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塔山卫的第三天,隐藏其中的细作便把消息给传了回来,他们重点描述的不是这一战的战略意义,而是塔山卫中那无数金银财宝,战略物资,以及大量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汉人奴隶。
这条消息传开之后,立刻便是将整个福余卫的高层给引爆了。
东边汉人富庶的土地,早就使得他们垂涎欲滴,只不过大明专门设了辽北将军来防止朵颜三卫入寇东北,也不是摆设,福余卫和朵颜卫屡屡兴兵东犯,都是得很是打几仗才能进去。而且就算是进去了,也是劫掠一番就得撤回来,由于当地大明势力根深蒂固,因此根本不可能把那里变成自己的永久领地。甚至包括上一次哈不出出兵围困镇远府,也是从辽北将军辖地的北边儿摸过去的,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
而这一次,女真人南侵,汉人的地盘儿又有了白莲教众作乱,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水深火热,对于西边这些蒙古人的防御力度立刻是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这些福余卫的高层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是有了声音要发兵在这场战争中插一脚,把自己变成大赢家。
但是哈不出和梁砚秋由于顾虑武毅军的缘故,是以一直压制着这些声音,只说时机未到,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这种压制就像是摁弹簧一样,你越是用力,就越是容易激起反弹,而且一旦反弹起来,力道也是相当恐怖的。
并且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而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到了临界点,压制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因为哈不出的威望极高了。
在听到了塔山卫被攻破的消息之后,相当一部分高层贵族们立刻是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我们早点儿发兵的话,别说是区区一个塔山卫了,就算是更多的土地都被打下来了,这些被攻破的城池里面,有多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每家贵族家中又会多出多少汉人奴隶啊!
对于福余卫的高层来说,他们不是以天下为己任而更像是一个武装劫掠的高级群体,更看重的乃是一张战争打下来的收益。如果说那些以前有些有着重兵防备的汉人城市像是一个个难啃的刺猬的话,那么现在这支刺猬已经抻开身体,露出柔软肥嫩的肚皮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些高层贵族就来找哈不出情愿,请求立刻出兵插手战事。
而也有一些支持哈不出想法的,于是三言两语之下,这些人便是吵了起来。
现在哈不出麾下的将领们,俨然是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现在出兵,一派则是选择继续观望。只不过支持立刻出兵的明显占了绝大多数,大帐中福余卫高层十四个人尽在其中,支持继续观望的,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哈不出虽然是大汗,但是蒙古人的大汉论起权力来可是比汉人的皇帝差远了,正德帝尚且让那些文官儿们动不动给气得半死,哈不出更是决不能忽视这些手下大将的意见。
下面吵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哈不出忽然一拍扶手,发出一声巨响,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下面众人顿时是安静了,所有的眼神齐刷刷的集中在了哈不出身上。
哈不出拧了拧眉头,看向海日查盖:“你怎么说?”
海日查盖既是他的儿子,公认的下一任大汗,未来福余卫的掌舵人,也是他麾下举足轻重的大将领主,这一次主战派的头头儿就是他。
海日查盖大步出列,昂然道:“回父汗的话,我看来,咱们理当现在就挥兵东进,占领那些汉人的土地,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奴隶,享受他们的妻女,把他们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占为己有!”
他在大帐之中环视一圈儿,眼神儿在梁砚秋脸上挑衅性的刺了一下,大声道:“父汗,我愿为先锋将军!率先渡江而战!”
他久居上位,身量又高大,龙行虎步,声音洪亮,自有一股桀骜凶狠的气质,在诸将之中威望颇高,再加上话语中描述的场景也是极好,当下便是惹得众人纷纷附议。而为海日查盖的威势所摄,那几个主张观望派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反驳,声势顿时便弱了下来。
哈不出听了自家大儿子这话,也是目中神光一闪,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也是怦然心动。
从大草原上走出去,重新占领汉人那些膏腴肥美的土地,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奴隶,**他们的妻女,占有他们的一切——就像是几百年前伟大的成吉思汗做的那样。
每每想到此处,哈不出都是觉得浑身的热血似乎都要沸腾起来,面色变得潮红,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有些颤抖。
而且占领了广袤肥美的辽北将军辖地之后,一个更加现实的意义就是,福余卫的实力会因此而极具上升。再没有几个蒙古人比哈不出能够更清楚汉人的重要性,正是由于梁砚秋主持的板升城中那些汉人辛勤的耕作,使得福余卫哪怕是每年过冬也有充足的粮食可以供人和牲畜食用,使得他们不用再收到白灾黑灾的影响,每年不用在寒冷的冬天和草原的天灾中耗费掉大量的元气,从而使福余卫的势力不断扩张,终于从和泰宁卫、朵颜卫齐平变成了远远超过他们。
而一旦拥有了辽北将军辖地的千里沃野和数百万的汉人奴隶最为后盾,那么福余卫的实力就是十倍百倍的提升,回过头来再对付朵颜卫和泰宁卫,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一旦吞并了这两个卫,那么福余卫,可就不是现在这般地位——
到时候,甚至可以图谋天下!
哈不出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头看向了梁砚秋。
当看到哈不出那虽然故作掩饰却依旧是极为炽热的眼神的时候,梁砚秋心底已经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他对哈不出的了解,如何看不出来,哈不出已经是动了心了。而他素来是极为有主见的,自己纵然是他的军师,也不大可能能够动摇他的主意。
而且这一次众人前来情愿,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他们认为是哈不出的犹豫导致他们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失去了大量的财富,只不过当然是不敢把着怒火撒到哈不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