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当公主的快乐你想像不到 草莓珍珠蛋糕 3502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3章

  诗怡起初不明白?, 顾珝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年来,被陆家推到台前的一直是顾琮,难道他出来顶罪,就能将过往全部?抵消?

  但当她将脑袋伸出屏风, 看到跪在地上, 抑制不住身体?颤抖的顾珝, 好像懂了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很可能做无用功,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想?来赌一赌皇帝的心?思。

  诗怡心?想?,陆家是保不住的,这是朝廷所有人?的共识。

  但会不会牵扯到顾琮——由于?资讯差和观念的问题,她和顾珝等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

  在他们看来, 顾琮还能不能活跃于?朝廷之上,全凭皇帝的一念之差。

  赵家当年犯的事,远远比这严重。也?幸好诗怡和顾玗出生够晚,没享受过赵家深得帝心?时带来的好处,又有赵柔无心?插柳的助攻,他们才能顺利和赵家割席。

  诗怡是这样想?的,但其他人?可不是。在他们眼中, 诗怡这些年做出的贡献都被自动忽略, 他们认为昭华公?主有今日?的地位,都是皇帝的偏爱。

  如果皇帝对顾琮还有爱惜之心?,只需要给他铺个台阶, 顾琮就能保住。

  有圣上金口玉言, 这些事究竟是不是顾珝做的, 一点都不重要,他们只需要一个面上过得去的理由。假以时日?, 顾琮也?能像诗怡那样,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洗刷掉身上的污点。

  但如果,皇帝已经厌了顾琮……

  那顾珝只会把自己折进去,还可能会被上升到“欺君之罪”,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诗怡难以想?象,顾珝竟然会拿命来赌!

  她的脑袋像是被一团浆糊塞住,过了很久才终于?明白?,她还是太低估封建皇权在这些皇子们心?中的地位了。

  在他们的逻辑中,事实和真相都无关?紧要,皇帝的意志即是所有。

  皇帝说顾琮有罪,那他就终身不得进;皇帝说顾琮和陆家的事情无关?,那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就会降到最?小,他最?多沉寂数月,又能东山再起。

  当他们在膜拜皇权时,他们是真的尊重龙椅上的皇帝,还是在幻想?自己登上皇位后的样子?

  如果,诗怡是说如果,顾琮一系是在折损顾珝的代价上获得皇位,那这些年为了皇位的“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登基后要怎样“享受皇权”,才能补偿回来?

  诗怡定定地看着顾珝,她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主动认罪,主动给皇帝铺台阶……他是不是觉得,皇帝会被他们的“识趣”所取悦?

  ——因为,那是他们代入皇帝视角后,会得出的想?法。

  顾珝大概不会明白?,当他迈进延英殿的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断送了顾琮的帝王路。

  顾朗让她退到屏风后,是留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诗怡也?无意通过欣赏他们的狼狈姿态来获得快感,她只觉得心?中悲凉。

  他们对皇权的极端狂热,并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更是时代的悲剧。

  为人?臣者,粘板鱼肉,是怎么也?洗不掉的封建烙印。

  哪怕这些年里,他们已经学到了新?的知识,也?无法去除旧秩序的底色。

  原来温和的改革,是不可能改天换地的。

  **

  顾珝被扣在延英殿,顾朗没有让他回去,也?不曾宣布对他的处置。

  问题的核心?根本不在他,而在于?顾琮。

  陆家事发时,顾琮还在清晖中学的自习室内。等他匆匆进宫,又被贵妃的人?拦下。

  在这短短数分钟内,顾琮经历了好几次情绪大起大落。

  无论是舅家的荒唐,还是顾珝的行为,都让顾琮茫然无措,如遭雷劈。而贵妃流下的眼泪,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声地逼迫他精神崩溃。

  顾琮艰难地找回一点思绪,他说:“我去找陛下陈情。”

  贵妃慌张地拉住他的衣袖:“琮儿,你不能去,珝儿他已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顾琮闭上双眼,扯着嘴角苦笑。

  他的七弟,还有他的生母,实在是太天真了……

  顾珝能和他一换一的前提,必须是皇帝有心?想?保他,才能顺水推舟。

  但这是不可能的——如今龙椅上的陛下,不会再给陆家任何机会的。

  贵妃还在做梦:“琮儿,你要救珝儿和陆家,只有……你一定要争气啊。”

  陆家?她竟然还想?着救陆家?

  顾琮痛苦极了,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约束陆家人?的言行,但在贵妃的袒护下,终究无济于?事。

  哪怕他和贵妃痛陈利害,但只要陆家派人?进来哭一哭,贵妃又会心?软,让他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这些人?是不会知道疼的,就算有这么多前车之鉴,他们依然以为“皇子外家”是坚固的挡箭牌,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宫里的贵妃在前面顶着嘛。

  顾琮反而平静下来:“我说过,早晚会有这一天。”

  “陛下只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时机,我和陆家的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再搭上七郎?”

  贵妃愣愣地看着他,那些不被她放在心?上的恐吓之语,如同魔咒般在脑海回响。

  顾琮:“如果七郎真的能扛下此事,那只能说明陛下的心?更狠。这次是他,以后还有二姐和四哥,他要将和陆家沾边的人?,全都处理干净。”

  “就为了皇位——还是为了陆家的尊荣,你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好叫你的兄弟侄子们高枕无忧吗?”

  贵妃被他的狠厉吓到,她想?不明白?,往日?恭俭孝顺的顾琮,怎么会对她说出如此诛心?之语!

  顾琮只想?苦笑,贵妃爱她的孩子吗?十月怀胎,艰难生育,当然很爱。

  但这份母爱,并不影响她将刚出生的顾琳送走,想?要争取太后的支持和德妃对抗;也?不影响她眼睁睁看着顾珝断送前程,只为了搏一个他还能继位的可能性。

  “我都是为了你。”贵妃呜咽着,“陆家也?是为了你!”

  “在我生的三?个儿子中,我愧对他们两个,但那都是为了你!”

  顾琮冷静地指出:“你们是为了皇位。”

  “是你们想?要皇位,从来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如今我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我不想?。”

  “每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他不再有任何顾虑,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顾琮几乎能够料定,陛下在等他。

  高高在上的皇帝,已经写好了请君入瓮的剧本,陆家分明是入戏而不自知。

  顾琮对贵妃行了拜礼,随后转身离去。

  贵妃慌忙地想?要拉住他,却被他甩开衣袖。

  “你要做什么!”贵妃歇斯底里地喊,“琮儿,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顾琮没有回头。

  别再做傻事的……是贵妃才对。

  可惜,这些简单的道理,她总是听?不进去。

  **

  顾琮匆匆去往延英殿,在偏殿待着的顾珝似有所感,着急地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你不用看了。”诗怡在后边叫他,“二哥一定会来的。”

  “他不会牺牲你,来保全他自己,就像你为了他也?能豁得出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诗怡都要感叹一声,他们还真是兄弟情深。

  顾珝脸色煞白?,他想?过这一点,但他以为贵妃肯定会把顾琮拦下……

  如果顾琮顺利到这,那贵妃呢?她肯定知道,让两个儿子过来就是自打脸,除非顾琮铁了心?,贵妃根本拦不住他。

  看诗怡的眼神,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懂,他不必再做无用的解释。

  顾珝艰涩地开口:“十一娘……你……”

  “这事没那么可怕,我能保你们和贵妃性命无虞。”

  诗怡干脆地应道,“至于?其他的,我就说不准了。”

  顾珝松一口气:“这样就很好了,多谢你。”

  在顾朗和诗怡眼中,他们又不是主犯,怎样都够不到死?罪,影响的只是政治前途。

  但她也?知道,他们可不觉得皇权会“讲道理”,要他们生还是死?,就是皇帝一句话?。

  有这种可怕的观念在,才是顾琮与皇位绝缘的根本原因。

  偏殿又陷入静谧,诗怡和他相对无言。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皇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她和顾朗穿越过来时,顾珝好像才六七岁。他们长达六年的教育,还是比不上他从小耳濡目染的执念。

  难怪阿爹会说,打破旧的,远远比建立新?的困难。

  顾琮那边的处置结果也?很简单,他“主动自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顾朗本来想?让他降到侯爵,再关?两三?年的禁闭,以儆效尤。

  但顾琮自请废为庶人?,终身圈禁,永不再踏入大兴城一步。

  顾朗问他,为何如此?

  顾琮长跪不起:“臣已是无用之身,不忍再牵连兄弟阿姐,万望陛下恩准。”

  只有他真正从云端跌落,这辈子再无翻身的可能,才能彻底断绝贵妃和陆家的希望。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贵妃所出的其他孩子。待到昭华成为新?君时,以她的人?品格局,也?不会为难他们。

  终身圈禁……顾琮今年,也?才十八岁。

  顾朗确实是这样下旨的,不过他给顾琮挑了处偏僻的农庄,建起一座简陋的学堂。

  顾琮明白?皇帝的意思,他虽被限制在此处不得离开,但他教出来的孩子们,却有希望凭知识改变命运,走向天高海阔的远方。

  诗怡送他到这时,还调侃说阿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压榨劳动力的机会,顾琮配合地笑了笑,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既有酸涩,也?有温情。

  他没想?到,阿爹还能放心?让他来教学生……

  诗怡和他说:“二哥,将这里好好建设一下,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别小看郊区,这里说不定将来会成为热门农家乐体?验地呢。到时候我让你来当经理,你可别推辞。”

  诗怡还真不是单纯安慰他,此处有山有水,有多样的生物环境,放到后世起码能评个4A风景区,只要把道路修成,周围很适合建民宿嘛。

  她在这规划起“返璞归真、亲近自然”的主题,顾琮那平静如死?水的内心?,都被她说得掀起涟漪。

  昭华赚钱的本事,全大兴城应当有目共睹——当平康坊的红灯区被取缔时,他们还以为那块地的人?气要没落了,没想?到她折腾出了集美食、购物、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商业天地”,活生生将周边房价在原基础上又炒高两三?倍。

  顾琮不禁感慨,自己和诗怡之间的差距。

  他看到的是什么都没有的穷乡僻壤,在她的眼中,却是自然风光极佳的好风景,所有的“劣势”通通都是有待挖掘的闪光点。

  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他输得心?服口服。

  何况,如果换成旁人?……他们兄弟姐妹四人?,也?不知道在新?君登基后能活多久。

  诗怡并不知道转瞬之间,顾琮就脑补了这么多内容。

  她回过头来看他:“二哥,你在这的吃穿用度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安排人?,将你在方维公?司每年的股份收入送过来。”

  虽然他没办法再参加股东大会了,但以后的分红还是少不了哒。

  至于?其他人?,顾琮也?不用担心?,他们又没被废除爵位,该有的份例不会少。

  顾琮郑重行一拜礼谢过,诗怡难得没有侧身闪避。

  他送她上马车,说这一别过后,再相见就不知何时了。

  顾琮鼻头微酸,诗怡却是歪头看他:

  “阿爹没说么,这片农庄划给你了,每年都有GDP指标的。你这个月内交一份实地调研报告上来,要决定这里种粮食还是经济作物,除了种植业外,你还要思考,有什么能促进经济增长的发力点。”

  顾琮:???

  等等,他不是隐居在此,从此过着“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田园生活吗?他还要教书呢!

  诗怡睁大眼睛:“怎么可能啊,早就和你说过,资本家不可能让劳动力闲置,你只是换个地方打工罢了。”

  “教书和发展经济又不冲突,还能说是互为支柱,互相促进,你身兼多职也?不算什么啦。”

  顾琮:……

  他好像被皇帝抛弃了,又好像没有。

  将羊毛薅到极致,果然是他熟悉的阿爹和诗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