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这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气息。这种对人对事儿的敏锐察觉力,已经是让戴章浦在残酷的官场上数次化险为夷。
而且戴章浦感觉到,他的野心,跟被人似乎不太一样。别人便是野心再大,也不过是想着出将入相,位极人臣而已,而他的野心,似乎是全然不把这大明,这皇权放在心中,那内心深处,也是根本没有理所应当的敬畏。
当时戴章浦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是不由得失笑,只以为自己是看走了眼。像是连子宁这等温文之礼,读圣贤书十余载的读书种子,君臣理法理当已然是在他的心中扎根才是,又如何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是之后,连子宁的所作所为,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徐鹏举北征大军溃败,众人皆逃而武毅军却是死守孤城。之后又是连连挫败女真、福余卫,捷报一封封的传过来,这除了证明他乃是天生的帅才之外,更是说明了一点——他如此急于建功立业,为的是什么?都说富贵险中求。可自己这位女婿,也未免太操切了一些、
而连子宁在出关之前,在山东、在扶桑,许多说小了乃是疏忽。说大了乃是大逆不道的事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戴章浦这个有心人。
他有心想让女儿离他远一点,但是这会儿,已经是根本来不及了,而且连子宁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若是出事儿。自己也无法脱身。
因此倒霉的戴大人幽幽长叹之后,自然也只能干起了一个活计——擦屁股。
而就算是戴章浦素来是知道连子宁的野心,却也没想到连子宁的势力已经扩展到这一步了!
十几万大军!而且全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要知道,武毅军在兵部册子上现在还仅仅是只有十个卫,而且因为打仗战损的缘故。多半不满员,大约也就是四万人左右!戴章浦估计可能还不到四万,而连子宁整日价的哭穷。管朝廷要钱,要人,要粮草,要工匠,要兵甲,什么都要!
原来这小子全是装的!
老天爷呐!这么多的兵力,足够效仿当年永乐帝,从北向南,再打一场靖难之役了!
戴章浦震惊之余,心里隐隐的也存了一份骄傲——看吧。这就是我戴章浦看中的女婿,野心勃勃又如何?他的才华,足以与他的野心相匹配!
短短几年建起了一支强悍的大军,如此煊赫!
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心。
就像是知道连子宁的缺点一样,他更知道连子宁的优点。抛开别的不谈,是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既是多情种子,也是痴情种子。若不是看准了这一点,戴章浦宁可悔婚也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他是绝对不会丢下京城这一群妻妾不管的,也就是说,连子宁纵然有心,现在却还没有任何反对朝廷的迹象。若不然的话,怕是现在武毅伯府早就空了吧?
戴章浦暗暗的骂了一句,这小子做事当真是不严密,竟让人寻了把柄。
可以想见,若是这份证据落入皇帝手中,只怕正德皇帝震怒之下,自己,自己的宝贝女儿,以及自己的家人九族,那小子的九族,都要被牵连诛杀!
绕是以戴章浦那般深沉的心机,一想到这等炼狱一般的恐怖场景,也是脊背发凉,浑身禁不住的哆嗦起来。
没奈何,性命操持与人手,只得为梁王办事了。
所幸梁王为了让戴章浦宽心办事儿,也是写了这证据的来历经过,言道除了他之外,这京城之中,绝对无一人知晓!
戴章浦待听了连子宁已经把锦衣卫在松花江的千户给荡平,这才是放下心来,暗暗点头。这小子做事还是够狠辣,够决绝的。
既然别人那儿没有威胁,只有梁王这里,而现在梁王却是需要依仗自己的,那么性命便暂时无碍。
而且戴章浦此时站在朝堂上,看着那些为梁王摇旗呐喊的官员,隐隐觉得,这梁王这般隐忍十几年,一朝发难,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斜刺里杀出来,着实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人发对都来不及串联!当真是心机深沉,而且暗中结交了这许多官儿,那也是手腕高超之辈,与他合作,倒也不失为一时之计。
至于以后,等过了这一茬儿,和连子宁详细商议之后再说。
杨慎抬起手来,吵吵嚷嚷的大殿安静了下来。
杨慎转身道:“陛下,群臣推举完毕,却只是推举出四位皇子来,这个?”
看着下面的群臣,正德皇帝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本来是不想让梁王做这听政皇子的,但是心中一动,便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站起身来,洪声道:“众卿说的都有道理,这几位皇子,都是有资格的,九个就九个吧!何必强求,不过是个数儿而已!朕身为九五之尊,朕之皇子,皆为真龙。”
他指了指身后的九龙黄金巨柱:“九五之尊,真龙天子,无论袍服、殿宇、梁柱,言谈,都以九龙为数!现如今正有九龙,岂不是与之契合?诸位臣工,听政皇子一事,至此为止!诸位,散朝吧!”
说罢,便是大步向着后殿走去,众臣赶紧跪送。
远远地,他们听到了一道豪迈的哈哈大笑声由近及远,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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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五 郁闷的俄罗斯人
————————分割线……恨古河以南,俄罗斯大营。
这会儿正是午时,中午十一二点的样子,但是天色却是晦涩无比,阴沉沉的,厚重的灰云铅积在天边,层层障嶂,云层翻滚,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天空中巴掌大小的雪花不断的落了下来,让人一眼望去,天地间都是一片苍茫。
白茫茫的雪,冰封的荒芜大地,让人绝望的寒冷凄凉。
这雪下的时间已经是很不短了,昨个儿就感觉气温反常的暖和,而今个儿一大早,雪叶子就下来了,一直到现在,不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是越下越大。
不但有雪,还有大风,风卷着雪,呼啸而去,砸在人的脸上,就是一阵阵的生疼。
东北天寒地冻的,前些时日下的雪本就还没融化,这下算是又摞上了。
俄罗斯大营之中,扎赫雷夫站在自己的营帐前面,眺望远处。他营帐下面是大量粗重的原木建造的一个底架,营帐修建在上面,大约有两米来高,活像是后来美国移民在密西西比河沿岸修建的木屋一样。
因此站在这儿,也就格外的看得远一些。