道:“可我不甘心。”

  他轻轻将自己的脸贴在楚阑舟的衣摆上,又重复了一遍:“阑舟,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的爱人付出一切却在史书上籍籍无名。

  他不甘心他的爱人明明那样好,却要受人唾弃,困死在荆棘丛中?。

  于是小?公主从高塔一跃而下,毅然决然踏入那片荆棘丛。

  要么痛苦扭曲活在一起,要么死在一处。

  让烈火焚尽一切,万事万物皆毁灭了,他们也依旧在一起。

  宴君安将脸颊贴在楚阑舟的膝盖上,低声?诉说?着他认为最为浪漫的情话:“百年之后,你我皆为黄土,掩盖在一起,你我融在一起,谁敢说?你我不配在一起,谁敢再?将我们分?开。”

  楚阑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宴君安心猝然一沉。

  阑舟这是必然厌弃他了。

  楚阑舟向?来?嫉恶如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估计也对自己很失望吧。

  楚阑舟会?如何对待他呢……就像对待秦关月。

  楚阑舟正认真打量着宴君安。

  宴君安素常喜穿流云衣,可今日却不同。

  今日宴君安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罚他穿了一件普通弟子穿的白衣。

  此时白衣坠地,平白沾染了沉垢,和血污混在一起,污秽不堪,发丝被楚阑舟揉乱,缠在一处,不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金丝雀或是公主。

  谁能想到,举世闻名的宴君子竟会?沉湎于凡尘的情爱之中?。

  不干不净,不似仙人。

  楚阑舟看着这样的宴君安,目露纠结,看了半晌后才痛苦闭上了眼睛:“你走吧。”

  这是楚阑舟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宴君安今日还能走,她还能忍得住,还能放过他。

  从此之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再?见?互为仇敌,不死不休。

  ……

  宴君安愣愣跪在地上,失神地望向?她,就连淡墨色的瞳孔似乎都失去了焦距。

  楚阑舟想依照宴君安现在的状态想要做决定应该不容易,是不是该再?等等。

  她觉得她是他们两个人之中?稍微清醒一些的人,于是她轻轻扒开宴君安的手,想将他拽起来?,迟疑道:“你三日……七日之后再?给我答案吧。”

  她想要扶起宴君安,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无数银色丝线从宴君安的指尖攀附而出,毫不留情刺进?了他的胸膛。

  银线锐利,切口面小?,并?未在他的胸腔上留下多少孔洞,可看银线的长?度却能发现早已进?入了一段很深的距离。

  在这里展露出这种非“仙君”的手段是极危险的。因为他们虽然在自己的寝殿里,却没有贴任何的隔音符或者禁止人窥伺的符箓。

  今日之事若是暴露出去,宴君安恐怕在修真界再?难有立足之地。

  “师兄,你在发什么疯?”楚阑舟压低声?音,生怕被外人听?见?或者发现这里的动静。

  宴君安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牵着楚阑舟的左手,将银线的一端妥帖悉心的系在了佛珠之上,又将另外一端系在了自己脖颈前的金铃之上,而后才像是安心了几分?,低声?道:“银线早已缠满了我的心脏,若我距离你五丈之外——这枚金铃会?将我立刻绞杀。”

  哪怕是宴君安,搅碎心脏也绝对不能活。

  他唇色殷红,盯着楚阑舟的目光贪婪而又狡黠,宴君安终于蜕除了他一直伪装的模样,将本性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宴君安在用性命要挟她。

  楚阑舟会?厌恶,会?害怕。

  那是人之常情。

  可宴君安就是不想放开她。

  他贴心照拂长?大的小?师妹,骗了他那么多年的小?骗子,宴君安无论如何放手。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眸光潋滟,不像是仙君,反倒像是个十足的狐狸精。

  他在等楚阑舟做出审判。

  是不舍得被迫将他带在身边,亦或者是杀了他。

  不管哪一种,都是宴君安朝思暮想苛求的东西。

  出乎宴君安意料的是,楚阑舟哪边都没选,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做贼般捂住了宴君安的耳朵。

  宴君安不明白楚阑舟在做什么,但还是侧过头耐心等待着,并?不挣扎。

  楚阑舟低声?道:“系统,宴君安是个彻头彻尾无可药救的疯子。”

  系统欲言又止,它想问宿主,你才发现吗?

  但它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在楚阑舟的眼中?看到了同宴君安一样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楚阑舟并?不在乎系统回不回答,她接着道:“我却有些庆幸他疯了,我是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被乱世逼疯的楚阑舟配不上当年那个高洁不染尘的仙君。

  可现在,疯子对疯子。

  小?疯子楚阑舟又忽然能和小?疯子宴君安待在一起了。

  楚阑舟觉得自己应当心疼,可随之而来?更剧烈的,却是欣喜。

  系统不明白楚阑舟心中?所想,只以?为这是楚阑舟在妄自菲薄,连忙搭腔道:“宿主怎么会?自私自利,宿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楚阑舟撇了撇嘴,明明知道宴君安被她捂着耳朵听?不见?,却还要凑到他耳边说?:“真蠢。”

  明明她都已经想好要放他走了,师兄却偏偏要自己凑上来?。

  可他一个小?仙君落在了魔尊手上,哪里能讨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