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愿望
元京墨被叫起床的时候下意识往被子里钻,蒙住头想继续睡又隐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闭着眼睛伸手摸摸床单再摸摸被头,他的冬天必备金丝绒呢?
“元京墨,醒醒,回家再睡。”
是秦孝的声音,他做梦了?回什么家,他现在不就在——秦孝家?!
精神清醒之后记忆就开始往脑子里灌,昨天晚上他们爬到房顶上去看烟花,然后他睡着了,秦孝把他抱下来的。
抱,下,来,的。
元京墨扒着被子往下拽,先露出乱蓬蓬的头顶,然后是睁圆了的眼睛眨巴两下又露出鼻尖、嘴和下巴:“那个,早啊......”
秦孝就站在床边,猛地这么躺着看他元京墨还有点不适应,感觉秦孝忽然长到了三米一样。
“起来洗把脸,我送你回去。”
“几点了啊?”
“六点。”
元京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几点?”
秦孝重复:“六点。”
难怪他感觉自己才闭上眼没多会儿就被叫起床了!元京墨欲哭无泪:“为什么要这么早起啊?你都是这个点起床吗?”
有可能更早,毕竟秦孝已经收拾好站在床边,而且如果元京墨没听错,屋里的炉子已经在工作了。
元京墨以人格保证,秦孝在他这里的形象瞬间高大不止一倍,能在冬天的一大早起来的都是神人好吗!
“你得回去吃早饭。”
“不用吧......”元京墨试图挣扎,“我爸妈今天白天要出门逛,顾不上我,我中午再回去也没事。”
“年初一第一顿饭都跟家里人一块吃,”秦孝把要往床下坠的上边一层被子弄回床上,“起了。”
“起,起起起。”
元京墨答应着坐起来,看秦孝出去松一口气。
他刚才差点以为秦孝要把他被子掀了。
袄和裤子都在床头,元京墨的毛衣在身上穿着,昨晚秦孝只给他脱了外面的衣服。
坐起来后背有点冷,元京墨先把袄穿上,然后发现自己在整张床的正中间,结合他刚才放飞的睡姿和这张床的宽度,看起来里面外面都不足够睡下一个秦孝。
那么问题来了,有可能秦孝在旁边睡的时候他一直规规矩矩不乱动,秦孝起来之后他才开始放飞自我睡到中间来的吗?
他都不好意思骗自己。
“还没起来?”
元京墨一下抬头:“马上。”
“嗯,”秦孝弯腰把放在炉边烤暖和了的棉鞋放下,“赶紧趁热乎穿。”
元京墨觉得自己起床从没这么麻利过,脚伸进鞋子里的时候还是暖烘烘的。
不过穿好鞋元京墨又接着想到,自己昨晚没洗脚。
也没洗脸刷牙。
想了想鞋子袜子都是新的,平时他的脚也没味,应该没事吧......
秦孝给他脱的鞋......
“出来洗脸。”
元京墨立刻应声:“来了!”
秦孝家没有多的牙刷,元京墨往杯子里倒了点盐打算给自己兑一杯盐水漱口。含进嘴里看见秦孝捞出一盘水饺准备吃连忙鼓着嘴哼哼两声,看秦孝先不动筷了赶紧漱两下吐掉说:“你等等我呀。“
“你回家吃。”
秦孝没弄元京墨的份,元京墨刚起来动作慢,等漱完嘴洗完脸再擦干抹点油,他估计能吃好再把桌子收拾完。
“可是我饿了,”元京墨说,“超级饿。”
他这么说秦孝也不能让他忍着,于是说:“那就快洗脸,先少吃几个垫垫,回去再吃。”
元京墨满意了:“好!”
盐水漱完口总觉得差点,尤其还打算吃东西,元京墨挤了点牙膏在手指上抹抹牙面再漱掉,起不起效果不重要,反正他心理舒服了。
其实元京墨早上起来都要缓一会儿才想吃饭,起早了就更不觉得饿,只是想和秦孝一起吃点,尤其是在秦孝说过“年初一第一顿饭都跟家里人一块吃”之后。
“你什么时候包的水饺啊?”
“街坊送来的。”
元京墨刚到嘴边的水饺又往下放了放:“那你还有吗?”
“院子缸里还有几屉。”
街坊邻居送来的都包好了只等下锅,这家一帘那家一屉,已经送来了秦孝不好全数退回,哪怕家家都只留一半攒攒也不少。好在这种上冻的季节东西不怕放,盖上包袱放好,想吃的时候随时就能下锅。
元京墨放心把水饺送进嘴里,过年啊,就是吃不完的水饺。
“秦孝秦孝。”
秦孝抬眼看他。
“今天你生日啊。”
“嗯。”
元京墨陪着秦孝吃了几个水饺就没再动筷子,托着脸想别的。后来在屋里看了一圈,起来往炉子那边走。
秦孝看他不像饿的样子,也没管他,把盘里的水饺吃完了。
“秦孝。”
秦孝转头时听见“哧”一声,一根点燃的火柴竖在面前,跟着一起映进视线里的还有正捏着火柴笑的元京墨。
“生日快乐!”
元京墨长了双会说会笑的眼睛。
“快快快要烧到手了......”
秦孝回神赶忙把火柴吹灭,又无奈地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知道扔?”
“这不是给你过生日吗,不能扔。一会儿我再划一根,你就赶紧许愿,许完再吹就能实现了。”
元京墨其实就是嘴上说得肯定,镇上不兴给年轻人过生日,元京墨也不过,他都是看电视里学的。
秦孝问他:“谁跟你这么说的?”
“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多少有点道理吧......”
秦孝没忍住笑:“电视里也用火柴?”
“那倒不是,”元京墨一五一十回答,“他们点的是一种很细的彩色蜡烛。”
元京墨又拿出一根火柴,说:“许一个试试呗,又不要你钱。许什么都行,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我没愿望。”
“怎么可能没有,大家都有啊,大的小的都可以。”
“打个比方。”
元京墨:“啊?”
“是你的话许什么?”
“我现在的话,”元京墨想了想,“会许希望考上大学吧。”
“嗯。”
元京墨一手火柴一手火柴盒准备好:“你想好了吗?想好我就划了。”
“划吧。”
火柴顶部和火柴盒侧边摩擦,生出一团小而热的火焰,闭上眼睛似乎也能看到跃动的光源。秦孝睁开眼睛很快,在火柴继续向下烧之前吹了口气。
元京墨本来还紧张自己的手,没想到火柴灭的时候离手指还有一截:“你许完啦?”
“许完了。”
“许的什么呀这么快,”元京墨话刚到这儿就捏着那半根没烧一半的火柴竖起手阻止,“别说别说,电视里都说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孝把他手里的半截火柴棒揪走:“行了,喝点水把围巾帽子戴好,送你回去。”
“知道啦——”
到元家的时候元鹤儒他们果然还没吃早饭,元长江一副惊奇的模样说元京墨居然能起来这么早,林珍荣不好意思地对秦孝说:“我们刚才还说,该跟你说一声不急着送他,他一赖床就叫不起来。”
元京墨听见了:“我今天没赖床。”
“好好好,新年第一天开个好头,今年都不赖床。”
秦孝这次没坐,进屋打了招呼说两句就走了。元京墨在门口听见林珍荣喊他端水饺,连忙应了声小跑回去。
有在秦孝家吃的几个水饺垫肚子,元京墨回来也没吃多少,放慢速度一个三口努力让自己吃得时间久一点,最后吃完没被发现还悄悄松了口气。
吃完饭元长江到门口去挂鞭点炮仗,元京墨捂着耳朵在旁边凑热闹,大红鞭炮开花似的炸一地,和昨天放的一层叠一层,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片。
就秦孝家门口干干净净的。
大年初一就是满街逛的时候,大人们男一群女一群,一大早就分成几拨聊着说着到各家去坐。年纪小的小孩在街上跑着玩摔炮,脸冻得跟猴屁股一样。中间不大不小的年轻人出动得晚,一般快中午才有人来找元京墨,元京墨到时候就跟着差不多大的人一起去给镇上的长辈拜年。
这会儿元长江和林珍荣都出门了,元鹤儒回自己院子了,今天一天到晚上都断不了去拜年的人,元京墨不想过去凑热闹,本来想补个觉也没睡着,又想去找秦孝了。
他要是会魔法,能一下把自己变到秦孝家里去多好。
初一要在镇上逛,初二要去姥姥家,初三初四舅舅家,初五不能出门,初六继续走亲戚,等亲戚都走完转眼就是元宵节,状态还没找回来就开学了。
开学就是摸底考,不给时间复习不给划重点,一个个不称心的分数砸下来,老师敲着讲台让他们收心。堂堂课都是改题讲卷子,等卷子讲完新资料发完,春节寒假就彻彻底底成为过去式。
到了这个学期,体育课直接从课表里消失,元京墨开始赶学校的早晚自习,高阳抄作业时会试着研究怎么得出来的答案,老师坐在讲台上盯纪律时不断有人上去问题,黑板上不知道从哪一天多了组每天做着减法的倒计时。
学期初的吵嚷抱怨都在不知不觉间归于无声,课间要找谁不再需要扯着嗓子喊,数不清的试卷雪花似的发下来收上去再发下来,课本教辅练习册多到桌上根本放不开,没几天脚底下就都多出来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
元京墨很少去找秦孝了。春夏不比冬天,地里忙得停不下来,元长江没时间专门送元京墨去下溪玩,秦孝多了帮镇上卖种子化肥农药的差事,元京墨自己也专心复习不敢松劲懈力。
有个周末元京墨知道秦孝会来送单子特意去了药馆做题,想着秦孝过来时自己能知道,可到了下午秦孝把单子送进屋来给元鹤儒他都没听见。
每个人都忙碌起来,时间像是催着赶着朝前走,只有每周结束的周五下午成了两个人不用特意约定的存在——无论早晚,只要元京墨从学校出来就能看见自行车上的秦孝。
“秦孝!”
秦孝拨了下车铃,等元京墨走近些了就蹬着自行车向前。他没再停下,元京墨笑着跑起来跟了几步抓住后座跳上去,秦孝稳稳控着车把载着人骑远。
“秦孝你给我拿书包呗。”
秦孝单手骑车一只手往后伸:“给我。”
元京墨愉快把书包脱下来给他,秦孝就放到车把上挂着。
“咱们从前边拐弯吧,我想吹会儿风。”
秦孝按元京墨的意思拐了弯,又绕路上了河岸。
最近天热,在河岸上吹着风格外舒服,元京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前后都没人就从后座跳下来。
秦孝回头看了一眼:“干什么?”
“没事儿,”元京墨小跑两步跟着,“你骑你的,别停。”
秦孝骑得不快,元京墨跟得也不吃力,跳上后座隔一会儿又跳下来,让秦孝骑得快一点。
元京墨跳一次就让秦孝快一点,没几次就累了,开始喊秦孝慢回去,秦孝转头看他一眼再把速度放慢。
“你刚才的表情好像在嘲笑我!”
秦孝都被安罪名安惯了,也不分辨,只说他:“不嫌累。”
“好玩儿啊。”
元京墨在后座上歇了会儿又跳下去,这次换了自行车右边,没想到不常上的一边不好控制,跳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从侧边撞了车后座一下,带得车子猛地一歪。
“妈呀秦孝!”
秦孝控着车子拐了个弧稳住,耷着眼皮看了眼腰上箍得死紧的胳膊:“没事。”
元京墨好一会儿才从秦孝侧腰探出头,松开一只手拍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差点咱们就摔沟底去了。”
“摔不着你。”
秦孝这么说元京墨也没再跳着玩,消消停停坐在后座,跟秦孝说学校马上就要三模考了。
“紧张?”
“也还行,就是感觉怎么都学不完一样,我觉得自己每天学得累死了,但是真的跟别人比我根本算不上很刻苦的。”元京墨倚着秦孝后背晃晃脚,忽然想起来问:“你知道何雨婷吗?”
“知道。”
她爸爸之前干活从山上摔下来去世了,当时秦孝还去帮过忙。
“她可厉害了,二模的时候是年级第四,最近这次月考就第一了。我妈说她平时要帮她妈妈干着地里的活,给她妹妹辅导作业,结果还能学这么好。我现在成绩就好像定住了一样,不敢松劲儿,可使劲往上学也不见它动多少。”
“你这次月考年级第几?”
元京墨努努嘴:“万年第三。”
秦孝说:“也很厉害。”
前段时间秦孝碰见六中一个老教师,大概知道六中近些年考上本科的数,多的时候有十来个,最少的一年也没低于五个人,元京墨的成绩考学没问题。
元京墨笑了:“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小厉害哈。”
“不小。”
元京墨又笑了会儿,喊他:“秦孝。”
“嗯。”
“我有时候就盼着赶紧高考,最好明天就考,早考完早解放。有时候就想让高考晚点来,最好等明年再考,让我能多复习几遍......”
元京墨坐在后座倚着秦孝说了很多很多话,秦孝话不多,偶尔应几声,只稳稳载着他在路上走。
无论元京墨想让高考早点来还是晚点来,在一片片题海里,在一次次考试里,在一个个被秦孝载着驶过周五下午里,伴着悠长蝉鸣的炎热六月还是如期来了。
元京墨的考场没分在秀溪,要到县里去。学校老师包了大巴车统一带队,提前一天出发。
身份证早就交到了老师那里,准考证老师给打印保管,书包被各科的复习资料塞得满满当当,黑色中性笔2B铅笔备了好多支,橡皮尺子圆规透明垫本全部双份,就连水杯都多备了一个。
手提包里放了换的衣服,林珍荣给放了几个水果小面包和一些零钱,卫生纸感冒药也都找了些放进去。
元京墨在旁边说了几次有些东西不用放,林珍荣和元长江坚持他也没再说,只是回房间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时忽然有点想见见秦孝。
可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学校集合,来不及了。
元京墨摸摸小蓝:“你乖乖等我回来啊,考完试我就送你回山里,你长得这么壮,应该不会被欺负了。”
小蓝吐着信子顺着绕上元京墨手背,元京墨赶紧放低手让它下去:“我现在不能让你出来玩,一会儿我就走了。”
元京墨往叶面上洒了点水就收回手没再摸它,只用指腹点了点玻璃:“你说秦孝在干什么呢?”
“我有点想见他。”
他也不知道见秦孝干什么,只是忽然想见一下。
如果能见一面就好了。
“京墨,快走吧,让你爸送你去学校,咱们早点过去别让老师同学等。”
“哦,好!”
元长江送元京墨过去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在校门口停着了,负责的老师在车旁等,来一个学生就在名单上打个勾,让元京墨先上车放东西。元长江本来想给他提上去,元京墨不让,元长江看车上已经有学生了也没坚持,嘱咐两句又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高阳在后边一个劲儿朝元京墨挥手,元京墨提着包过去坐在他旁边,高阳把手里的垫本冲着元京墨扇了两下,话匣子一下就扯开了。
“我估计着你就应该快来了,哎你知道我在哪个考场吗?二十二!咱俩都一个考点了,就差一个数就能一个考场!”
元京墨先把装衣服的包托到上边去,然后打开座位上的书包:“是不是一个考场都一样,高考你难道还想别的啊?”
高阳立刻说:“我可没有!谁敢啊,就是一个考场安心。紧张了想想你就跟我一个屋,说不定还能传递一点智慧的脑电波。”
元京墨也拿出来一个垫本准备扇风用,正准备再找本复习资料看会儿,就忽然被高阳拍了两下:“哎,你看那是秦孝吗?”
毫不夸张,元京墨转头的瞬间听见了自己的颈椎“咔哒”一声响。
是秦孝!
秦孝!
元京墨扔了垫本就往外跑,冲下车之后生生刹住,老师就在旁边,他怕自己忍不住跳到秦孝身上去。
秦孝正和老师说着话,听见动静转头看了元京墨一眼,接着对老师说:“我就找他。”
元京墨胸口起起伏伏,绷着腿脚走过去和老师报备,保证会在集合时间回来,被秦孝带着走出小段后才忍不住低声喊:“秦孝!”
“嗯,这边晒,到那边树底去。”
到树底绕到树干另一边,元京墨又喊他一声:“秦孝!”
秦孝叹口气,抬手把他额头的汗抹了:“嗯。”
元京墨拽着秦孝的胳膊不松手,笑了好一会儿没停:“你怎么来了?”
“听人说去县里高考的今天下午包车走。”
元京墨连着点了几下头:“我那会儿还想见你,要是时间够用我就让我爸送我去你家找你了。”
“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见见你。”
秦孝应了一声:“嗯。”
“我有点紧张,”元京墨顿了下,手指不自觉在秦孝胳膊上抓了抓,“我不敢跟我爸妈说,他们都怕我紧张,我也不是怕考不好,不是,肯定怕考不好,我的意思是......”
“没事,”秦孝空着的胳膊抬起来在元京墨背上揽了一下,“没事,别多想。”
秦孝说话声音总是又低又平,嗓音偏粗一点,听着让人觉得格外安稳可靠。他个子高,身子宽,胳膊格外有劲,元京墨被他一揽带着往前一步陷进名为秦孝的一方天地里,索性低头靠着结实的肩膀闭了会儿眼睛。
元京墨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见秦孝了,独属于秦孝的沉稳和力道能让他踏实。
绿叶微响,夏蝉长鸣。
集合时间快到了,秦孝过了会儿低头对元京墨说:“右手给我。”
元京墨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还攥着秦孝胳膊,情绪平稳了就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松开。
秦孝手掌朝上往前伸了伸,元京墨迟疑着抬起右手放上:“怎么了?”
“闭眼。”
元京墨眨眨眼想问什么,还是听话闭上了,直到隔几秒秦孝让他睁开才睁,收回手问:“怎么了呀?”
“给你的手施法了。”
“啊?”
秦孝的表情却没有丁点开玩笑的样子:“它明天会帮你,让你考试顺利,愿望成真。”
这样的话任谁说元京墨都百分百会觉得是句哄人的玩笑,可秦孝说出来,元京墨就控制不住地想该不该信了。
“不信?”
元京墨握着右手笑笑:“没有。”
哪怕是秦孝心血来潮哄他也够了,元京墨心已经定了。
可秦孝说:“我是阿嬷带大的,忘了?”
元京墨倏地睁大眼睛看秦孝,良久没能言语。
秦孝抬手扶在他后背往大巴车方向带了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