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里特?意留出来?的棒子,用棒芯碾着往下搓棒籽儿。 “咱家今年种的两垄高粱收了不少,估计筛一筛能剩四、五十斤,要不要掺棒籽儿里磨成杂面?”
姜冬月赶紧摆手:“不行不行,高粱面本?来?就粗,单吃拉嗓子,再掺棒子面肯定喝不下去。你就磨成高粱面吧,多去皮儿,回头我蒸馒头时,加点糖做杂粮花卷吃。”
唐墨想了想,说道:“好,下午我就去镇上,顺便买几袋菜籽,省得明年开春又?涨价。”
唐墨是个勤快人,下午搓出来?四十斤左右棒籽儿又?筛干净,就连着高粱籽儿一并带上去磨面坊。
今天磨面的人不少,他前面有四只布袋在排队,有磨棒子面的,也有磨麦仁的。
唐墨看看天色,让掌柜的过了秤,给自?家布袋标上号,就骑着自?行车径直去农粮店。
半路发现街对面有家新开的铺面挺热闹,唐墨也没在意,然?而买了菜籽掉头折返的时候,再次路过那?家铺子,不经?意往门口瞥了两眼,唐墨顿时撑着自?行车站住了——
因为墙面上挂着的衣裳,和姜冬月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唐墨平常对吃穿并不怎么上心,辨认不出各种纹路、褶皱和扣子等细微区别,但他格外待见?姜冬月的手艺,差不多每件成品都?翻看过。
以他的眼光看,铺子里挂出来?的那?些衣裳,除了大小和颜色略有不同,说是姜冬月亲手做的也有人信。
最重要的是,靠窗户位置放着一大盒彩色皮筋和发卡,和姜冬月曾经?在青云县批发的一般无二。
卧槽,这是整哪门子妖道道?唐墨既震惊又?疑惑,有心进去问个清楚,但铺子里全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他干脆多盯两眼衣裳,回到磨面坊找那?老掌柜打听?。
“噢,是红色门头那?家吧?那?是我们村裁缝牛老根的。他家儿子跟儿媳妇能折腾,盘了铺面专门卖衣裳,刚开张没两天呢。”老掌柜一边往外扫麸子一边随口念叨,末了问唐墨要不要麸子,“不要的话,一斤算你八分钱。”
唐墨:“要麸子,我家里养着几只鸡呢。”
他心里藏着事?儿,算好账之?后立刻飞也似往家赶,将?自?己在平村镇发现的情况学给姜冬月。
姜冬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前两天我还纳闷呢,我今年好歹比去年多了点名声,又?快进腊月了,怎么没有生?意上门,原来?叫别人给截胡了。”
不,对方不但仿她的衣裳样式,连送小皮筋儿的招数也偷学走,简直是趴她身?上吸血,比截胡更可恶啊!
“那?咱怎么办?找他们说理去?”唐墨额头浮现个浅浅的“川”字。
姜冬月摇摇头:“但凡讲点道理,就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回头我上镇里看看再说吧。”
事?不宜迟,第二天上午姜冬月就带着唐笑安溜溜达达来?到平村镇,果然?找到了那?家名叫“衣生?衣饰”的铺面,生?意还挺红火,好几个人在里面挑衣裳。
姜冬月抱着儿子走进去,还没开口,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就搬出木凳,笑盈盈地道:“大姐,你带孩子先坐下歇会儿,喝水不?”
短发女?人明显认识姜冬月,言语间非常周到热情,姜冬月迟疑两秒,也从熟悉的眉心痣辨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居然?是她在平村镇的常客。
特?别是今年麦收以后,几乎次次出摊都?能碰到对方来?买衣裳,还拿着一大一小的尺寸请她做过两身?男童套装。
好家伙,原来?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她了……姜冬月登时有点犯恶心,面上却客客气气地道:“不用喝水,想看看你家有什?么适合孩子穿的衣裳。”
短发女?人——也就是牛老根的儿媳朱玲玲——一边给身?旁的大婶取衣服架,一边应道:“对不住了姐,我们家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尺寸不全,只有大人穿的,你上别家看看吧。”
姜冬月暗骂无耻,做贼的叫苦主找上门,还能这么沉得住气,看来?没啥讲理的余地,真是……呵!
她轻轻抚着唐笑安的脊背给自?己顺气,说道:“那?你找找有没有适合我穿的,给我拿两件瞧瞧。”
“……”
朱玲玲嘴角的笑容明显僵了僵,又?迅速反应过来?,从最高处摘下一件宽大的藏青色外套递过去,“就这件吧,衬肤色。” 姜冬月不接:“我不待见?这种颜色,给我拿那?件湖蓝色的。”
朱玲玲:“……行,你稍等下昂。”
说是这么说,朱玲玲借口给其他人挑衣裳,故意晾了姜冬月十几分钟,然?而无论她何时转身?,姜冬月都?心平气和坐在木凳上,也不催促,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朱玲玲到底心虚,被姜冬月看了一会儿便觉如?芒在背,不得不摘下那?件湖蓝色收腰风衣,故意道:“自?家一针一线裁的,料子也好,一百二十块,不还价。”
这件风衣样式新颖,看着就大方舒展,刚才进店的几个人都?问过,这会儿听?朱玲玲多报了四十块钱,彼此对视一眼没吭声。
她们都?是平村镇的乡亲,没必要为了外村人拆朱玲玲的台。
“我摸着料子一般,裁剪样式倒还不错。”姜冬月边说边仔细检查这件风衣,很快确信对方完全照着她的衣裳打板重制了,连袖口、腋下、腰部褶皱等细微处的走线都?一模一样,只是按照成年人身?材做了等比放大。
朱玲玲摸不准她什?么意思,试探道:“大姐,你穿上照照……”
“不试穿。”姜冬月打断朱玲玲,抱着儿子缓缓起身?,“太贵了,我改天再来?。”
说完将?风衣递回去,昂首挺胸地走出这间窗明几净的新铺面,头都?没回一下。
……
“嘿,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忒可恶!”唐墨泡着脚愤愤不平,“我早晚叫那?姓牛的牛不起来?。”
姜冬月低声道:“老黑,你可别瞎置气啊。本?来?这种事?就防不住,再说人家有三个人会裁缝手艺,我就一个人,根本?比不过。”
“我寻思着马上进腊月了,天寒地冻的,干脆不出摊儿了,待在家多管管孩子。等过了初十就开始买年货,早点儿炖肉炖鱼,让笑笑跟笑安也过个肥年。”
媳妇不生?气,唐墨就放了一大半的心,边拿袜子擦脚边道:“这办法好,叫姓牛的想偷也偷不着,你正好在家歇歇,别成天守着缝纫机忙活。”
姜冬月:“嗯。”
摸着良心说,自?己辛辛苦苦种的树,就这么嫁接到了别人家园子结果,姜冬月其实非常生?气。
但这年月没有专利保护的说法,跟人理论也争不出个子丑寅卯,与其明刀明枪地较劲,不如?偷偷发育,开春给那?边吃个教训。
能起到多大效果不敢说,至少得让做贼的有所顾忌,不敢像现在这样张狂。
姜冬月拿定主意,就不再关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